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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人 (小昀山)


  灯光重新亮起。
  栾羽独自站在台上局促地微笑。
  掌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最后一章。
-
感谢耐心的阅读,鞠躬~

☆、chapter 99

  沈霁青在写日记。
  因为一些原因,他停止写日记也有十年多了,但程姜从网上的互助论坛上看到说写日记会对他的情况有所帮助,所以他又重新捡起了这个习惯。最开始他喜欢写自己的用药记录和一些阴暗的,他还是说不出口的情绪,但等写的时间久了,内容就总归越来越像真正的日记了。
  当他逼近这个阶段时,他也不再兢兢业业每日一篇,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写上三两笔。例如:
  “我可能四点就醒了。被子下面很温暖,外面四声杜鹃一直在叫。”
  或者:
  “姜今天又加班,一如既往地希望是最后一次。不过这其实是件好事,因为这是他第二次升职了。晚饭吃了粥。”
  沈霁青一般会睡得比程姜晚一些,醒的也早一些,虽然还是不太规律,但已经基本无需药物入眠了。假如他醒得早,他喜欢面对着程姜侧躺着,闭着眼睛感受程姜的呼吸一点点吹到他脸颊上,这样他会感觉很安心。
  而假如他在夜晚毫无睡意,就会让程姜先睡,自己把日记本(程姜特意给他挑的,封面经过特殊设计,只要有人一碰就会变化图案)摊开放在膝盖上,绞尽脑汁地挤出一点流水账来。
  他写:
  “我已经三个多月没写日记了。我感到很惭愧。”
  他把书签拿开,往前又翻了翻,继续写道:
  “这是我第十次写这句话了,可见我其实并没有多么惭愧。而且你也没有立场指责我,你只是一个日记本而已。
  总而言之,我这段时间感觉还算不错。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好了,但也没有以前那么坏。低谷期出现得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都能挺过来,也很少去想关于“逃避”的事情。
  有时候我会觉得可能有一天我真的能彻底治愈。谁知道呢?
  我们暂时不去想太遥远的事情。
  月底的时候去拆了内固定,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医生说像我这样本来就有断裂折痕的伤处不可能长得这么好,好像所有痕迹都开始慢慢消除了。好几个护士都跑过来看,其中一个小姑娘还说我这样是一个什么什么神显灵。
  真的有神灵吗?我也不知道了。”
  沈霁青转过头,在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看程姜睡熟的侧脸。他看了一小会儿,伸手轻轻揉了一下程姜的头发,像是恶作剧一样。
  他甩一甩手,把注意力转移回日记本:
  “上周末剧团最后的公演结束了。谁也没想到那部戏得到了林穗梦老姑妈的赏识,居然搬到正式剧场里演了几场。绀剧场是铁路街那边的一个小剧场,但对我们来说很大,我们不得不把戏改长。他后来给车票加了四五个角色,演一场下来有一个多小时,我拉琴拉得手都快断了。但是真的有很多人来看,我从来没想到过那个五百人的大厅能几乎坐满人。当然,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戏是同一时间段里最便宜的那个,人总得看点什么吧?
  Cee一直在后台跟着一个姓魏的来帮忙的姑娘玩,特别兴奋,虽然她可能看不懂他们演的具体是什么。
  熊成也演了一个小角色。姜还留着他们三个的联系方式,第一次演的时候有问他们要不要来看,后来他就很感兴趣。
  我挺惊奇这件事,因为怎么看都是段哲更有喜剧效果。
  我不是很确定,但我觉得他和林穗梦最近可能有点什么,明天可以问一下。我从来不知道她喜欢粗犷的这款。
  姜的驾照终于下来了。我们计划清明节的时候开车到活水公园去玩,走之前会在家里做好三明治一起带着。我们昨天去买了金枪鱼沙拉酱,据说可以用来配鳄梨。”
  沈霁青书签拿到一边。那是一张小小的拍立得,上面是莘西娅骑着一辆儿童自行车。他又把本子往前翻找一番,确认内容还没写过后添加:
  “《琴吻》居然投稿成功了,这是另一件没有想到的事情。前段时间刚印出来,出版社说会往书店投放,但我下班路上偷偷找过好几家书店,都还没有。
  我们自己留了十本,把楼上的书架都放满了,看起来挺奇怪的,但书的侧边有图案,连成一片还挺好看。
  他现在又开始翻译第三本,中文译过来叫《苜蓿乐园》,是新西兰那边的一个作家写的。
  他自己也写东西,有一篇叫湖中女人的我看过,据说改了很多遍。我也想给他投稿来着,但投一次拒一次。他说没关系,本来就不是写来给外人看的。
  他还在继续写,我相信出版社总有一天会良心发现。
  春天到了。
