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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之春 (MODERCANTA)


  从这一刻起,一直到很久的以后,君省瑜将成为他唯一的亲人。
  君省瑜与他对视了几秒,为这孩子的平静而感到有些惊讶,她沉吟半晌,伸手在君翰如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从今往后,我们一起生活。”
  愿望与现实偏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亡人的愿望。
  现实便是,君翰如被君省瑜牵着,毫不留恋地走到了另一条路上,而他的父母则永远被埋葬在1982年的那个春天,无人问津。
  君翰如看完日记的时候,窗外的冬雪已经十分飘摇,黑夜漫漫,似乎永远也不会过去。
  他独自坐了好久,把本子翻到第一页,又重新读了一遍。
  然后又是一遍。
  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君翰如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懂得那些在字里行间流淌的东西。
  那是情感啊,是悲伤啊,是爱啊,但他感到陌生。
  越看他就越来越困惑,到后来是越来越痛苦。那最初拈在纸张上的手指慢慢攥紧,头也伏低下去——竟是一页也读不下去了。
  笔记本还摊开着,泛黄的纸张上布着稀疏不一的字迹,本子旁边便是那张西山的相片。近处是晕晕的灯光,远处是遥遥的飘雪,很美。
  然而这些文字上记录的幸福与劫难,好像是一种炫耀的资本,而相片上开怀并肩的男女,也恰似在作冷笑与嘲讽。
  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定然会很困惑吧。
  翰如,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像我们?
  日记里有很多“喜欢”。
  温随也和他的父亲一样,满口的“喜欢”。
  君省瑜从来没有教过他这种东西,亦或是说,从没有告诉过他这种东西的价值所在。
  喜欢仅仅是肤浅,是沉沦,是放纵。
  是错误。
  君翰如一直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来处理温随的“喜欢”,这种建立在不懂得也不了解的基础之上的措施和手段,很轻易地就让那个男人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如此无情。
  其实长久以来,温随在君翰如心中的定位都是模糊的。
  在他眼里,温随说喜欢他,所以来到了他身边。现在说后悔,于是便离开了。
  最初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君翰如很准确地作出了“无能”的评价。可是到后来,他却难以再找到一个确切的词去给温随下定义。
  温随于他,简直像一个谜。
  那是一个由复杂情绪组成的谜团,悲哀,喜悦,绝望都如同水流一样在这具肉体中穿梭游荡。君翰如握住对方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微微用力,其中就会流出泪水来。
  人的价值在于他是否能为他人,组织,以及这个社会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据此看来,温随的平庸使得他不具备什么重要的价值,即使是有,也仅仅局限在一些鸡零狗碎的方面。
  此外,哪怕按照普遍的标准,他都算不上一个合适的伴侣。收入,相貌,身材,性格,样样不合格。
  甚至不是个女人。
  可就像是宿命捆缚般地,唯独对于君翰如,他却是很高明的猎人。
  在那个停车场的夜晚,他跪在君翰如脚边,拽住对方裤脚的时候,就已经在诱导对方踏入一个陷阱,继而放纵,沉沦。
  一直不自知地沉沦到无可挽回。
  君翰如把攥紧的五指松开,如同幼时一般,盯着自己的两双手看了很久。
  最终,他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了,连那本摊开的笔记本都没有合上,起身离开房间,直接出了门。
  离十二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君翰如开车到了温随家的巷口前。寒风凛冽,夜色沉沉,午夜的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寸多的雪。
  下车的时候,君翰如的身子已经很冷了。他没有带大衣,开车时空调也没有打,低温使得衬衫上的衣料一片冰凉,却依旧没有使他清醒。
  风雪之中,他开始踏着积雪往巷子里走。
  最初的雪花受到身体的热度,慢慢融化浸湿了衬衫,到后来雪落得太多,便在肩头慢慢积了起来。
  这条陋巷君翰如来过三次。
  第一次他被那个男人带着走进来,第二次他走得谨慎斟酌。
  可这第三次,他只想一力往前。
  深夜时分,楼里的住户大多都睡了。难得的是,四楼的窗户里居然还有朦胧的光线远远照出来,就像在特地等他一样。
  君翰如没有再等在天井里,直接上了楼。
  楼道里黑暗阴冷,寂静中清晰传来阵阵脚步声,又快又沉。就这样一直走到温随门口,君翰如才停下来。
  他抬手在门上敲了两记。
  骨节敲击在木门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四下寂静,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屋里很快就有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来,紧接着门那边响起一个男声:
  “你好……请问是谁?”
