一张贴纸引发的血案 完结+番外 (Persimmon)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Persimmon
- 入库:04.10
“韩小莹的老公是法官,”李寄星说出了重点,他冷笑一声,“江行云给了她导演剪辑版的片子。”
“……为什么?”银裴秋深吸了好几口气,“就因为他喜欢肖华?”
“因为他的片子,和我那部是同期上映啊。”李寄星笑着笑着,两滴眼泪就掉到了手背上,“他从来都没赢过我,你知道吗?无论是喜欢的人,还是做出来的作品,他出身好又怎么样?作品人品永远都是二流货色!抓了我,他就……哈哈!他都给肖华跪下去了!”
演员和导演都需要天赋,出身并不能决定你能否成为一个好导演。江行云从大学开始就眼高于顶,可随时都被李寄星压一头,偶尔银裴秋还上来窜一窜,心里怎么都会有点儿不平衡。或许是那一瞬间的鬼迷心窍,胜负欲战胜了良心,他把李寄星给他的带子拿给了韩小莹。但造成的后果让他后悔了一辈子——李寄星没有入狱,反倒是肖华进去蹲了两年。
这三个人以前是朋友,走哪儿都是三人行,到最后只剩下了肖华和江行云。
“我几乎,都要爱上他了。”肖华靠在枕头上,眼神定定地看向窗外,“哪怕他不去拍好电影,哪怕他为了投资搞空降,我都没说什么……我以为他对我好是没有理由的爱,你知道吗?我以为,不过就是,我以为。”
他们相爱的基础在于不离不弃,可是这惨剧的发生居然由江行云一手造成。
银裴秋几乎要喘不过气,他狠狠掐着自己的虎口,胸口那颗心脏几乎要不安到从嘴里蹦出来。谢应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李寄星:“拍摄结束之后的事儿?她到底要干什么?”
遗憾?忏悔?悔过十年都不如当初做的好一点儿。谢应正想说点儿什么,手机就来了通电话:“周老师?我正在校花儿病房,聊当年举报的事儿……行,我开公放。”
周白陶那头似乎有点嘈杂,银裴秋听到有救护车的声音:“你出车祸了?”
“几天不见你咒人有一套啊?”周白陶握紧手机,冲走来的警察点点头,“首先,我恭喜在座各位主创,你们省了一大笔宣发费,至少一千五百万吧。”
警察闻言不满地瞪了周白陶一眼,他却毫不在意地笑了:“你说热搜想个什么好呢?复出女演员自杀?遗作?可真有噱头。”
周白陶拿出另一个手机看了眼社会新闻,果然有记者发了通稿,他望了眼北京这终日阴沉沉的天,苦笑着说:“韩小莹拿丝袜把自己吊死在家里的水龙头上了。她提前找记者聊过,我才刚报警,那边儿就已经发新闻了。”
人已经死了十多天,可是丈夫在外面搞外遇,一直没有回家。今天胡杨试录电影片尾曲,韩小莹家正好在录音室回公司那条路上,他先前也收到了韩小莹说作客聊聊的短信,这才想着要登门拜访。但无论胡杨打几通电话,那边儿都无人接听,周白陶站在楼下就报了警,他有预感这事情不能善终,可没想到推门就被苍蝇糊了脸。
细丝袜把腐烂的尸体脖子勒到只剩一层肉皮儿挂着,女人身上隐约可见大片的尸斑,脚边还放了个相框,里面是《大风场》杀青时照的合影。周白陶回头看向在救护车边上发愣的胡杨,翻了个白眼把满是谩骂的电话挂断,走上前踹了胡杨一脚:“说不定银裴秋能把房子赎回来呢,哼,你沮丧什么?”
“我不明白,就为什么……非要死?”胡杨哽咽着在笔录上签了字,“你就不难过?”
“我从来都不难过。”周白陶点了根烟,脱下自己的西装罩在胡杨头上,“她自己的选择,我干嘛替她难过?死了不是更轻松?你别被拍到,这算负面新闻了。”
“你眼里……就只是这样?”
“那还要怎么样?掉几滴眼泪感怀过去?”
“你们不是朋友?!”
