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今天,他没有拒绝秦韵的身体。
他们的接触越来越频繁,明面上,私下里。他知道,秦韵根本没有很喜欢自己,自己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双方父母认可的,最适合的结婚对象。他们在一起是为了强强联合,为了赚取更大利益。他们对此心知肚明,并且心照不宣,所以秦韵理所应当替他填补那些求而不得的,而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程深从不否认自己的无耻,某些时刻,他当真动过要和秦韵结婚的念头。但是他放不开郁言,他的确对秦韵有好感,也深爱着那个从十几岁就陪在他身边的男生。他没办法接受有一天郁言会用对着自己的笑脸去看别人,所以他那么介意周放的存在,介意到用那样野蛮的方式伤害郁言。
程深想过,这件事一旦被郁言知道,他们肯定完了。但他太侥幸,宁愿铤而走险,在秦韵那里获求所有对郁言的奢望。
视线慢慢上移,郁言平静的睡着,他是那么好看,很难想象不久前,这张脸上涕泗横流,痛苦着扭曲。程深也感受到了等量的痛,关于自己的背叛与不忠,利益权衡下的退让与妥协,他全部无法辩驳。
正因无法辩驳,所以他不能回应郁言的恳求,他做了错事,问心有愧,根本不值得宽恕和原谅。
·
郁言睁开眼睛的时候,率先看到程深冷峻的侧脸。
他好像平静了,又好像更疯了。
“程深,”郁言抓住程深的衣袖,轻轻地喊:“程深……”
程深微微转过头,目光在郁言攥紧的骨节上停留一会儿,反手握住了他:“感觉怎么样?”
郁言掀了被子坐起来,他好憔悴,看起来不堪一击,细瘦的胳膊藏在袖子里打颤,像是完全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现在的郁言,才是真正的可怜。
但他抓着程深的手好用力,看向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郁言并没有回应程深的问题,他似乎还停留在救护车上没得到答复的时候,凄凄切切的面孔全是卑劣的恳求:“我们……我们搬家吧,你不是想换个环境吗,我们搬去中环好不好?那边比较热闹,离金融街也近,你上班很方便,我们搬走吧。”
程深面上陡然浮现一抹痛色,他受不了郁言这个样子,听不得那种低三下气的语气。
他坐正了身体,面对着郁言,把对方另一只手也握在掌心:“郁言。”他残忍的向郁言宣告:“我背叛你了,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和别人上床了。”
他每说一句,郁言就摇一下头。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郁言眼底迅速聚集起厚重的泪,将坠欲坠之际,程深打断他:“别急着点头,想清楚再说。”
程深毫不留情的剖开淋漓的伤口,语气冰冷无情:“跟我在一起,意味着以后每一天,你都将在怀疑和畏惧中活着。你会终日担惊受怕,会惶惶不安,会一刻不停的怀疑我是否还保持忠诚。这样的日子,你要过吗?”
“不止这些,工作、加班、出差、饭局,只要没和你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你都会煎熬痛苦,你会质疑生活中所有的真实,从前你有多爱我,以后你就会有多不信任我。这样的日子,你能接受吗?”
“你看着我的时候,听我说话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判断,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会抱你,亲你,要你,用碰过别人的身体和你纠缠,你那么爱干净的人,不膈应吗?”
“这会成为我们后半辈子无法愈合的伤疤,无论你怎样沉默,怎样躲避,都不能视若无睹。你确定你想好了,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郁言抗拒的退后,却被程深抓住双手按在原地。
“郁言,”程深深吸一口气,眼底一片模糊:“我爱你,我太爱你了。可是我不想看你这样……你知道吗,这半年来我有多想你,我想你可以多在乎我一点,多关心我一点,甚至是多需要我一点,不是什么话都不说,不是无条件的顺从我,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太想你了,我也是真的……感觉不到你。说我赌气也好,幼稚也好,我逼着自己不去找你,我想让你也尝尝被冷落的滋味。但是今晚我看到了,我知道你有多爱我,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是我错了,我想错了,做错了,所以我不能再自私下去,我不会跟她在一起,我也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喜欢。”
程深很多年没掉过眼泪了,之前几次哽咽,决堤之刻又硬生生忍下。但是现在他控制不住,他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爱不是伤害的借口,他不能用爱的名义把郁言捆在身边,郁言是个人,是他想到就会心疼的爱人,不是调剂生活的附属品。
郁言深深的垂下头,两手捂住脸,肩胛耸动,泪水从指缝滑落。
“我……我打过的……”
“半年……前,我……打过的!”
