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伯邑考咬了一下下唇,再也不能与这蛮横独断的人多说下去,转身便走下了龙辇,而那狗皇帝甚至在他下车后大声吩咐侍从,为他准备快马好早日送他回西岐去送死!
这话一说出来,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伯邑考驱逐,伯邑考即便有心留下也觉得面上无光,难以留下——他此刻一心系在西岐周人的安危上,即便知道这狗皇帝又开始“犯病”,与自己闹脾气,也没有往日心情与他周旋了!
却是不想,伯邑考刚刚离开龙辇不过十丈距离,正从一名侍从手中接过缰绳,突然脑后闪现一片明亮光芒犹如闪电,而后便是一声轰隆剧响,振聋发聩、地动山摇!
这道声响气势逼人,迫得众人不得不蹲下身来。伯邑考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赶紧伸手捂住双耳。待到四周里平静下来,伯邑考连忙向后看去,却见那镶金戴玉犹如一幢豪宅的龙辇此刻已坍塌成了一堆废墟。
伯邑考顿时一愣,急忙向四周看去,迫切地想要看那个大混蛋的身影,确定他在天雷落下前已经逃了出来,却是不想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人的踪影。
就在伯邑考还在愣怔的时候,那御七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伯邑考,冲到了废墟之中,而后便是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见到那一口鲜艳的红血落在焦黑的废墟上,伯邑考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冲到废墟之前却是被御七一把抓住,向后退了一把,而后便见这惯常冷面的美艳女子声音越发清冷无情地对他说道:“现在就滚回西岐去!”说罢便向伯邑考身后看去。
刚刚就在御七冲上来的同时,一直追随在朝歌身后的数十名闇兵同时出现,一个个手持锋利铁剑架在那些纣皇召唤来比赛的诸侯的脖子上,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伯邑考自然也发现了这些变化,却是不肯听从御七的话在此刻离开,而是夺过身边一个侍从的宝剑,对御七说道:“此刻你是要与邑考为难,还是要将陛下救出来?”
御七瞧了眼他手中宝剑,又瞧了眼四周神色各异的诸侯,冷冷笑了一声,而后将所有侍卫召集起来,与伯邑考一同将那废墟挖开。却是见到那天雷劈中的狗皇帝一身焦黑埋在焦炭之下,几乎浑然一体,当他被挖出来时正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更是连一丝呻.吟也听不见。
见到他这样,俨然已经死去,伯邑考双眼立即通红了起来,心脏猛然攒动起来,跳得极快极痛,而后又忽然跳动得极慢,似要慢慢停止了一般。
伯邑考赶忙冲上前将纣皇的躯体抱住,按耐着心跳触及对方的鼻息,待发现一息尚存才轻轻地松了口气。却在这时那一直指挥众人行事的御七忽然跪倒在了地上,脸上一片惨白。身边侍从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她却一把将那人推开,反而抬手勉力做了一个姿势。众闇兵见之立刻动手,将剑下诸侯统统杀死,四周顿时一片尖叫声不绝于耳。
被这声声凄厉叫声惊到的伯邑考蓦然回头,震惊地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那御七却是在所有诸侯都死后又抬眼看向正搂住纣皇,震惊不已的青年。只一眼后,她才闭上双眼无力地地垂下头颅,但那只刚刚才了断了数十人的手却是在落在地上之前又固执地变换了一个手势。
在场的闇兵无一不是御七亲手□□而成,见到这手势,立即明白过来是要他们保护好伯邑考,听从他的所有命令!
而伯邑考则是在见到御七的身躯摔落在地上时大惊失色,连忙叫人同自己一起将纣皇与御七抬出废墟,同时召来医官为纣皇诊治。不想那些医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摇头,战战兢兢地告诉伯邑考纣皇已是回天乏术。
伯邑考抿抿唇,又叫他们去医治御七,却是被告知御七情况并不比纣皇乐观,虽然还有气息,身体却僵硬得如同死去多时的死人,这种情况他们从不曾见过,更不懂医治!
伯邑考知道纣皇是被天雷击中,寻常医官根本没有本领去医治,而那御七的病症更是闻所未闻,因此只好将医官一一褪下!
又有闇兵小头目八角上前求问他日后该如何行动。正在帮狗皇帝擦去身上焦黑的伯邑考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问他们究竟是何人,与那御七又是何关系。
八角此时只将伯邑考当成御七一般看待,因此不敢怠慢,如实将闇兵情况一一告诉于伯邑考,又说御七临“死”之前已经将他们交代给了伯邑考,但听他吩咐就是。
伯邑考听了八角的解释,暗自赞叹,没有想到狗皇帝早已在八百诸侯身边布下了罗网,却又不免怨愤地在心中骂这混蛋,一心巴望着天下大乱,而今天下真要大乱了,他倒好,竟然遭了天谴,成了活死人,此前排布再是叫人精彩又是如何?不过虎头蛇贻害天下而已!
