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一会儿那几个先前派出去的虎贲已经潜了出来,来到姬发面前向他禀告内中情况,却是与姬奭所说分毫不差,这些长相怪异的植物的确有捕食猎物的本性,人只要一靠近便会被它袭击,稍微沾上一点汁液上的粘液皮肤便会被腐蚀!
姬发查看了几人身上的伤势,果然被腐蚀得很厉害,不由得心动起来,暗道若能将此毒用在箭簇之上,岂不妙哉?连忙又问食人树后面是不是有那姬奭所说的面包树。
带头进入林中的那人应声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扁圆形果实,拿给姬发看道:“便是此物,清香得很,却是不知能否食用。”
姬发便叫人将面包果烤熟了,也不叫手下尝试,而是亲自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嚼了嚼,当真唇齿留香,犹如抹了蜂蜜的面团!
众人见到姬发竟然自己尝试面包果,不禁又是紧张又是惊叹,暗道二公子为了西岐百姓能得这面包树竟然不惜亲自尝试这果,爱民如此实在叫人感动!
这姬发却非是蠢人,并不会拿自己性命来博取贤德名声!只因他认为殷姬尚在西岐,那姬奭并不敢诓骗自己,才敢大着胆量亲自尝试面包果,也不多吃,只一点点尝试一下,即便有毒也死不了人!
姬发吃下一小块面包果后,等了许久也不见异样反应,立即大喜过望,暗道果真是个宝贝,若真能一年四季产果,我周人便能从土地上摆脱出来,专心操练兵制,如此过个三五年如何不将他商国军队击溃?
姬发立即吩咐了手下与他一同潜入林中,各自折了十数枝面包树与食人树奠柏的枝干,全做扦插之用,而后便赶紧地回了西岐,片刻也不作停留,免得被冀人发现!
姬发等人盗了宝物,当夜走离冀州,却是在他们前脚刚离开北山,那冀州侯府里江一春便已经得了信报,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那姬奭就站在江一春身旁等着消息——他本就对江一春特意安排叫姬发知道了面包树与奠柏的存在,唆使他盗取这两种树木回西岐栽种这一举动十分不理解,现在又见这他笑得分外得意与坏心眼,更是古怪与好奇不已,不由得拱手向他询问其中缘由。
江一春也不欺瞒于他,反而反问他道:“你可知道本城主明明知道面包树比玉米、番薯等物更多产、好伺弄,却反不将它推广,而是浪费民力去种植玉米等粮食?”
姬奭想了想,却是不能想明白,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江一春便告诉他道:“只因为这树实在太高产太好伺弄了,每个百姓只要种上五六棵这一辈子便能过上富庶无忧的生活。”
姬奭歪着脑袋疑惑道:“这样不是最好?”
江一春笑着摇摇头道:“这又怎么能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百姓不用在土地上耕种,不用为窘迫的生活劳碌奔波,很快就会变得懒散,不思进取——一个人若是变成这样那没有什么,若是一个城池一个民族的百姓都变成这样,你道这个城池这个民族可还有未来可言?”
这样的道理姬奭是从不曾接触过的,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办法吸收,只能懵懵懂懂随了感觉摇了摇头。
江一春便又说道:“同样道理,西岐实力能够壮大,依靠的非是西伯侯的贤德仁慈,而是周人的淳朴勤劳。而今姬发将这面包树推广到西岐,周人见了面包树的好处,如何还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植玉米、番薯这等寻常作物?”
“周人种了面包树,一时是能得它带来的便宜,但是时日久了,不用辛勤劳作的周人再不会记得昔日勤劳的辛苦,人心便会逐渐惫懒——人心一懒,可就什么都完了!”
——这却不是江一春胡说,想那面包树之乡正是因为天生土养了这种植物,那里的人民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闲适生活,却也因为这样,当地不论是农业还是工业都发展得十分缓慢,可见百姓惫懒之情日久,即便受到外界文化的冲击也不能改变!
江一春说完这些,笑笑问姬奭道:“现在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姬发得这便宜?”
姬奭虽然年幼,但天资聪颖知道江一春话中有着大道理,因此只不作声兀自低了头皱起眉,想了许久终于慢慢琢磨出了一点意思。
江一春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想通,也不强求,拍了拍他的小脑瓜道:“所谓战争,非止在战场上才能论输赢,真正的战争往往在两军对垒之前就已经开始,甚至已经奠定了结局!”——他便不信,被面包树腐蚀了勤劳之心的周人,还能将上天气运保住,若是那样,那他江一春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华夏民族能够永保勤劳善良的本质,也要逆天而行,消灭了祸源西岐了!
