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杨祁应他,声音粗闷的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自己都笑了一声。
景洄笑过后,看着他不免有些担忧,“你不难受啊?”
“一点点。”杨祁不在意的笑了笑,“就是头有些沉,嗓子像被塞进张粗粝的纸,给划伤了一样,总有什么东西堵着。”
景洄皱眉,“回去后去药店拿点药吃吧,我听着都难受。”
“好。”杨祁听话的点点头,笑里有些无奈。
两人走出了廊桥,抬头根据方向指示往行李大厅去,景洄的手又碰了几次杨祁的额头,“好好的去玩,感冒着回来的,阿姨要担心了。”
“没事没事。”杨祁绕到景洄身后,轻推着景洄肩膀,两人一起走上机场的地面扶梯,“几天就好了。”
机场就有市际快车,两人取了行李后在机场吃了个午饭,电梯直下车站,买了回去的票。
两个小时的车程,走的城外高速公路,开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后来杨祁困了,景洄就让他倚着自己睡了。
夏季午后的三点多钟,太阳光不如正午时候烫,却给人更难捱的感觉,一天的热气烘烘然蒸出,在没有树荫的地方,一刻也不能多待。
杨祁的行李箱放在了景洄家里,待会儿出门买好药,回来再拿。景洄这儿方便,是市中心,街对面就有不少药店。
炙热阳光烘着的大街上,没什么人走动,也没什么车辆,杨祁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身边是景洄,从人行道处过去了街对面。
这个点,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课,市一中的校门口因阵阵的蝉鸣,在寂静与嘈杂的世界里反复。
酷热难挡,杨祁忍不住停在一个摊口,买了个去皮削好的青椰,端到景洄面前,“喝一口,等下我喝了,你就不能喝了。”
景洄低头从吸管里啜了一口椰子水,“行了,你喝吧。”他不大爱喝椰子水,觉得太淡口,可杨祁一个椰子也要让他喝第一口,又让他觉得心软,两颗心脏被根吸管揪扯,都鼓胀的流出些蜜糖来。
杨祁似乎对买药这件事不太上心,答药店店员的话很敷衍,景洄看不过眼,拿走他手上的青椰,“好好回答人家的话。”
“是你弟弟吧?”结账时,店员问道。
杨祁站在景洄身后,咬着吸管,抢先应店员的话,“是啊,他是我哥。”景洄付完款扭头,对上他一张得逞的笑脸,虚虚瞪他一眼,拿了药快步往回走。
杨祁顾不上喝椰子水了,没追上就嚷开了,“哥——”幸的街上没什么人,只引得几个摊贩侧目,景洄被迫放缓脚步,把药袋子丢给他,“你的药。”
杨祁抱着椰子,接住他丢来的药,在景洄身边走着,“哥,你生气了?”他故意走得比景洄快一步,恰恰挡住人前进的方向,他不动,景洄就不能动,侧身像个拦人的混混仔,还是脸上带笑的混混仔。
“我闲得啊,一点小事就跟你生气。”景洄笑着,“还不抱好你的椰子,给我让路。”
杨祁勾着药袋子的手勾上景洄,“那你走那么快干嘛?”
“让你追我啊。”景洄目视前方,特意把“追”的咬字放轻,仿佛是在说他和杨祁共知的另一件事,尾音里的笑音马上藏不住,从嘴里跑出来。
杨祁慢慢握紧景洄的手,“我已经追到你了。”景洄低头看两人的手,两人玩了场你来我往的简单文字游戏,都被黏糊的糖浆绊住,只差没绊倒了。
一个星期多没人用井水,青石板上的湿苔被日复一日的烈太阳晒得一点不剩,石板上徒留些干燥的碎屑,手一搓,风没吹就从指缝溜走了。
景洄打了半桶井水,把干燥的青石板淋了个湿透,把杨祁放在荫处的行李箱给他拿过来,“晚上别忘记吃药。”
“不会忘的。”杨祁拿了行李箱和药,“哥,你不送送我?”
