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颜煊带着兜帽在靠近角落的一个双人位上玩手机,面前桌子上摆着吃了一半的圣代,还有一杯可乐和一盒鸡米花。圣代是巧克力口味的,巧克力酱看起来好像挤多了,盛延吞了口口水,没来由地感到嘴里泛起一阵甜味。
颜煊抬头时看见了盛延,他抬起左手挥了一下,盛延看见他右手在那个瞬间应当还朝着某个方向放了个技能出去。盛延坐下的同时,颜煊关了手机屏幕将手机扔在桌子上。
“打完了?”盛延摸了个鸡米花塞进嘴里。
“不玩了,打发时间的。”
“输了不要紧?”
“盛老师。”颜煊低头凑近可乐的习惯浅浅啜了一口:“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相当输得起。”
盛延那一刻觉得颜煊好想把可乐都喝进了他的心底,那里忽然涌进一串一串细小的泡沫,紧接着升空又爆炸。
“不出意外的话,你这次应该还是第一。”盛延转开目光,换了个不太相关却是在此刻被提起也不会显得很生硬的话题。
“那要出意外了呢?”颜煊含着吸管,扬着一边的嘴角冲盛延笑。
“我觉得我认识的颜神从不出意外。”
“盛老师在这儿等着我呢。”颜煊喝进了可乐,剩下未融化的冰块在被子里碰出一点声响,“君子报仇还真是十年不晚。”
“我不是君子,我这不就等了两天。”盛延看着颜煊慢条斯理地整理身上的衣服,又将围巾裹好,等小孩儿把大半张脸都藏进围巾里,他才听见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崽子说:“是吗?可我感觉我十年都没见到盛老师了。”
正当盛延准备回答句什么的时候,颜煊又说:“不然盛老师告诉我,我怎么这么想你?”
“颜煊!”盛延压低声音吼了他一声,颜煊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动作。
颜煊在前面下楼梯,盛延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自己脸烧得厉害,兴许是商场里的暖气烧得太热。
他觉得自己有点羡慕颜煊,也应当有些佩服。他在这么大的时候也有很喜欢的人,但他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过,他不明白颜煊是哪里来的勇气。
商场里在放梁静茹的歌,颜煊踏出旋转门前听见的最后一句歌词是:“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
小颜:盛老师听见了吗,梁静茹给的勇气。
盛老师:颜神行,我不行。
年底工作太忙了,更新开始超级不稳定。
第24章 春醒 08.
天黑了,年关将近,商场门口有小贩挑了一盏红灯笼卖春联。颜煊走过的时候被盛延从背后抓住了外套的兜帽,盛延问他:“你想不想要春联?”
“挂哪儿?”颜煊没回头,呼啸的北风把他的疑问刮进盛延耳朵里。
“我家。”盛延鬼使神差地应声,说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说出口的答案。
颜煊的脚步猛地一顿,盛延没停住,胸膛隔着羽绒服不轻不重地撞在颜煊背上。他察觉不出盛老师身上的体温,就连碰撞都在两件羽绒服的缓冲之下显得无足轻重。但颜煊还是感到脸颊变得又热又涨,好像突然回到了小时候不肯听颜彬的话好好戴帽子,从而把耳朵冻伤的那一个冬日。
“老师家为什么要问我。”颜煊的声音被北风吹得在干冷的空气中发抖。
“我还想问你,要不要到我家来住?”
盛延站在颜煊身侧,他偏头看向小孩的侧脸。颜煊睫毛上挂了一层白霜,连带着额前的几缕碎发都被染了一点白。颜煊向他的方向递出目光,盛延没能读懂那里头沉甸甸地装着什么。
他们站在两个卖春联小摊中间细窄的过道上,灯笼笼出一片喜气洋洋的光,照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散落的碎雪,好像身周所有春联上的金箔都围绕着他们起舞。
“盛老师。”颜煊在小贩的叫卖声中轻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盛延没说话。
颜煊又说:“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盛延知道学生寄宿在老师家这件事在学校里很常见。无暇看顾孩子的或是家里离得远的,都会选择让孩子去班主任或任课老师家里寄宿。办公室里有几位老师的家里都住着两三个孩子,也有年长的老师来问盛延方不方便,想将自己班里的孩子安排在他家住下,没事儿还能被免费辅导功课。
但盛延向来不喜欢私人空间被别人进入,所以几次都婉言谢绝了。
可是颜煊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是年级第一所以不一样,又或许是他莽撞直接的表白影响了盛延对事物的判断,总之盛延确定自己是在真诚地邀请颜煊来自己家里住。
“没跟你开玩笑,”盛延在两个小摊里选了一个,扶着颜煊的肩膀让他去选春联:“选吧,不住也当帮老师个忙。”
“那要是住呢?”颜煊蹲下来看贴在春联塑料包装外面的小纸条。
“那就当是你为我们家做出的第一份贡献了。”
“就这个吧。”颜煊付过钱后把春联塞给盛延,“我的第一份贡献。”
盛延拿着春联,颜煊跟着他在停车场上找车,走到半路的时候颜煊突然问:“盛老师记得俞晓凡吗?”
