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锁匠到别墅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楚宴舒站在院子里看二楼阳台的灯光,栅栏上的雨伞已经被收了,茂密的玫瑰开的正艳,他随手折了一支跟着开锁匠一起去了二楼。
整个别墅的装修风格的确是女性化,楚宴舒特意叮嘱了锁匠不要破坏锁芯,门打开那一刻,楚宴舒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他大步奔向阳台,飞舞的窗帘似是有意作对,碰上了就扯也扯不开,楚宴舒甚至气急败坏的动手去撕,一抬头,门后的墙角,林雨浓正抱着膝盖看他。
“林雨浓,你吓死我了!”楚宴舒长叹。
他迈开腿走过去,将方才在院子里折的玫瑰递给他,“想送你一枝花,敲门一直没人应。”
林雨浓眼睛很红,明显的看出来已经哭过了,他轻轻眨了眨,嗓音有些含糊,“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开锁匠领了钱就走了,房间里只有楚宴舒和林雨浓两人,屋子里很静,静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林雨浓没接楚宴舒手里的花,低头将一张脸埋在膝盖里,不说话,也不理单膝跪在面前的男人,他感觉到头顶温软的掌心轻轻揉过他的头发,最后停在自己的肩上。
“不要把自己画在一个圈里,逃避没有用的雨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林雨浓喃喃道。
“你头疼,像里面灌了铅一般沉重,有时候也会不疼,可是不你敢相信这是结束,因为你知道下一秒的痛苦可能来得更快,你可能胃痛,后背痛,你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看剧本,你甚至开始失忆,今天下午你不开心,是因为你明明在沼兰县住了那么多年,却想不起来多少自己在那里的生活对不对?你看看我,我的上衣是白色的,裤子是黑色的,手里的玫瑰是火红色的,但是你看的都是灰色的,对不对…”
“你别说了”,林雨浓抱着头使劲摇,紧闭着双眼,眼尾甚至出现深深的褶皱,“是我没用,小时候不能完成阿克塞尔三周跳爸爸会不开心,我没有领悟到剧本里人物的心境妈妈会不开心,粉丝看到我的演技也会不开心,我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是处,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好…”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似是被人用力撕扯着,楚宴舒痛的无法呼吸,他紧紧将面前的人拥在怀里,一下一下的安抚他的后背。
“人这一生要说很多这样的话,我不会,我不行,我真的做不到,我就是听不懂…但是你曾经是花样滑冰少年组的金牌得主,你在赛场上完美的展现了你的阿克塞尔三周跳,那些话不代表你是无用的人,就像我,我永远做不到像一只精灵一样飞舞在冰场上。”
第9章 出国
林雨浓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抬起头,他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刹那间像决堤的江河,“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了,是精灵还是蝴蝶,我都不喜欢了…我找不到曾经的成就感,我找不到当初喜欢到废寝忘食的动力,这世界于我而言,还有什么希望呢,我看不到未来,我甚至不期待明天,我不如独守寒山寺的和尚,在这个世界上,我过的就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啊…”
“不是”,楚宴舒心疼的捧着他的脸,拇指一点一点擦掉他眼角的泪,“不是这样的雨浓,你只是太累了,换个环境换个心境,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我已经订好了去英格兰的机票,也许我们该出去放松一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者你喜欢哪个国家,我陪你去…”
“你陪我?”林雨浓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滚,却如濒死的鱼又得了水,嗓音低沉暗哑,“你说你陪我去,去国外?”
“嗯”,楚宴舒点了点头,英俊的面容染着淡淡的忧伤,一只手去揉他的头发,“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陪你。”
难熬的一夜过去,第二天两人赶往机场,登机之前林雨浓坐在候机厅,楚宴舒不敢走远,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打了电话。
等他回来打算关了手机准备登机,林雨浓突然停住脚步看他,“你刚刚给谁打电话?”
楚宴舒接过他的行李箱,侧脸看他,语气柔和又温暖,“我家娘娘,别担心,你妈妈我昨天就联系过了,这部剧她会想办法,或者换人,或者等我们回去继续拍。”
林雨浓蹙着眉头,很显然不敢相信,楚宴舒的电话又响了。
两人同时低头看了一眼,林雨浓又抬头看他,神色紧张。
楚宴舒摇了摇头,当着林雨浓的面接起来,手机没开外放,但是他能够听的清楚。
是楚宴舒先出声的,“郭老师,您打来的真是时候,再有一分钟我的手机就关掉登机了。”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郭静漪才说话,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雨浓的手机关机了,所以打给你,他在你身边吗?”