  我们开始打理花园,从小区里的晚饭花里找了种子种植,目前为止长得很好。二楼的房间已经彻底变成书房使了,周末白天的时候我们会在上面看看书加加班。
  今天早上我去窗口看他们在院子里做什么,可能在修剪树枝。那时候我突然想:他会不会忽然抬头看我一眼?但他忽然真的抬起脸来了,他和Cee两个人都在看着我。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但以前没有这么强烈。
  我想”
  沈霁青没有写完,因为躺在旁边的程姜忽然用手紧紧攥了一下他腿边的床单。他低头去看,见程姜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布料上一点圆圆的湿晕,是无意识中留下的眼泪。
  *
  起初是黑暗,随后他走在一片大雾里,看见绿沈色的大地在白茫茫的表皮下若隐若现。
  程姜穿过一个个乍看一模一样的黑色小石碑,终于停在其中一个平淡无奇的石碑前面。
  这个梦是熟悉的: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见过它一次,只是不知为何忘记了。
  石碑孤零零的,黑色的石头表面落满灰尘与雨滴留下的细痕,像很多其他石碑一样并没有被人前来看过的痕迹。程姜蹲了下来,去看那块石碑上的铭文:
  沈霁青
  1987年9月17日——2017年9月17日。
  没有照片,没有墓志铭。就是一块简陋得可怜的小石碑。
  程姜直起身来,茫然地四处张望。
  墓园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之外别无他人。在这个梦境里时间和现实并不一致:不是2019年,不是2020年,而是更多年后。他站在那里,仿佛自己是被剩下来的那最后一个人。
  墓园里全部的墓碑沉默地回望他,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黑色小方块像是咖啡杯里漂浮的小块硬巧克力,味苦而薄。程姜重新蹲下来,把沈霁青的那一块墓碑一点点擦拭干净,直到它看起来像是刚刚置在那里的一样。
  他站起身来:跑。
  那些草在疯狂生长,盖住了墓碑。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如出一辙:宽广的,无边无际的绿色。
  每一根草都与另一根完全相同:绿得扎眼的草茎,月白色的草尖,每一棵草都长到了和他同等的高度。
  他在巨大的野草迷宫里跋涉。四周没有风,没有声音,也没有泥泞的地面。他的脚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仿佛是悬空走着,没有任何停下的理由——没有疲倦,没有饥渴,没有寒冷。他是偌大的草原和苍穹间唯一的活物。
  无论他走到哪里,他总是看见同样的景色;每当他回过头去,他总是看见齐整的、直立着的草,上面毫无踩踏过的痕迹。他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在这里,他不存在。
  他不再想跑了,伸开双臂,向后仰面落下去。他躺在柔软的草上,眼睛里充满了天空,但是很快有人伸出手来,把天空盖上了。
  盖子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掀开——不是盖子,是一把黑伞的里子。他看见那个一脸麻木的人站在墓园里,为一小块墓碑撑伞。墓碑上也没有照片和墓志铭,只有一行小字:
  [ Cynthia Cheng,September 17th, 2016——September 17th, 2032 ]
  撑黑伞的人转过身去,慢慢走了。他口袋里露出一闪一闪的洋水仙色——莘西娅的发夹。莘西娅的发夹是洋水仙色的,一直都是。可是沈霁青给她买的那一只是蓝色的。
  到T区的火车很快就要开动,但等他尾随那人进入那道门时,却并没有进入车厢。他进入一道石墙,墙面上布满斑驳的腐蚀痕迹。但不管看起来多么老旧,它的名字仍然叫“新墙”。
  新墙内部无比窄小,然而这一次,他却发现左右两边墙面之间似乎嵌着一块透明玻璃,透过它,他看见站在另一侧的另外一个人。
  是莘西娅。
  女孩穿着冷湾特有的黄色捐助衣,披散着头发,把手按在玻璃上望着他。他的眼神一对上她的,她便转回头去,自顾自地往前走。他急急地追,不知不觉间,新墙的砖块已然退去,只剩下那块玻璃。面前是木质的地板,幽暗的楼梯,她上着楼,他只能跟在后面。
  女孩轻飘飘地自说自话起来。
  “现在不是才到九月份吗?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场雨,结果下午又下了一场。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到天黑下来的时候竟然就已经这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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