郁言抬起头,目眦欲裂的瞪着程深。积压的委屈和愤怒,从此往后的小心翼翼和漠不关心,乃至越来越深重的沉默,并非毫无理由。
程深突然有了印象。
半年前,程深刚着手展开与“云上”的合作案,整天忙的不可开交。程培双又按头秦韵和他见了第一面,程深心里不痛快,顾及着那份恼人的协议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付。结果当晚案子的资金预算就出了问题,他憋着一肚子从程培双那受来的气,饭都没吃完就赶回去收拾残局。借着这个由头,名正言顺的把手下人狠狠骂了一通,忙活半宿没停,终于赶在天亮重新出了一份预算。
谁知道他拿到手上一看,最后的金额还他妈是错的。
程深简直七窍生烟,脸色冷的能往下掉冰块,谁都知道这时候不能撞枪口,底下一群人愣是没个敢大声出气的,战战兢兢的等着挨批。
郁言的电话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候打过来。
没人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听见程深冷言冷语的对电话那头说:“知道我在忙还打电话?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气的头脑发热,根本没看来电人,也完全没听出郁言的声音,挂了电话就把这事儿忘的干干净净。等数据各方面核算完毕,程深在办公室睡了一觉,接着海城的投资方就说要见面详谈,他家都没回,直接从公司就出发了。
那一整天他忙的像陀螺,晚上请对方吃饭,饭桌上喝的烂醉,回酒店才看到郁言的微信,问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接。
程深醉的意识不清,手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那条消息压根没发出去。
一通被挂断的电话,一条未被回复的消息。第一次拒绝或许可以劝慰自己,但一天内被拒绝两次呢?郁言并不是没有主动过,两次,却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程深生气了,此后再不敢给他打电话,甚至不敢多打扰,怕自己被厌烦,更怕被厌恶。
程深觉得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埋怨了这么久,责怪了这么久,怨怼了这么久,那所谓郁言的“不在乎”,竟然这么滑稽。
他忽然想起少年时的郁言,虽然不擅交往,但也并非现在这样沉默寡言。他善良,热诚,很爱帮助同学,有小脾气,和自己在一起后还喜欢拌嘴吵架,他温柔,偶尔也会调皮的恶作剧,开心时爱唱不标准的粤语歌,心情不好时会倾诉,生活琐碎会抱怨,路走多了会喊累。
他们曾经也是……无话不说的。
程深根本不敢细想,郁言曾经是那么鲜活的人,是怎样在自己日益冰冷的漠视中变成了单调乏味的黑白色。
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他不仅背叛了郁言,而且误解他这么久。
程深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但没想到是这么混蛋。
“对不起。”这份道歉苍白且无力:“对不起……”
可郁言却在这时抱住他,埋首于他的颈侧。他们好像在十来分钟的时间里,解开了长达半年的误会,真相单薄的可笑,可留下的伤痕那么重。
“是我的错……我不好,”郁言哽咽的说:“你跟她断了,我们……好好地。”
郁言不知道那个被程深青睐的女人是谁,也不想探究对方的身份。他只是太害怕了,对于失去程深的恐惧,已经盖过了往后余生日复一日的不安。
他从未如此痛苦,连呼吸都掺和着细密的疼。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在今天以前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程深或许就是那块生着倒刺的海中浮木,哪怕伤害,也要抱紧。
“好不好啊,”郁言摇了摇程深的胳膊,他根本不确信将来会怎样却依旧选择自欺欺人:“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烂在肚子里,我永远都不会提。我们好好地,就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程深,好不好……”
理智、权衡,那些自以为是的豁达与洒脱都是假的。程深心软了,他以为是郁言辜负了自己,没想到到头来是他错的更离谱。
他好矛盾,既不能忍受郁言过终生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能忍受他的苦苦哀求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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