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将军连忙恭维道:“本将姓广名才,非是什么大名人,姜先生也不曾见过本将自是不识,但是本将对姜先生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仰慕已久!”
姜子牙听了这话,更加惊奇,暗道自己何曾将名声传扬得这么远了,连忙询问对方如何说得这般话。那广才将军本就是西伯侯撒下的“鱼钩”,而今见到时机成熟,立即将主公姬昌抛了出来,说他自从知道朝歌宰相陈合的背后有个十分有才学的人,便时常唏嘘羡慕纣皇,认为他得了这样的人才大商必定再次强大,又十分惋惜姜子牙明明有大才华却只能站在陈合背后做一个无名的幕后之士。
这位广才将军看似粗苯不拘小节,其实是个很精通口才之道的人,一番话说来不仅吹捧了姜子牙与姬昌,同时还挤兑了纣皇,可谓一箭三雕。那姜子牙本就对被逼着辅助陈合这蠢人心有埋怨,而今听了广才的话,当即心有戚戚然地与他一拍即合,当天就住到了他家中去了!
待过了一日,那广才又跑来兴冲冲地告诉姜子牙自己已经将他现处西岐的事情禀告给了主事的二公子姬发,并且说二公子一听说了这个消息,连朝堂都没有顾得,便立即跟了自己要来见姜子牙,现在正在大厅里等候着。
那姜子牙听了这话,心里很是欣喜,暗道与在朝歌的怀才不遇相比,这西岐当真如师父所说是他的福地!但他又怕自己这般轻易地就去见了西岐主事者,恐有掉价之虑,便婉拒了姬发的要求不肯与他相见!
广才一听这话便知道这老小子是要待价而沽,想要提高自己的价码,但他知道姜子牙是西伯侯势在必得的人物,心中虽然有些不屑,面上却是依旧一副古道心肠,只安慰着姜子牙告诉他二公子为人谦和,绝不会就此记恨上他的!
到了第二日,又有人来拜见,却不是姬发,而是正重病在床的西伯侯姬昌!得了对方如此看重,姜子牙再不好继续拿乔,避而不见。
却道这对命里君臣在一连窜的阴谋算计、拿乔作态之后终于相聚在一头,果如纣皇所料当即看对了眼,彼此深谈到深夜依旧难舍难分,不肯分隔在两处,最后竟是同塌而眠,可见两人知己知音之情何等深厚!
再说那朝歌城内,伯邑考从陈合那里得了姜子牙杀人后逃的消息,震惊不小,头一个疑心的便是狗皇帝是不是从中动了手脚,将姜子牙赶出了朝歌,好教自己再不能推脱教导陈合的责任。
纣皇听出伯邑考话头里有怀疑自己的意思,当即黑了脸色,不屑地哼道:“朕若看那老头不顺眼,只管叫金甲将军一刀剁了他就是,何须这般费事?”
伯邑考听他这般说,想想以这人残暴的个性,确实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一时忧愁起来,一面不知该去哪里给陈合找一个合适的幕后军师,一面也为朝歌失去了姜子牙这样有大能耐的智者而惋惜不已。
纣皇瞧他一脸愁闷的样子,立即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却是没有再将姜子牙此时正在西岐,已经封官做相的消息告诉伯邑考,免得这个一心担忧父亲会成为乱臣贼子的“大孝子”愁死在深宫高墙里!
却是又过了几天,纣皇得了姬发盗取面包树的消息,当即拍板,决定在一个多月后正式开始全国田猎巡游!只是那陈合办事能力实在要人命,伯邑考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人给他筹谋划策,没有办法只好依从了纣皇的安排,亲自出宫去与这小子详细分说一国之君离开都城,亲自监督各地诸侯田猎活动该讲究的诸多事宜!
不说其中繁杂事项,也不说伯邑考假公济私从中私扣了多少时间与自己弟弟姬旦相见,却说一晃眼间,一个半月时间便偷溜了过去,狗皇帝名为田猎巡视实则到处撒野寻.欢的全国巡游终于启程。
因为这次田猎的主题就是要纣皇到各地的财神庙里祭拜财神,以此感谢赵公明对天下百姓的怜悯之心,以此挽救狗皇帝在百姓心中岌岌可危的形象,所以这头一站原本是定在赵公明显灵授种的冀州府上。但因两个月前冀州才发生过天灾,整个城池都在修理整顿,实在不适合接待御驾,于是伯邑考将路线稍作修改,只在冀州经过却不在他府上逗留,直接将第一站定在了孟津县上,经由此处向西至岐山周地,而后由西向东,最后绕回冀州,将它定做最后一站,以示纣皇的看重。
于是,这一支君君臣臣、兵兵将将,人数不下千人的皇家队伍便在十二月下旬吹锣打鼓、浩浩荡荡地奔向了西岐,沿路也只是在冀州边上晃了半日路程——虽是如此,但江一春身为冀州城主,依旧要奉命带领百官等在路边,虽不得见纣皇也要按照礼制跪拜在路旁,直到皇家车马从面前走过,消失在视线中——这且不说,但说纣皇马车虽然只在冀州上走了半日,却是叫随行官员很是惊奇!何来?正是因为他们发现此地虽然刚刚遭受了水灾,但是道路都修整得十分宽阔平整,不论车马行驶在其上都分外的舒适,便是朝歌中的主要大道也比之不得!