楚宴舒看向眼前的男孩,挑了挑眉,笑着道,“当然,您跟他说吧!”
细长漂亮的手指接过电话放在耳边,楚宴舒很识相的退了两步,一双眼睛沉静如水,手指无意识的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摩挲。
离得远听不清郭静漪说了什么,但是林雨浓的表情罕见的错愕与微喜,通话结束的时候,他来还手机,甚至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楚宴舒低头睨着他的脸,言笑晏晏的问他,“瞧得出来,你总算开心了点。”
林雨浓抿着嘴往检票口走,“我妈妈说让我好好玩儿…”
听着倒像是炫耀。
飞机要飞行八个小时,已经闹了一天一夜的林雨浓终于熬不住,仰躺在椅子上总算入了睡。
空姐来送午餐,楚宴舒坐在外面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声,不过抬手的功夫就惊醒了林雨浓。
他神思恍惚,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一双眼睛楞楞地看了楚宴舒一分钟,想也不想的握住了他的手,嗓音像是被熏过一般暗哑,“你去哪?你不说你陪我,你说话不算数吗?”
楚宴舒也有片刻的呆愣,视线从茫然又恐惧的脸一寸寸下移,最后放在被紧握的一那只手上,眉间染上淡淡的颜色,掌心一翻,轻而易举的将面前人明显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攥紧。
一开口,像三月里和煦的风,微微轻哄,“不走,该吃午饭了,你饿吗?这趟航班的飞机餐看起来还不错…”
林雨浓并未觉得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有何不妥,倒是一边站着的空姐眉头一挑,表情错愕。
她张了张嘴,看向重新将眼睛闭上的男孩,最后保持面带微笑,将两盒飞机餐放在楚宴舒面前的小桌子上,转身离开的时候嘴角微抿,使劲眨了眨眼。
林雨浓没什么胃口,飞机上睡的也不踏实,楚宴舒稍微动一动他就要睁开眼睛看一番,只要想起来就会不停的叮嘱身边的男人,“我睡会儿,飞机到了以后叫醒我。”
楚宴舒也一夜未曾合眼,眼睛干涩的厉害,他尝试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但是林雨浓高度缺乏安全感,他心里也不踏实,总希望这个紧张又恐惧的男孩一睁开眼睛,就能知道他一直在。
飞机落地,还不等楚宴舒叫,林雨浓就已经意识清醒了,他闭着眼睛,眼珠滚来滚去睫毛抖得厉害,可偏偏不睁开来瞧一眼。
楚宴舒叹气,认命的伸出手指拨了拨林雨浓颤动不止的睫毛,“醒啦,再不醒我们就要在飞机上过夜啦!”
林雨浓睁开眼,抿着嘴看不出假寐的窘迫,将身上的毛毯工工整整的叠好放在一边,小声咕囔,“就会瞎说,飞机上人还这么多呢。”
楚宴舒也不拆穿,收拾好了东西带着林雨浓下了飞机,在等托运的行李,林雨浓突然想起来什么,问楚宴舒,“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住在哪里?”
楚宴舒一手搭在林雨浓的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宴舒开始这样的亲昵,林雨浓却也开始习惯,“我的一个朋友住在这里,他有一座房子还做不错,我借来住一阵子,不过那个装修太丑,已经打过招呼了,在装修,最近几天我们就住酒店,好吗?”
楚宴舒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来问林雨浓,他撇撇嘴,“你不是都安排了,但是要跟你的朋友一起住吗?”
楚宴舒看他明显有些排斥的小表情,笑着道,嗓音又沉又好听,“不是,他被富婆包养了,有好多房产,我们只是借他一个住住,在郊外,环境好,人少,空气质量也高,我猜你会喜欢。”
这样的安排里雨浓的确喜欢,表情放松,脸上终于又有了开心的模样,领了行李,楚宴舒在机场滴车去了一家酒店,一路上林雨浓的视线都放在窗外,直到订房间的时候林雨浓才开口。
“one?”
高大英俊的男人脸上始终洋溢着看破不说破的笑,一只手揉了揉林雨浓的头发,“我怕黑又怕声音你忘记了?你在身边我睡觉会有安全感。”
林雨浓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楚宴舒从前台接过房卡,拎着行李箱转身要走,林雨浓突然激动的出声,“等等!”
楚宴舒手里的房卡被他夺了去,听着林雨浓用蹩脚的英语说什么“一间房,两张床”,再看前台诧异的表情,强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两张床”,楚宴舒松了手里的行李箱转身走到林雨浓跟前,言笑晏晏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房卡,“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