江一春这番关于战争的话,却是比那面包树理论容易懂得多,姬奭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连忙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懂得。江一春瞧他这般聪明伶俐的模样,甚是欢喜,却是想起那个调皮捣蛋的哪吒来,一时又是感叹了起来,甚是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好羡慕面包之乡的人啊……农业工业不发达,但是环境好,生活节奏缓,又是海岛,旅游业发达,总之各种天堂模式啊,口水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九)
那哪吒此时正在天庭之中,名为看守南天门,实则正受着玉帝的功力庇护,将他师父太乙真人珍藏的宝物金丹红莲一点一点吸纳在体内,渐渐现出三头六臂的神通来。
只这哪吒天生调皮捣蛋,因为《西游记》中故事对那杨戬很是不善,又见对方功夫着实了得,便心痒手脚更痒地要寻他大打出手,就算对方不来天庭也会偷偷摸摸厮混出去,找到玉泉山金霞洞与杨戬切磋切磋。
好在杨戬与那《西游记》中人宛若两人,脾气甚好,见哪吒年幼灵巧,明知本事不如自己还要日日来寻自己麻烦,很是好玩,便一直与他打闹,倒是没有被哪吒闹得烦了冲他发过脾气。
此事不表,却说朝歌之内,纣皇因为与江一春心意相通,转眼便已经得了姬发盗取面包树与奠柏的消息,暗道一声小贼子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登时笑眯了一双眼睛去看正在奏乐的伯邑考。
伯邑考见他笑得古怪,十分不怀好意,暗道这厮不知又在算计着谁,竟是这般开心!却是知道纣皇若不愿开口相告,自己就算问了也是白问,弄得不巧还会把自己搭上去,便不开口,只顾自己弹琴。
纣皇却走到他身边,坐在他面前,笑眯眯地听了半晌,忽然开口道:“邑考可有想念故乡?”
“陛下要去西岐?”伯邑考抬头反问道。
纣皇笑道:“你忘了朕早就颁下旨意,年底会进行一次全国田猎,查验各诸侯有没有按照朕的旨意为那赵公明建造财神庙?”
伯邑考闻言点头,知道西岐本是第一批试种新粮的诸侯,纣皇要去巡视倒也不算刻意刁难周人。
纣皇便又问他是否愿意同行,但伯邑考自认而今身份与禁脔无差,实在羞于回乡,因此一口回绝。纣皇知他心中忌讳,对他的回绝并不觉得意外,反而笑笑问道:“难道跟着朕,是一件令邑考蒙羞的事情?”
伯邑考目光微敛,冷淡道:“人之常情,陛下何必多此一问?”
纣皇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显然并不对伯邑考的回答有所恼怒。他站起身走到窗台前,看了一眼外面淡淡的霞光,转过身来对伯邑考说道:“其实你这点顾虑完全是多余,朕敢保证就算不戴面具,只要你跟在朕的身后,就不绝没有一个周人会认出你就是他们的世子来!”
“臣子知道。”伯邑考有些郁郁地说道,却是因为纣皇这句话而失去了弹奏的兴致,只得罢手,站起身将乐器拿在手中,准备离开内殿。
纣皇见他想要走,立即用话来勾住他道:“朕倒是忘记了一件事,你父亲姬昌已经卧病在床多时,时日无多矣~”
纣皇故意将话尾拖拉得长长,音调上扬,显得十分快乐。伯邑考闻言脚下一顿,回头看向纣皇,目光一息间冰冷无比。待见到对方脸上笑意半分不减,伯邑考垂下眼眸,叹气道:“陛下在骗臣子?”
纣皇笑意不改道:“你见朕如此快乐,就该知道此消息半分不假。”
伯邑考微微握紧拳头,道:“若臣子愿意陪同,陛下能答应一个要求吗?”
纣皇猜出伯邑考心中所求,也不再问他,直接答应道:“朕可以让御七随同,替你父亲看诊。”
伯邑考点了下头,拳头却是握得更紧,神情也没有因为纣皇的允诺而放松一些,目光反而黯淡了许多。
一直表现得十分快乐的纣皇敛却了脸上笑意,几步走到伯邑考面前,俯身偏过头来看着伯邑考的侧脸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你真的要御七替你父亲看诊?”
伯邑考抬起头来与纣皇四目相接道:“陛下能否告诉臣子,臣子的父亲……西伯侯此次是积劳成疾、思子心重,还是在向朝歌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