“不送。”景洄笑着瞪他,“下了楼梯,出了巷口,直接叫车就完事了。”边说,边来推杨祁,“叔叔阿姨该想你了。”
景洄送他到门口,站在小楼梯的最高一阶,看杨祁提着行李箱轻松走下去,阳光落在男孩的后颈上,给皮肤镀了一层暖融刺眼的金。
杨祁一下楼梯就回头了,“走了。”不情不愿的。
景洄轻笑出声,“走吧。”眼睁睁看着杨祁不情不愿的扭头,站在巷口,上了出租车。
“吁——”景洄叹出口长气,把天井的侧小门大大打开,抬头看天,这么好的天气,不能辜负了花店里的盆栽。
半个小时后,景洄搬出了店里的一半盆栽。一个多星期没见阳光的盆栽们大都叶片蔫蔫,没什么精神,景洄坐在它们旁边喝冰饮。
晒晒吧,等日落后再搬回去,明早全部浇了水,再搬出来。
景洄撑着膝盖起身,现在,他要去睡一会儿,坐飞机、坐车也太累人了。
惦记着天井里晒太阳的盆栽得移回去,景洄没放任自己,调了个闹钟。
闹钟声如一块浮木将景洄从水一般的梦境中拉起,景洄睡意深沉,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眯着眼睛把闹钟关掉,赖在床上好几分钟才起。
刚起的灵魂是轻飘飘而游移的,景洄打着哈欠往推车上搬盆栽,脑内却在想待会儿吃什么,出去打包一份炒粉好了。
他把第一车的盆栽推回店里摆好,返回天井,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没来得及猜,杨祁的声音就传进来了,“哥!”
景洄走过去开门,又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来了,不应该和叔叔阿姨吃个晚饭吗?”天色已经昏暗,他一时没看清杨祁手上还拿着东西。
杨祁把一袋子的东西举到景洄面前,“我大姨夫今天过生日,他们过去吃饭了。”
景洄弯身把购物袋抱住,开灯一看,里头有尖椒、土豆、茄子、油麦菜……还有牛肉和一些海鲜,“你怎么不过去啊?”
“我妈说我的心不在那里,要去哪里就赶快去吧,我姐也没去。”听着,他还有些得意。
“但是我妈说了,去人家里蹭饭不能空手去。”杨祁拨弄袋里的食材,“我妈还问你会不会做饭,这些东西她都搭配好了的,绝对没问题。”
地三鲜,炝炒油麦……景洄脑里闪过菜名,抬头对杨祁说:“进来吧。”
景洄把购物袋放在青石板上,打开手边的灯,让天井这块更亮,“你给你姨夫说了没有,不去的事情。”
“说了。”杨祁眼尖看到推车,“要搬回去?这些。”
景洄点头,“那剩下的盆栽交给你了,我去拿盆洗菜,你不是很饿吧?”
“还好。”杨祁朝景洄眨眨眼睛,“其实我就是从姨夫家出来的,吃了不少的水果。”
“哼。”景洄摇头笑笑,“里边的灯在右手边,不要摔到了。”说完,扭头进了厨房。
在井旁接了两盆水,一盆洗蔬菜,一盆洗肉类和海鲜。把装海鲜的袋子彻底打开,景洄才看清袋里除了海虾还有些什么,扇贝、生蚝,还有五个海螺。
他把杨祁叫过来,指着,“想吃什么?”一下全做不太可能,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晚饭。
“扇贝和海螺蒸熟,虾做个油焖怎么样?另外的我觉得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景洄蹲下,指着,“炒个地三鲜,炒个牛肉,再加上你说的,就这样吧。”
杨祁跟着他蹲下,“哥,我帮你洗吧。”
“你在家进不进厨房?”景洄问,顿顿,“除了洗碗的时候。”
“进啊,我和我姐都得帮我妈打下手,一人一天,公平公正。后来我姐嫁人了,就都是我帮了。”
“反正我工作时间又不固定。我妈说的,她肯从麻将桌上下来给我和我爸做饭,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景洄拿掉尖椒肚里的籽,失笑,“你妈倒不惯着你。”
“进厨房把砧板和刀给我拿来,还有两个菜篮子。”
杨祁应声而起,“哥,那些海鲜我来处理吧,怪腥的,你别弄了。”
景洄会做但是不常做,点外卖和出街吃比自己做方便多了,听见杨祁的话一愣。
“好吧。”
第18章 热烈温柔
天井里左右墙上各一盏灯,全都打开了,把天井照得片片都是亮堂,十几只小飞虫趋光,小黑点一样的影子围着灯纷舞。
虾是最好处理的,挑去虾线,减去虾须虾脚就行。景洄家里不常做贝壳类的海鲜,找了找,干脆拿了把旧牙刷丢给杨祁,让他把扇贝和海螺随便刷刷就行。
厨房里有两个灶,一个蒸一个炒,都是快火菜,也没等多久,两人就吃上了晚饭。
解了围裙,景洄走到冰箱旁,问杨祁:“喝饮料还是喝酒?”
“饮料吧。你都不知道,有时候我爸的一些朋友来皇钻玩,或者是我的一些朋友,我总得过去看两眼,没少喝。”
景洄低头拿了两瓶可乐,“你不喜欢酒的味道?”
“算是吧。”杨祁笑笑,“不过我酒量不差。”
景洄启开易拉罐的罐口,几缕白色凉气在灯下从罐口跑出来,他一推,可乐到了杨祁面前,“那喝这个吧。”
七点多了,这个点,外边的天全黑,两人都蛮饿,吃了个囫囵半饱,才有闲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