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师命在身,如何就能违抗?因此几人很是郁闷与犹豫。
半晌,那慈航道人便对大师兄说道:“此番不过是人间战事,我等修仙之人实在不该插手其中。”
身边普贤真人也是点头道:“正是此理,我等皆是修仙之人,身负道法神通,如何能仗着这点本事便与俗世之人相争,叫他人笑话?这不是与我等当初心愿本末倒置了么?与其为了这点道行犯下大罪,还不如舍弃了它,做一个自在凡人来得潇洒!”
众人一听普贤竟说要舍弃千年修为,纷纷劝阻他莫要着急,当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此番麻烦才是!
就在众人苦劝许久也不能讲普贤劝住时,大师兄燃灯道人将腕上珠串突然取下,往那普贤头上扔了过去。普贤真人被他一砸,登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差一点入了执念,连忙盘膝坐下,兀自打坐调息。
却是燃灯道人静默了半晌,忽然对众位师弟说道:“尔等虽然极力劝说普贤,贫道却知道你们其实与普贤是一般心意,宁愿舍弃自身功力也不愿插手人间之事,徒造生灵涂炭!”
众位师弟连忙点头,不敢欺瞒于大师兄。燃灯道人又说道:“但你们只知道不入人间便不会引发灾劫,却不知人间早已是灾祸连年,即便没有我等参与没有引动封神大劫,俗世万民也不会就此逃脱战火纷扰,保全自身性命!”
拘留孙诧异道:“大师兄这是何意?”
燃灯道人叹了口气道:“佛有普世道理,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今天下大乱,源头不过殷商之主太过荒淫无道,若能将他除去,或许能将俗世导回安宁境地!”
众位师弟闻言大惊失色,要知那殷纣还有二十余年阳寿在,他又是天子非是常人,有天道庇护,若是旁人违逆天道将他提前杀害,那人必然遭受天道责罚,莫说这一身道行,连三魂六魄都能被雷劫劈轰干净!
众人见燃灯道人竟要亲自除去纣皇,还世人一个极乐世界,不由得肃然起敬,却又十分不忍,个个都来劝阻他莫要这般行为。只是燃灯道人早已入了佛门大道,但能发下宏愿,以一己牺牲拯救天下苍生于劫难!
众人无法劝动燃灯道人,只得作罢。
且说姜子牙回到西岐,果然依照师父吩咐,极力劝阻姬发向朝歌出兵。但是眼见南北两处战场朝歌渐渐占据了优势,便是姬发也渐渐焦躁起来,哪里还能听从?姜子牙不得已只好将元始天尊的吩咐全部告诉姬发,并向他保证只要再忍受须臾时间,等来了三教仙人襄助,到时就算与朝歌所有人马正面向对也不足为惧!
姬发却不肯相信姜子牙的话,暗道你教中子弟真的如你所说那般一心助我西岐,如何叫你只带回来一个侏儒?因此依旧执意而为,按照原定计划,在三天后亲自架着不能动弹的姬侯走向祭台,向苍天祷告,祈求赐福!
祷告完毕后,姬发便放下姬昌,叫别人扶住他,而自己则高高举起三柱香火向天地三拜然后将其插入香炉之中!
就在这时,忽然闻得一声清脆嘹亮的鸣叫声从天边而来,好似琴音拨动又似清泉降落,动听无比!正在祭台下跪拜的西岐子弟无比惊讶地抬起头来循声望去,便见到一只火羽凤凰振翅飞翔在姬发的头顶,始终盘旋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凤凰本是周人的宗庙图腾,一贯被视作他们的守护神,今日这番情景怎能不叫周人激动、兴奋?只见跪拜着的臣民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天上的凤凰、祭台上的姬发欢呼、高喊。整个西岐的气氛顿时高涨,人人都道周人的祖先已化作凤凰来庇护他们,这一次大战西岐一定能够得胜,推翻纣皇的暴.政,使周成为天下国姓!
那站在姬发身后宣读祷词的姜子牙看到此番情景,知道再不能阻止周人起兵,只能暗暗叹息,希望师父正能得到老祖同意,将众位师兄尽快委派来襄助才好!
却说“凤鸣岐山”的消息很快经由闇兵传达到纣皇耳里,但那凤凰本来就是他派出去的,因此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伯邑考,免他瞧出其中端倪,与自己寻麻烦!
但是这种事情哪是他想瞒住就能瞒得住的?现下他为了避免落入有莘氏的地盘,故意逗留在渭河之流上玩耍,还为了掩饰召集了一大帮诸侯来此。这些诸侯又不是伯邑考一直困在他身边,自然消息十分灵通,不过几日便知晓了西岐谋反,以及“凤鸣岐山”这件事情!
