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医生凌乱了:“............”
今晚的夜幕上有星,拂过的风带起玫瑰花的香,小公园的儿童翘翘椅上有两个孩子在玩耍,被古医生用两颗巧克力打发走了。
“该轮到哥哥坐了,你们去那边玩跷跷板。”
牛可清一脸蒙圈,被古伊弗宁摁在一个小木马型的翘翘椅上,怀里被塞了一束花瓣凋零的红玫瑰。
就这场景,似乎也没比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要好多少。
“只有花,只有星空,巧克力被俩小孩骗走了,”古医生站在牛可清面前,瞳仁像海般深邃蔚蓝,问他:“我这样,够浪漫吗?”
有些人是生而浪漫的,有些人却是要遇见爱情才会变得浪漫,他大概是后者。
他不懂浪漫,因为从前遇见的所有人都不需要他制造浪漫,并且他愚昧地认为,浪漫是件多余而无谓的东西。
直至牛可清的出现,才使他的余生都需要这多余而无谓的东西。
牛可清坐在翘翘椅上,悠悠地晃了两下。
他低头闻了闻怀里的玫瑰,这样一个三十有余的大男人,竟然被这殷红的花瓣惹得心弦一动。
古医生说得对,想谈恋爱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有一颗澎湃的少女心。
牛可清抬头,看看对方,又看向那遥远的天幕。
今晚的天空星星扎堆,亮得璀璨又纯净,壮阔的星空如同一场盛大的赞礼,包裹着整片无边无际的天空,竟有些像他在西藏见过的那种。
男人忽然说:“我在西藏的时候,很喜欢看星,因为那里的天空很干净,夜晚就能看见很多很多星星,非常漂亮。”
他顿了顿,浅浅笑道:“那时我想,如果能把它们都打包回去,让古医生也看看就好了。”
古伊弗宁怔愣住。
原来,牛可清哪怕到了那么遥远的地方,哪怕在那段分开的日子里,心里也一直装载着他吗?
他还没来得及从这被爱的喜悦中反应过来,便又听见牛可清对他说:“古医生,哪怕今天没有花,没有星空,没有巧克力,哪怕你是在医院停车场跟我示的爱......我都会觉得极度浪漫。”
古伊弗宁的心头骤然柔软成棉。
牛医生一笑起来,眼窝就会浅浅的凹下,显得很温柔,“因为万事万物,我都觉得没有‘你爱我’这件事来得浪漫。”
情人之间,总会追求浪漫,想借出其不意的惊喜或新奇百变的花样去取悦对方。
可是啊,只要有一颗真爱的心,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浪漫了。
牛可清掀起睫毛细密的眼帘,听见古伊弗宁用最柔情的嗓音对他说:“可清,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想说很久了。”
牛可清点头,“嗯,你说。”
古伊弗宁摊开掌心看了看,上面用水笔写的“小抄”已经花掉了,“emmmm.....”
见对方滞了半天没动静,像神游天外的孙悟空,牛可清没忍住催催进度:“Hello?”
没想到临时掉链子,古医生尴尬极了,“这段话我准备了几天,语气和表情练习过无数次,练到喉咙都黏在一起了,就是想把最完美的表白送给你,可是......”
“这位先生,您卡词了?”
“能不能给点面子?”古伊弗宁像课堂上背不出来课文的学生,磨磨蹭蹭,“就大体意思我是能讲一讲,但那段话很多比喻句,我记不大清......”