  声音轻微,底气不足的样子,还有些怯意。
  也不知为何,听了这声音,君翰如气息竟有点不稳,他将手按在门上,沉声道:
  “温随,开门。”



第45章 45
  温随那夜总有些心神不宁。
  今天是刘远知孩子的满日酒。刘远知性子热络油滑,结交的人很多,孩子的满月酒自然也是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来齐了。这位新晋的父亲喝得满脸通红,口里招呼着“老板”,一桌桌地敬过去,他妻子阿月就抱着孩子跟在他后面微笑。
  温随这种不爱说话的,就免不了被冷落了。他也不在意,一个人坐在角落安安分分吃到了结束。最后走的时候,他看见一大帮人围着刘远知说话,就没有再上去打招呼,拿起衣服悄悄离开了。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雪。幸好下得不久,公交末班还没有停运。
  到家后,温随把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拿进屋子,拍干净雪花,平放在沙发上,坐下来慢慢整理。
  他今天穿的是件淡色的旧毛衣,将整个人磨得更没有棱角,温和极了。客厅里开着盏黄色的老式电灯,茶几上搁着一壶白开水,还在冒热气。
  君翰如敲门的时候,最后一件衣服就快要被叠好了。温随放下衣服,快步走到门前:
  “你好……请问是谁?”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温随,开门。”
  这声音陡然将他从某种思绪中拉扯回来,温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犹豫了半晌,不敢相信地轻轻将手贴在门上:
  “君……是君先生吗?”
  门那边的人又开始敲门,比刚才还要重,还要急,温随身体不由也随着敲门声也跟着颤了颤。一道木板之隔,他仿佛已经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无可抗拒般地,他还是慢慢打开了门。
  凛冽的寒气铺面而来,温随看见门外的男人面色沉郁至极,暗色笼罩在他脸上,显得极为肃杀。
  就算以前,他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怖的君翰如。
  他吓得脸色苍白,倒退几步,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君翰如已经几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拥住。
  温随浑身暖融融的,就像团云。可他这段时间又清减了些,浑身都是瘦骨,没有云那样的软。甫一入怀抱,他就被对方身上的寒气冻得一哆嗦,紧接而来是藏在寒气下的浓重烟味,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朦胧之间,他听见对方贴在自己耳边说:
  “温随,回到我身边。”
  回到我的身边。
  此刻君翰如浑身都是冰冷的,但这句话似乎有源源不绝的滚烫的力量。他拥住温随,脸色平静,额头上却隐有青筋,仿佛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回答。
  在等待之中,君翰如低头凑在温随的脖颈处,闻到从皮肤里传出来的温吞的味道,这味道太久违,太包容,使得他皱紧的眉头终于微微松开些。
  他是那样高,把温随困在双臂之间,后者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因为房间里的温度,君翰如身上的雪开始融化,下巴上也有淡淡潮气。温随被笼在男人的怀里,只要抬起些头,鼻尖就能触到对方的额头。
  比接吻还要暧昧和潮湿。
  如此缠绵之中,最先清醒过来的,居然是温随。
  “我不要。”他轻轻推了推君翰如。“君先生,我不要。”
  然后脖子上的呼吸也停止了。
  温随感觉到身上的胳膊捆缚得越来越紧,简直要把自己勒进那个冰凉的胸膛里。他想稍微挣脱出来一点,身体就被抱得更紧。
  后来,他放弃了挣扎,反而伸手搂住了君翰如的脖子,那里冰凉的雪水沁进毛衣,使他感到寒冷。
  这具身躯就是这样啊,怎么也捂不暖。
  “君先生,我们好久没见,我都快把你忘了……”温随开口道。
  他的话语轻得像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却激得君翰如浑身一震,他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些茫然的表情。
  温随神色留恋替他拂去额上残余的雪水:
  “……你好像变了很多,但其实也没有变多少。我知道的,你还是不喜欢我。”
  “温随,你先等一等。”君翰如忍不住将温随抱得又紧了些。“除了这件事情,我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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