那伯邑考起初还没有猜出这件事有纣皇的谋算在内,只一心担忧西岐这般行径是要如何才能保全自身,直到后来一个诸侯说漏了嘴,说起那凤凰乃是只浑身冒火的凤凰,火虽主昌盛,但若不得控制怕是会引火自焚,因而觉得西岐这番所得未必就是吉兆,反而以现在形势来看更像凶兆一些!
伯邑考听了这诸侯的话,立即想到了当初遇见江一夏时见到的那只火羽凤凰,登时心中一个咯噔,转身便去寻了纣皇,要与他对质!
纣皇见已被他揭破,也没有否认那只凤凰就是他送去西岐的,但是目的却不是为了煽动西岐民心,使周人谋逆,而是如那位诸侯所说是要给他们一个告诫,警告他们莫要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伯邑考却不肯听信狗皇帝的狡辩,只冷冷地问他西岐已经谋反,日后大商是要如何处置周人!
纣皇还能说什么?西岐所犯罪行乃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他身为大商的君主,根本不能徇私放纵,只能按照国法处置,派军队去镇压谋反的周人。
伯邑考听狗皇帝说要派兵前往西岐,顿时颓然坐倒在地,将双眼紧紧地闭住,许久才睁开血红的眼睛盯着纣皇道:“臣子现在才知,陛下当初对臣子的承诺根本不会遵守,陛下对西岐忌惮日久,也筹谋日久,如何会为臣子这样的人而轻易放过他们!”
纣皇闻言冷下面孔,皮笑肉不笑道:“你又开始以‘臣子’自称,是又要做回姬昌的儿子了?”
“臣子本就是姬侯之子,此事从来不曾改变!”伯邑考站起身,说道。
“那你现在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纣皇冷冷问道,同时将手中一份奏折扔到了伯邑考的脚下,笑道:“这是朝歌送来的作战策略,你要不要看一看或是叫朕直接驳回,让你西岐军队长驱直入插.入大商心脏,将朕的皇子公主、宗族亲属全部杀死?而朕则端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就等着他们来杀?”
“邑考不是此意……”伯邑考急声反驳道,“陛下不愿商人宗庙被毁,邑考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周人被屠戮至尽?邑考毕竟是周人,倘若陛下一定要灭我西岐,那么邑考只能同样违背当初诺言,与陛下为敌!”
伯邑考说罢便转身将悬在帐下的宝剑抽了出来,走到纣皇面前,将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手上却不敢用力。而纣皇只是站在那里不做丝毫反抗,也丝毫不将架在脖子上的宝剑放在眼里,只冷冷地盯着伯邑考的双眼,目光充满嘲讽地看着他是否真敢对自己动手!
☆、凤鸣岐山(四)
作者有话要说:
伯邑考见到纣皇这番神态,便知道对方根本不将自己的威胁放在眼底,偏又着实如对方所料自己根本不愿下手伤他性命,顿时为这人狡猾冷漠的个性而无力,不由得问道:“陛下认为邑考此剑只做要挟之意吗?”
“如若不然呢?”纣皇轻笑,不以为然道,“你当明白当今无一诸侯能够号令天下,大商有朕的恐怖统治才能威慑野心者,轻易不敢谋反。倘若朕死了,太子年幼继位,内不能统御朝臣外不能威压诸侯,很快就会天下大乱。而西岐也会因为你杀死了朕,成为诸侯名正言顺讨伐的对象——你可是心思通透、一心希冀天下太平昌盛的伯邑考啊,如何会看不出其中平衡之理。”
随着纣皇的话一句一句说来,伯邑考只觉万分悲哀,清楚地了解到这样一个善于把握他人弱点的男人,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掌握或者威胁。他向退后了一步,同时将宝剑送回剑鞘,沉默地看了纣皇许久,终于无力地说道:“可是邑考刚刚所说并非一时气话,陛下若真不能放过西岐,邑考只能离开此处,回到西岐设法纣皇周人宗庙。”
闻言伯邑考要离开,纣皇眼底光芒微微一闪,脸上笑意却不曾消减半点,反而嘲讽之意更甚:“你去吧,既然你认为朕未遵守承诺,朕与你之间也难有信任可言,如此相处最后也只得冤家一词,还不如此刻分手。”
伯邑考缓缓低下了头,半晌悲哀地问道:“陛下此言当真?”
孰料伯邑考话音未落,纣皇猛然握紧拳头用力地挥向面前的俊秀男子,去势凶狠猛烈,拳风贴着愕然抬头的伯邑考的耳边而过,直将一缕乌黑的秀发扫断,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伯邑考被狗皇帝突然爆发的杀气惊了一跳,却是倔强地不愿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只圆瞪了双眼与他对视!
可这狗皇帝刚刚明明已生气得差一点错手杀死面前的人,脸上神色竟然一点也没变,依旧那般冷冷嘲讽地笑看伯邑考,并对他说道:“西岐世子当真从来都没听懂过朕的话吗?朕说过朕是天子,朕的话就是天理公道,绝没有错也绝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