“你再这么啰哩吧嗦叽叽歪歪的,我现在就走人。”
“……”
“算了,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古伊弗宁肃正地清了清嗓音,“这一年里,我总是问自己,到底知不知道爱是什么,这一题很难,我找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这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隔离在爱情之外的男人,身体力行地表现了何为“打脸”。
人的理智再强大,也难以替一颗真心做出抉择,心才是能给出答案的,所以他以心作答。
牛可清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很喜欢你,不是想跟你上床的那种喜欢,是想跟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口甜舌滑的古医生在告白的时候,也逃不过紧张的宿命,一句句都是笨拙又粗糙的话语,“比喜欢更甚的是爱,我想和你做一对以爱情为基础的恋人。”
他刚开始的语气还有些急切,越说就越温和,像是从心窝里捧出的一团热糍粑:“我想跟我喜欢的人长久地相处下去,想跟你过日子、过生活,偶尔相互嫌弃。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你一起见识一下什么叫白头到老。”
世界复杂又混乱,他自私又浅薄,所幸能遇见一个值得他将之作为支点的人,所以他想把这个人抓住,就像抓住一个依赖的支点。
如果他的余生只能停留在一个地方,那地方一定有牛可清在。
牛可清久久没说话,就久到星星都被云层遮去了一半。
古伊弗宁等着他的答复,却也不催,拒绝也好,接受也好,都耐心地等待一个答案。
尽可能地压抑住颤抖的声音,牛可清开口道:“一年前,我等你这一句真心的喜欢,等到就要快疯掉。现在,你终于给我了。”
古伊弗宁在他面前伏低身,轻轻地握起对方的手,在那润泽白皙的手背上吻了吻,充满爱惜和呵护,“牛医生,在一起吧我们。”
牛可清笑了笑,眼角红晕漾起。
“好啊,”这语气轻轻的两个字,就是他的答复。
他们都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含肉.欲,纯粹是来自灵魂的呼喊,一字一句都包含着满满的爱意。
等待已久的一份喜欢,终于在穿过的乌云和雷雨后,如期而至。
玫瑰花上有张方寸大小的卡片,牛可清拿起它,看见上面的笔墨楷正——
“我挚爱的可清,我将不倦地、无限地爱你。”
第69章 何德何能
“那种使我们觉得像安睡在神的怀抱中一样的幸福,并非激情的幸福,只是去掉枷锁、打开镣铐的幸福。”
——伽利特
深冬不觉间迈开了步子往前走,初春便紧跟着,来得急匆匆的,时分却恰好,应了某些人春意盎然的心扉。
然而,初春有惊雷。
“你是时候该从曲嘉文家里搬出来了吧?”
“我在他那儿住得挺好的,为什么要搬?”
初初迈入热恋期的两位医生发生了第一次矛盾,在无法调和的边缘跃跃欲试,像一对因生活琐事而吵嘴的小两口。
“我是怕你在那姓曲的家里住得不习惯,”古伊弗宁先礼而后兵,好声好气地劝牛可清。
对方倒觉得这问题不需要太执着,“我住得挺习惯的,我和嘉文从大学起就是室友,我俩生活习惯很协调。”
这话非但没有扑灭古伊弗宁的怒气,反倒火上浇油,让男人那一双蓝眸子里海浪汹涌,乌压压阴沉沉。
牛可清摸摸男朋友的手掌心,哄他:“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嘉文他......和我一样,都是bottom。”
古伊弗宁深呼吸,调整自己内心冉冉升起的火焰,“姓曲的每次见了我,都说他能为爱做一。”
牛可清:“......”
曲爷挑拨离间的能力不是一般的牛掰,每回都能把古医生气炸肺,再这样下去,古医生迟早成为一个移动的老陈醋生产工厂。
“他就是故意跟你过不去,”牛可清不肯让步,他实在不想搬,“嘉文那里交通方便,上下班节省时间。再说了,我交了房租给他,最起码也得住满这个月。”
“房租多少?我补给你,两倍、三倍、十倍!你马上搬出来。”古医生财大气粗,好好一个窈窕绅士忽变包养金主。
牛可清为难道:“我哪那么快找到房子。”
“那什么,”古伊弗宁以拳头抵住嘴巴,假装不经意地说:“你可以先住来我家,你以前也住惯那个小区。”
牛可清挑挑眼眉,饶有兴致地问:“哟,古医生,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
“反正你不许跟曲嘉文住,必须得搬出来。你不搬,我就把姓曲的那房子给炸了。”
“恶霸,玩恐吓啊?”牛可清对他这种恶劣的威逼手段感到很是不耻。
古恶霸一秒怂,拿牛可清的手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像条癞皮狗一样撒娇,“您就搬嘛,我义务给你当搬运工。”
牛可清只要一看见那双蓝盈盈的漂亮眼睛,就觉得自己压根无法拒绝,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了辙,败下阵来:“行行行,周末就搬,行了吧?古大爷。”
*
到了周末,古伊弗宁一大早就勤劳得像只工蜂,还叫来了搬家公司,帮着牛可清把窝挪到了自己家里。
“可清别走——!!!”
曲嘉文趴在自家门口,死死地抱住牛医生的大腿,可怜兮兮,芙蓉泣泪,不舍得自己的好兄弟被那只老狐狸拐走。
最后被古医生一脚踹开。
搬家的这天晚上,劳碌一天的他们双双累得筋疲力尽,牛可清走进古伊弗宁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是他今晚即将睡下的地方。
床、壁灯、新的床上四件套,居家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古伊弗宁为了迎接爱人的到来而筑好的巢,真是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