气恼归气恼,终究不舍得叫这人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因此思索一番后,伯邑考吩咐了闇兵与侍卫,严守秘密,而后连夜赶路片刻不停地赶往冀州,暗暗藏起来!
伯邑考原想借着冀州江一春之手,暗中搜寻名医帮纣皇与御七医治。不料他们进了冀州,与当地的闇兵接触后便被送入了宰相费仲的府上。而后便从费仲口中得知,就在数日之前,城主江一春忽然病容大现,匆匆忙忙将冀州事务交代给他后便全身僵硬卧倒在床,若非还有鼻息与心跳,费仲几乎要当他暴疾而亡,上呈朝廷了!
伯邑考心中微微一算计,立即算出那日正是纣皇遭受天雷轰击的日子,不由暗暗惊疑。
却说这道从天而降的天雷如何来的,难道真是纣皇倒行逆施引来天罚吗?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那日燃灯道人与众位师弟议论之后,定下了舍己一身普度天下的宏愿,也不听从众人劝说,执意要来杀这残暴荒淫的狗皇帝!
燃灯道人佛心坚定,非是说说而已,他又是道行高森之辈,无需现出真身来与纣皇一个凡夫俗子正面相斗,只端站在云层之上,口中念一句“慈悲”,待所有人都离开纣皇身边后,便是一道天雷自道人双掌间落下,直直劈向掩藏在龙辇之下的狗皇帝天顶上去!
不想狗皇帝另有祥瑞造化,竟然没有在燃灯道人的一击之下丧命。道人见此暗中叹一声大商果然气运未尽,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扬手便要再来一道天雷,催他纣皇早早上路,免得继续祸害人间。
却是在此时,远远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呵欠,也无什么力道竟是将燃灯道人手上雷霆化成了柔柔云气转眼便消散一空。
燃灯道人心中一惊,连忙抬头,正看到大师伯太上老君一手执扇一手拿着八卦盘,向他慢慢地走了过来。
燃灯道人见识大师伯,不敢叫他赶到自己面前,连忙上前,依足礼数向这位不爱管事的大师伯作了个揖,问道:“师伯,怎的来此?”
老君笑了笑,道:“无别个事,只是有个小子因我失误,来到此间,终究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来此见见他,给他一些通融好处。”
正说间,就瞧见纣皇魂魄从废墟中脱出,站在搂住他身躯的青年身旁看着,没得一会儿,就见身边一个女子倒在地上,从她身体里脱出一缕魂魄来转眼就进了纣皇的魂魄中与他合二为一。
却还不止这女子一个,而后又从北面朝歌、冀州分别飞来一缕残魂汇进了纣皇的魂魄中,此时那纣皇的魂魄才显出淡淡紫气来。
燃灯道人见那紫气,便知道纣皇就是太上老君口中的小子,不知是何缘由从太上老君身上得了这份祥和圣灵的紫气,也着了太上老君的机缘,却是依旧不甚明了老君话中真意。然后便见太上老君拿住扇子朝纣皇扇了扇,便见纣皇的魂魄虚虚实实地向他们飘飞了过来。
☆、凤鸣岐山(五)
作者有话要说:
却说纣皇一介肉体凡胎,如何能抵挡得住燃灯道人的雷霆一击?原来,就在道人施下法术千钧一发之际,那一直躺在狗皇帝袖子里睡觉的五爪金龙突然感应到主人会有危险,立即蹿了出来,昂首替纣皇接下了这雷霆一击。却也只是堪堪接住,并不能保得纣皇毫发无伤,只能保住他一息尚存勉强活命而已!
但纣皇原本就是半路穿越来的异世幽魂,又寄出三缕魂魄在分.身上,与纣王的躯体着实粘合得不牢固,因此虽然避过了杀劫,魂魄却是在巨大的震动下被震出了躯壳。
他自轻飘飘离开躯壳,本想立即跟了黑白无常前往地府里去受刑投胎,不想黑白无常没有见到反是先看到紧紧搂住自己的伯邑考,瞧见他惶恐、痛楚的模样,不由得便顿住双脚,想着离开前将这俊俏青年的面容再看一看。
却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可怜,终于诞出一份怜惜之情,却很是无奈!
正道这蛋.疼的一生终于要结束,虽是虎头蛇尾,也很对不起正搂着自己悲伤的伯邑考,却并无什么不甘,毕竟这一辈子该尽兴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比其常人不知快意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