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和谢祁又都在寄宿制的学校中,只有周末能回家住一天,他和谢祁短暂地商量过后,决定让那些在屋子里做事的人先去父母的房子里工作着。
所谓的商量,也只是一如往常的简短语句“好”“嗯”“可以”,结束后各回各房,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没有人知道,他和谢祁,本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弟。
输入密码、开门,重复了千百遍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所以开门后的空荡荡的家,谢筇也早就习惯。
今天也是谢祁那个学校的开学典礼,谢祁回来的比他快,已经换上了常服,正在微波炉前热着食物。
“回来了?”
“嗯。”
往往谢筇每次回家,谢祁主动会说的话只剩下这一句。
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谢祁把热好的芝士焗饭一份放在谢筇吃饭的位子上,另外放在他的对面,又倒了两杯椰汁摆好。
谢筇撑着头看自己今天变化太大的兄长,暗自怀疑他哥是不是被人穿越了还是被砸坏了脑子。
“雀雀,吃。”
谢筇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雀雀是他的小名,亲近如父母自然习惯于这样喊他,谢祁曾经也这样喊他。
后来谢祁不喊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字的全名,和再冷淡不过的语气。
谢筇甚至自嘲般地自我开解,能把他温和儒雅地兄长逼成这副冷漠样子,大概也只有他只能做到。
只有他。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都燥热起来。
可面对他的兄长,谢筇还是不能有一句话,一个表情越过心照不宣的规则。
开学典礼他被江楼弄醒之后,想睡也睡不着,无聊地听了一上午“朝着梦想扬帆起航”一类的励志言论,期间还得应付江楼时不时的骚扰,现在确实是又累又饿。
于是谢筇没多说话,直接开吃,只是还没吃上两口,谢祁就坐在他对面,不动筷子,只盯着他。
谢筇想抬头又不敢抬头,尴尬地继续吃,终于等到谢祁开口说话:“听说你找人改了档案,把自己的身世改得可怜兮兮?”
谢祁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控制着谢筇的喜怒哀乐,却又只是看着。在干出这种听起来又神经病又有点大逆不道的事情时,谢筇也根本没想着瞒住谢祁。
他干脆承认:“是。”
谢祁还是看着他,谢祁明明只比他大一个月,未来要成为掌权者的气势依旧总是让谢筇软了腿:“我没兴趣了解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去南中我也没意见,只一点——别给我捅出什么篓子,别干些混账事丢了谢家的颜面,这三年随便你玩。”
说到底谢祁就是要给他敲警钟,谢筇这才明白过来:“啧,真烦,知道了。”
谢祁还在喋喋不休,这是几年来谢筇第一次听他对自己说这么多话:“自己心里有点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需要我提醒吧。”
一想到谢祁跟他主动说话还是因为这种原因,谢筇就忍不住出言讽刺:“不需要,你这么辛苦,我哪敢麻烦你。”
“那就行,吃吧。”
谢筇根本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心情,被谢祁的话弄得气都气饱了,站起身直接朝楼梯走。
谢祁的声音阴魂不散,音量不大,却足够让谢筇停下脚步:“你脖子上的吻痕哪来的我不需要清楚,只是,下不为例。”
谢筇倒吸一口气,他就知道江楼这个神经病不会做什么好事,人不在还要用留下来的印记折磨他,他在心里悄悄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谢筇捏着脖子加快脚步:“知道了!烦死了!”
