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北陆真的是可怜见的。
就叫言念把小太阳拿过来送给北陆。
“使唤我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言念气呼呼的手插腰对着他说。
“赶紧回去看电视,要不然我待会回去就拔了信号。”
言禾抱着小太阳蹭蹭的上楼,理都不理她。
言念生怕回去看不了电视,她那恶毒的哥什么都能做出来。
转身就带上大门回去了。
北陆听着院子里两兄妹的对话,毫无例外的言念又落了下风。
他在被窝都不禁想笑着摇头,奈何他现在头重的仿佛灌了铅,连转动一下都费力。
言禾抱着小太阳上了楼,见北陆已经钻进被窝里,也没打扰他,连放小太阳的动作都放缓了。
他找了排脱线板,把取暖器找准位置,对着北陆床脚。
就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北陆吃了药,身上出了不少汗,睡梦也不踏实,迷迷糊糊总感觉窗外有动静。
那动静无限放大在他耳旁,还伴随着言禾那一惊一乍的声响,最后在他黑蒙蒙的眼前和言禾的笑重叠在一起。
天气渐渐暗沉了下来,不过也比以往的稍亮一些。
院子外面的那盏路灯还孜孜不倦的工作着。
北陆真正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他烧退了不少,苍白的脸上还是病态的模样。
之前高烧没什么食欲,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反倒是饥肠辘辘。
他起床走到厨房想随便应付一口。
却发现厨房灰白色格子的瓷砖台面上放着一盘生的水饺。
北陆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空气里还有一丝生面的气息。
厨房里没什么热气,他咳嗽声不断,他想去把窗户关上。
苍白的手刚刚摸到那有些生锈的把手,窗台上落的雪还静静的躺在那。
而原本应该是落满雪的管道却被厚厚的布包裹。
那布看着像是言禾不穿的衣服剪的。
丑得很漂亮。
他原本暗沉的眼睛里似有流光,窗外被路灯映照的雪,仿佛融化成了春季。
北陆默默的坐在冷冰冰的餐厅吃着那盘热乎乎的饺子。
氤氲的雾气里,言禾那冒冒失失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眼前。
“你怎么醒了啊。”言禾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口一个吃着饺子,“早知道刚才我奶奶叫我端来时,叫她直接给你煮了。”
“嗯。”北陆不敢直视他亮晶晶的眼睛,低着头只顾吃着饺子。
饭后北陆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又钻进被窝,房间里不似之前那么冷。
北陆以为言禾来看一眼他就走,哪曾想,他脱了外套直接也钻进了他的被窝。
北陆怔怔得望着他。
“你别看我。”言禾边脱衣服边说,“我奶奶怕你夜里再烧,死活叫我过来,她也不怕我被传染,到底谁是他亲孙子。”
言禾絮絮叨叨的说着,脚还不老实,在被窝里往北陆那边伸。
“言禾!”北陆烧的嗓子发出的声音都干哑。
言禾闹腾了一会便沉沉的睡去。
半夜言禾起床上厕所时,见房间角落里的地上放着一个小灯,那灯与整个房间的装修很违和,明显是北陆后放那里的。
他小便回来后哆嗦着走过去,想把灯灭了。
哪想他手刚伸过去,被窝里一直闭着眼睛的北陆却突然发出清晰的声音。
“别关。”
言禾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连忙跳着躲进被窝里。
“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还怕黑?”