“俞晓凡?”盛延拿出钥匙按了一下,远处有车灯规律闪烁,“前几届的那个状元吧,我带过他的竞赛。”
“他跟我夸过你,在我还没见到你的时候。”盛延借着车灯的亮光微微偏过头看了颜煊一眼,颜煊的下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只露出来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但是凡哥就是忘记告诉我,这位盛老师长得这么好看。”
盛延把副驾上放的东西收到后座,又让颜煊上车,颜煊问:“盛老师是准备送我回家还是带我回家?”
盛延拐上城市的主路后才慢悠悠地说:“带你回家吃烤肉,怎么样?”
“行,有肉怎么都行。”
盛延从后视镜里看颜煊,颜煊的目光和他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他忽然笑了一下,“我重新说。”
“说什么?”盛延把目光移开,像一尾滑进水里的鱼,甚至连一点波纹都未能清晰留下。
“说……有盛老师在的地方,怎么都行。”
盛延盯着前车的亮红色尾灯不再开口,颜煊坐在他身边笑。
周末街上的车比平常要多一些,车流缓慢,人群拥挤,大家手上提着抱着各式新年的用品和吃食。颜煊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路灯下不甚明晰的人影来去,发现自己竟是在隔了几年之后第一次期待新年。
新年似乎再一次被赋予了“辞旧迎新”的意义,而不复以往那般只能作为不断重复的循环当中一个无关痛痒的标志。
车内很安静,只能听见空调口送风时发出些许轻微的声音。
盛延偶尔会从后视镜中找颜煊的目光,多数时候能找到,少数找不到的时候,是因为小孩儿偏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些或者在看些什么。
“盛老师。”颜煊看向悬挂在前方高处闪烁着的红灯,灯光在他脸上映照出忽明忽暗的红色。盛延匆匆看他一眼,颜煊的眼里带着笑,盛延没找出这点笑意的缘由,但他听见小孩儿说:“我觉得现在这种感觉特别好。”
“什么感觉?”盛延轻轻松开刹车,让车子跟着前车缓慢地移动。
“跟你在一起的感觉。”颜煊把目光收进车里,落在内饰的氛围灯上,“那天打电话的时候你也听到了吧,我的生活就一直这么鸡飞狗跳,好像没有一刻安宁的时候,偶尔觉得周边安静下来了,我心底可能还有个不肯安歇的小孩在叫唤。”
盛延没说话,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在后悔当年学了数学而不是语文。因为在汉语当中有这么多平仄发音的字词,他竟然没办法把他们组织成一句足以抚慰人心的话语。
“但是和老师在一起的时候,我难得觉得周围很安静,心里的小朋友也没出来发脾气。”
盛延带着手套的手指不自觉攀紧了方向盘,细算下来这是他在自己的生命当中头一遭被人如此直白地需要。他疑心是不是自己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过了太久,大家有无数心照不宣的社交条例,有数不胜数的潜台词,却没有一个人会坦然地向另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好。”
在盛延的认知里,在身边朋友的每一次谈话当中,有一个观念似乎根深蒂固地留存在每一个人心中:主动就会输。
所以他没有朝向佐迈出一步。
也许还有很多没做的事情,但是盛延不愿再去细想。
因为此刻他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把一切感情都倒带回少年时代的时光机器。
本不算远的路程,却在堵车的情况下,让两人开了近半个小时才回到盛延居住的小区。
小区大门上挑起了大红灯笼,上面粘贴的黄色字体只剩下一些“残肢断臂”,颜煊看了一眼,知道那上面全须全尾时写的应当是“喜迎新年”。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家的小区是不是也会在新年到来之际悬挂这样有节日气氛的东西,那些日子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极厚的灰尘,又或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塑料门帘,让他一时间竟然什么也无法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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