“……胡杨,我没有朋友。”
“她这是在帮秋哥的忙吗?”胡杨哭红了眼睛,他不再去管周白陶的无情,只是埋头苦笑,“要做到这……”
“放你妈的狗屁。”周白陶冷笑,“帮忙?以后别人提起这部电影,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女主演自杀,她成全她自己,关银裴秋什么事?”他看了眼手表,“我让罗清华来接你,警局的事情我去处理。”
坐到保姆车里的时候胡杨眼里还是会出现韩小莹的样子,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深刻的绝望。罗清华不敢多说话,只是揭了胡杨头上的衣服搁到一边儿。她默默递给胡杨几张纸,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老板,你好好休息一下……周哥衣服我去还吧。”
“给我吧,我一会儿扔他办公桌上。”胡杨不敢闭上眼睛,他抓起衣服想要蒙住脑门儿,没想到一个急刹,周白陶的钱夹就那么掉了出来。
皲裂的旧皮夹和这件新西装完全不搭,而摔开的皮夹里掉了张照片出来——这只是一堆树干,看起来像是生了蕈菌的白树皮。罗清华弯腰捡起那张照片,胡杨这才看清好像是翻拍的油画:“什么画啊?给他塞回去吧。”
“是列维坦的《白桦林》。”
第五十一章
正如周白陶所说,发布会当天,记者的提问全集中在了韩小莹自杀事件。营销号似乎串通一气,净发些追悼稿,更有大V出来表示说这是一个好演员的陨落。她的死并未在众人心中激起多大水花,但文艺圈有个尿性——只要你死了,你的作品就会因为死亡,带上一种独特的价值。
没有人关心这部即将上映的电影表达了什么,反倒是有一群人开始挖掘主演、导演和编剧之间的关系。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又被挖出来重提,九年前被禁播的电影也频频走上私人点映会的屏幕。
人们似乎想从微博的只言片语里发掘所谓的“真正死因”,更有甚者在豆瓣上写推理贴,从婚姻失意写到养小鬼、下降头,一切都显得那么怪诞,题目也很有噱头:“那部电影是不是被人诅咒了?”
但热度随着尸体的冰凉逐渐散去,还不到一周,关于死亡的讨论就已近乎停止。粉丝更在意胡杨和廖风亭的CP,连韩小莹的葬礼都在隐秘的角落成为了磕糖的证据。胡杨抱着一束白色百合从车内走下来,从停车场到灵柩的距离堵满了人——无非是小报记者和一些粉丝,有人甚至还喊着胡杨和廖风亭的名字。
绵绵细雨中的黑伞挤开人群,最终停在殡仪馆门口。胡杨给家属递去一个分量不轻的白包,走到棺椁旁献上了那束含苞待放的花。闪光灯如同闪电,一下一下地晃着眼睛,胡杨背过身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做个好梦吧。”
不管这个人生前做过什么,死亡都对她的一生画上了休止符。绵延的只剩下那些无法捉摸的东西,比如眼泪里的爱恨,比如怀念或者还未说出口的愿望。这一切都即将被黄土掩埋,顺着窗沿淌下的水流汇入漫长的时间之河。
事情发生之后,无论原因还是苦衷都已经成为过去——一种被激进者视为无用的东西,可总有人在其中沉湎。胡杨坐车回公司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头晕,他摇开车窗深吸了几口带着水雾的空气,这才解除了一些胸中的窒息感。周白陶就算了,就连银裴秋和肖华都没来参加这个“朋友”的葬礼,他似乎抓住了点儿头绪,可心乱如麻的感觉实在过于难熬。
“你不能原谅他吗?”
风铃碰撞发出几声脆响,微光之中的肖华似乎比玻璃还更透明。他张了张惨白的嘴唇,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被单:“胡杨,原谅并不意味着我们能回到从前……”
那天胡杨只是叹气:“可咱们不是还有未来吗?从前,真就那么重要?”
“你的过去,你的记忆,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构成了现在的‘胡杨’。”肖华慢慢闭上眼睛,“但我本来可以不是这样的‘肖华’。”
留有遗憾或许才是人生常态,但胡杨知道这句话并不能安慰到这个人。那天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沉默,沉默地看着,看着肖华对病房外欲言又止的江行云流泪。
他抱着周白陶那件西装打盹儿,连有人半途上车都没发现。等到了目的地,罗清华才把胡杨叫醒。他一看自己空空的手掌,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这衣服不能再丢了我真的没钱了!”
“你瞧瞧他这德性?”周白陶撇了撇嘴,将手上的皮夹塞回包里,“放心,你现在就算扔十件这个衣服也赔得起。”
“……您来啦?”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态度特别不对呢?”
韩小莹下葬那天夜里就是先前定好的试映会,只对小部分预购邀请函的人开放。胡杨叹口气跟着周白陶走向放映厅,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并不想见到“因为自己而来的人”。他垂头跟着周白陶走,第一回没去看那些对向自己的镜头:“我觉得有点儿难受。”
周白陶白了他一眼:“我没工夫跟你伤春悲秋,调整好状态。”
“这是秋哥的作品啊。”
“你就没在里面演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