那狗皇帝坐在车中,在冀州之前已是被坎坷的道路颠簸得浑身不舒坦,等到了冀州上马车立即换了一种风格的走法,怎能不叫他惊奇呢?连忙就叫了随行官员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随行官不是别人,正是那被委任了钦差重任的杨任,因他对全国栽种新种粮食的情况最为清楚,所以被抓过来伺候在纣皇车马下头,好随时为狗皇帝解惑答疑。
那杨任以前是去过冀州呆了大半月的,对冀州的城市建设很是有印象,直到今日都记得江一春曾经说过的“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因此纣皇一问这路是怎么回事,杨任立即将这句话献宝一样说给了纣皇听,并且附赠了自己对这句话的见解,认为这路修得宽整,不仅有利于来往行人,于国家也有大大的好处——若是朝歌能够修建起这样的大道,日后纣皇发兵于各地战场,岂非速度更甚?
穷兵黩武的纣皇一听这话,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连点头道:“杨爱卿所言甚是,想他冀州不过一个小小州县就有此等宽阔大道,我朝歌是天下最富贵所在,岂能反被他对比了下去?”说罢便叫杨任立即代笔一封圣旨发回朝歌,要留守的宰相、亚相立刻起手整合京畿之地的大路,务必修整得比冀州更宽更平,等他巡游完八百诸侯,就要回去朝歌验收成果!
那杨任曾经做过与天下百臣为敌的钦差大臣,对大商那些世家贵族以及代表他们利益的官员的尿性可是十分清楚,知道这道旨意落下,尽管于百姓有益,却一定会受到很多大臣的干涉与反对。
幸好,纣皇这次出行,将大部分显贵大臣一齐带了出来,朝歌之内只余下不成气候的一群小官小吏,朝政完全被亚相比干把持。杨任是比干高徒,早已经将现今的形势摸得门儿清,于是心中拿定了主意,不肯与旁人说起一字,只自己默不作声地将旨意拟好,然后便叫信使将这圣旨快马加鞭地送回了朝歌!
杨任玩了这么一手,被闷在鼓里的大臣自然不会来找纣皇的麻烦,倒是让纣皇耳边清净了许多。
一直陪在狗皇帝身边弹琴与他听的伯邑考,见许久没有人来反对纣皇扩建道路的旨意,心中不由诧异,却是很快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不由对纣皇笑道:“想不到朝中除了亚相比干,陛下还有其他可用之人!”
纣皇瞥了伯邑考一眼,面露得瑟道:“那是自然,莫要将朕的朝廷看得那般腐朽不堪,否则率领群臣的陈宰相可是要哭死在师父怀里呢!”
伯邑考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矮矮胖胖的陈合哭晕在自己怀里的情景,登时脸色一白,而后又迅速地黑了下来,便不肯再应对狗皇帝这句戏言,而是扭过头去掀开窗帘一角,恰是正好见到率领冀州官员的江一春正下跪在道路一侧。想起自己与这人相识时的惊艳,及到后来揭破这人的谎话时的失望,伯邑考不由得唏嘘起来,放下窗帘,回过头来对纣皇说道:“陛下,臣子刚刚见到了冀州城主。”
纣皇不置可否地换了个姿势,显然对伯邑考与江一春之间的纠葛没有多少兴趣。伯邑考见他不搭理自己,反而闭上眼睛假寐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立即抿住嘴唇生气起来,半晌之后突然十指勾在琴弦上就是乱弹一阵,直将一把好琴也奏出了杀猪宰羊时才会出现的可怕噪音来!
一直之间,莫说车内,就是车外的群臣也被这噪音震得个个捂住耳朵,恨不得立刻跳下车马,将脑袋埋进泥土里去,免得再受这噪音荼毒!
好在噪音维持的时间不长久,没得一会儿,大臣们便见一把长琴从龙辇上被扔了出来,摔了个稀巴烂!
紧接着就听到了狗皇帝暴跳如雷的吼叫声,然后那一直带着面具的风流琴师就从辇车跳了下来,另外寻了一匹骏马自己骑了。不管那狗皇帝怎么在辇车上叫唤,他都不肯理会。
经历过此劫的朝歌大臣们恍惚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名琴师绝不可能是姬昌的儿子伯邑考,就那位被暴君吓得当场昏倒的世子怎么敢如现在这般用噪音袭击狗皇帝,还对他的吼叫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