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抬起头来,那一刻程姜看清了他的脸。
曾经是扎着两个辫子的冷湾少女,伏在他的窗栏杆上,背后是S区的旧景。
“我看见你跟那个女人说话了。”
“我妈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跟她走?”
“是她先不要我的。”
她面孔模糊的,变化莫测。
“可以帮帮我吗?”她的影子闪一下,又出现了。
“帮什么?”
她咬着指甲没有说话。
“莘西娅?”
“我说了多少遍,”她长长地叹气,“我不叫莘西娅。”
“那你是谁?”
她的辫子甩来甩去。程姜远远地看着,忽然想起了她的名字。“我想到新墙去。” 女孩说,“我好无聊,我们到新墙去转一转吧。乔伊?”
他看见她在奔跑。
S区海畔的高地上寂静一片,天色低垂。荒芜的草地上满是尘灰,被风吹着遍地散布,有一些也旋在半空里,迷住人的眼睛。
女孩十六岁,又瘦又小。她蓝色的眼睛惊恐地大睁着,像是蒙了一层雾。
黑色的头发向后飘飞起来,也蒙上了一层尘灰,像是扬起的荒草。
她气喘吁吁地,停住了。
五十年代春末的冷湾已经毫无春意。海滨只剩下浮满了黑灰的海岸,周围满是炸开的大小石砖块,沉沉的黑青色。新墙已然轰然倒塌。
她上前一步,歪歪扭扭的,第二步。
她对着那些残骸跪了下去。
摄像机前的女人又回来了。她的脸模糊的,和那哭泣的女孩面容重合,俨然是同一人在不同年龄段中的模样。她终于站起来,蓝眼睛在泪水里闪闪发光。莘西娅的蓝眼睛,还有其他的,那些和他一同被遗忘在旧世界里的人……
火光四溅。
从俯视的角度,程姜终于看见了四分五裂的新墙。明黄色的火焰跳动不止,其中隐约现出又一座公墓的影子,但不久也消弭而去。
但在梦境永远结束前他看见了墓前一束蓝色小花,上面深深刻着几行小字:
[Joyce J Cheng]
-- Spring, 2053
“Yet I shall rise again, embracing my rebirth.”
(冷湾旧格言:我将重生)
撕裂。
尘烟。
剧痛。
烈焰。
余烬。
海流。
新生。
*
程姜骤然惊醒的时候,沈霁青正面对面地躺在离他几厘米的位置,用来推醒他的手仍然虚虚搭在程姜身上。
床头灯没有关,之前他大概在写日记。
“是梦见什么了吗?”沈霁青悄声问。
“我不知道。”程姜垂下眼睛,“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有一点……”
沈霁青看着他。
“我也说不清楚。”程姜总结道,“感觉像是知道了什么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说了说去还是不知道。感觉上很难过,但又很释怀。”
他们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程姜又问:
“你现在在想什么?”
沈霁青的眼神有点飘忽,像是在竭力回忆什么事情。他的眼神落到被随意掉落到床中间的硬皮日记本上,忽然说:
“我在想,假如你现在亲我一下,我就可以永永远远活下去。”
程姜也笑了。
“那倒是挺容易。”
于是他们微微撑起身来,像是在静默电影里一样接吻。不远处忘记了拉上窗帘的窗玻璃被包裹在橘黄色灯影里,闪闪地发亮。
一只手伸过去,轻轻地把灯关上了。
【全文完】
2018年11月24日
2019年7月2日
2020年2月24日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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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所有一直看完到这里的读者。
尤其特别感谢【珏玨珏】(敲黑板注意是六个玉哦~)【愚者】和【emmmm】读者朋友们的多次鼓励与支持~ (p≧w≦q)
当然给所有小天使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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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很久以前在一条评论回复下所说,玻璃人是准备在十月左右笔名自杀并重新开文的(之前也说过会搬走一些喜欢的评论做纪念,不过想想怕大家不好意思还是只私人收藏吧 :D)。期间会完成第三遍改稿,或许只会修一些细节,或许会有大幅度删改和添加,具体的我现在也说不好。
顺便一问,或许你们有什么相关意见吗?
(例:是否有内容让你曾经试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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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重新发文时,会一并附上番外。
一篇长些的《骨牌游戏》会从新视角来还原沈家故事线,并写完霁青在另一时空的一生。其中会包括大量额外情节,也因而能够回答许多正文无法解释的问题。
一篇短些的还没有起名,也没有开始写,大概是一些琐碎的家庭小日常。
具体写什么我还没想好。
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如果没有,我……我就正好偷懒不写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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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讲一点以后的计划。
《玻璃人》后会按一年两本的速度继续写,BG&BL都会有,且什么题材都会好奇涉猎一下。假如对我的写作风格感兴趣,可以在微博上搜索【小昀山】找到我和具体的未来计划。虽然一个连小透明都算不上的野生作者开微博有点怪怪的,但就当在繁忙的三次元生活之外开辟一个自娱自乐的小地盘吧~
近期在整理一篇【玻璃人始末二三事】,过几天会在微博上发出来。如果想看玻璃人的幕后故事,可以过去蹲守一下。
以后还会断断续续发一些改文期间的碎碎念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会尽量写得有趣一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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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次感谢你们的到来。
有读者真的真的是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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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告诉大家一个秘密。
假如你在作话里打上一个小花字符并保存,你刚刚打上的一长串内容就会神奇地消失不见。
重复两次后,这一点规律就会很明显了。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努力露出一个心力交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