北陆翻个身,后背朝着他,不想理他。
谁知言禾本来睡意朦胧被尿憋醒,又被他一吓,睡意去了大半。
自顾自的说着,“怪不得我以前偷偷溜出去回来,总是看见你房间有灯亮着,还一直以为你头悬梁锥刺股呢?感情是你摆的障眼法罢了。”
“我为什么不能怕黑?”北陆背对着他,言禾却平躺着,那清透的声音一直在空旷的房间里来回的穿梭。
“啊?!”言禾没料到北陆会正儿八经的回答他,他只不过也是开个玩笑罢了。
“我睡觉一直都不关灯,之前是因为我妈生病,我怕夜里要起来才开着灯。后来来了这里,空荡荡的屋子静得慌。”
北陆说完这么长的话就陷入沉默。
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北陆说这么长的话。
言禾才知道有些人表面上坚忍似迎着寒凉风霜而生。
其内里也祈望温润雨露。
诚如北陆。
有些东西在孩童时代丢失了,长大以后就再也找补不回来了。
北陆有几次强制性的熄灯后,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
后来他索性放弃了抵抗,就着地灯的光亮睡觉。
所以他一直少眠。
第12章 烟花繁
言禾 我是北陆
2009年01月25日 除夕 天气阴
我在冻土里
根朽枝枯
绚烂的烟花
却温柔地
捧起我低低的心
言禾好不容易跟主任死磕来的两日休息,他只享受了一天,还是睡到日上三竿。
等他胡子拉碴的起床时才发现北陆已经安静的坐在客厅。
看着无聊透顶的新闻。
电视里那个几年不变的主持人,用永远不变的声音播报,最刻板的内容。
言禾不禁感叹,北陆还是那个北陆。
不愿意跟周公歇足。
他很好奇北陆那个变态的生物钟是如何修炼的。
明天关了他的闹铃!看他还起得来么,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听着这最烦躁的音调。
言禾腹诽着。
北陆见他醒了也没转头,只是用余光瞥着。
一身藏青色睡衣胡乱的穿着,系带随便的打了个结,领口的扣子半扣不扣。
睡意朦胧的半张着眼去倒了杯水。
“早饭已经冷了。”北陆听着他咕噜咕噜的喝水声音,实在不能想象他平时难道就是生活的。
家政阿姨整理好的房间,经过他晚上的洗礼已经满是狼藉。
北陆早晨起得早,想去厨房弄点吃,打开冰箱才发现连颗菜心都没有,一冰箱的各种各样的饮料。
他叹了口气,把房间又稍微收拾了一下,最起码客厅里能坐的下个他。
还好早上八点多徐来派人送的餐来了。要不然北陆都要准备自己下去买。
“哦,那你吃了没?你吃了就行。”言禾放下水杯,到处找自己的袜子。
“袜子我扔洗衣机了。”北陆看着他低头跪地上找袜子,领口露出大块浅麦色的肌肤,随着他翻的动作,似有似无的向下延伸,隐约可以看见他结实的胸线。
北陆盯着他厚实的胸腔,昨夜自己后背那壮实有力的心跳声似乎又“砰砰”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一直像翻滚的海浪一样,在北陆的心岸上不断冲击着。
一浪比一浪高。
一次比一次大。
最终冲毁了他的心防。
那是离言禾最近的地方,可却是世上最遥远的路途。
北陆执着在原点。
他别开眼,挥散自己刚升上来的欲望的气息。
重新又摆正了身体,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里的男主持人嘴巴一开一合。
说的什么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电视里似乎晃着的都是言禾那板寸头。
言禾想要关北陆闹铃的想法最终没有实现。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吃上热乎乎的午饭。
还没好好享受徐来的爱心。
他那24小时不能关机的手机就拼命地叫唤着。
挂完电话的言禾,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好看的脸上几近扭曲。
他胡乱的扒了两口饭,就套着衣服出门了。
那催命的电话又叫加班。
说是病房收了一个疑似禽流感的病人,医院紧急集合开会,抽调人员成组。
本来科室人手就急缺,只能把休息在家都呼叫过来。
这二十四小时的工作,随时随地都要待命,永远没有休息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言禾走在楼下都想仰天长啸。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何时还。
北陆站在窗前,看着他快步走到街道旁,扫了个共享单车,飞奔似的窜得没了人影。
记忆里那个穿着校服不拉拉链的少年,满头大汗,踩着单车,衣服随风飞扬,从北陆身旁经过。
掀起一阵阵风,稍带起北陆额前细碎的发。
耳畔还有他叫北陆,发出的张扬而又欢快的尾音。
一直挠着他的耳廓。
挠得他发痒。
言禾走了之后,空荡荡的房间又只剩下北陆。
寂寥一人。
电视还在吵吵的放着。
北陆拿过言禾昨晚披在他身上的毯子,搭在腿上,整个人慵懒的窝在言禾家的浅灰色沙发里。
他微闭着眼睛。
言禾那真切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空气里。
不停地在四周窜来窜去。
午后和煦的阳光一不小心,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就住了进来。
它悄悄越过他好看的眉骨,轻轻抚平他额头的皱纹。
一不留神就铺满了他平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