如果谢祁讨厌他、反感他,现在干嘛又来装出一副威严兄长的模样来管他。
瞬间谢筇改了主意,下次……一定还会有。
他就是要看谢祁生气失态的样子。
第3章
大概是被谢祁给气得狠了,又或者是他自己心里太烦,在家里待不下去,本打算明天早上再去宿舍放东西的念头被谢筇临时改成了当晚就回宿舍。
重复着来时的道路,月光把街道染成孤独又温柔的冷色调,路过的是条人流量不大的街道,谢筇偶然能看见几个步履匆匆的过路者。所有的人都在朝着前方看去,只有他无所事事,荒废岁月。
认清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并不是难事,自小起谢筇身边的那些人都说他脾气太软,太容易被欺负,事实上那仅仅是他为了博得他人信任与关爱的保护色。只是久而久之,那些保护色变得坚硬起来,与真切的肉体贴合起来,成了他赖以存活的皮囊。
皮囊成了真实,当他不必再扮演着那种软弱又无趣的角色时,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般。
玻璃上映出的人明明是他,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车到了校门口。
谢筇拎着行李箱,刷卡,进门。他在路灯下看见自己的影子,漆黑的,混浊的,隐隐摇晃着。
他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影子,然后抬起头朝宿舍楼走去。
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在了,一个是江楼,另外一个是个不太熟悉新面孔。
栾和到宿舍到得太早,等了半天才等来一个室友,好巧不巧还是报道那天老师宣布的班长人选,栾和眼里的标准面瘫脸。栾和几次试图跟江楼开口搭话,结果没一次得到过江楼超过五个字的答复,只能尴尬地停止尬聊。
谢筇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栾和的困窘——栾和是个私生子,被塞到这所学校来只是为了防止他跟家里的几个兄弟抢没死多久的父亲的财产,从他出生起,那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就一遍遍地重复,告诉他像他们这样的人,卑微是本性,只要能多一分生存的空间,就要为之付出一切代价。倘若不是这样,他哪有什么闲心思来讨好巴结眼前这个没变过表情的面瘫。
谢筇出现在他面前第一眼,栾和就认定了这是个与江楼大不相同的人,至少是有困难时可以请求援手的对象。他重新拿出那股跟江楼打招呼时的热情,对着谢筇微笑:“你好,我是栾和。很高兴认识你。”
谢筇也朝他点点头:“谢筇,幸会。”
在他们进行模式化的交谈时江楼就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冷冰冰地看着两人。江楼的床是上铺,低头看人时的模样像极了君王俯视他的山河国土,谢筇偶然之间发现这人身上除了神经病之外还有着另外一种勾引他接触的气质。
简单的认识过后谢筇找到自己的床,就在江楼的下铺,把行李箱打开,慢吞吞地整理起东西。宿舍的大致结构在他早上来参加开学典礼时就已经看过一遍,供四个人居住绰绰有余,只不过那时没多久就有个一脸肾虚样的新生跑来敲门,看见谢筇的脸没多久就直接把谢筇压倒在床上,下身止不住地摩擦着他的腿。
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少年喘息本该隐忍而美好,可当那人的粗喘声在谢筇耳边响起时,他只觉得恶心。
他力气比不过对方,只能挣扎着和对方纠缠到浴室。
后来江楼来了,不出意料地帮了他。
如果江楼没有继续完成那个新生对他做的事情,那一天莫名其妙的威胁带给他的反感大概会减少许多。
可惜江楼不是那样的人。可惜谢筇自己知道,一切的不满与好奇都是因为自谢祁以后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就算是咒骂也让他心甘情愿受下的人。
他总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也不是非谢祁不可。
如果爱做不到,性爱也无所谓。
白天的纵欲和纷杂的情绪让谢筇很快睡过去。他难得没有做梦,一觉到天亮。
他被宿舍广播的某段纯音乐起床铃给叫醒,看见江楼已经在落地镜前一颗颗扣好校服衬衫的纽扣,不经意朝他投来目光。
谢筇打了个哈欠,没理会,开始自顾自刷牙,等到换衣服的时候江楼终于说话了:“你还要磨蹭多久?”
谢筇这才知道江楼是在等自己,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可以不等我的……”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江楼只说。
江楼表现得太好,他们像两个处于磨合期的室友,以至于原本那个可恶的形象在谢筇眼里都淡化了许多。
他们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穿过走廊。谢筇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江楼的背影,发现对方除了比他高之外,也没什么好的。
按照身高排座位,谢筇再次倒霉地和江楼坐到了一起。江楼在课桌底下勾勾他的手指头,脸趴在桌子懒洋洋地说:“你好啊,小同桌。”
语气语调全然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江楼不急,他在等谢筇跪下来求他。
只是这一次江楼没有等太久。开学没几天,谢筇就凭着一张脸在年级里传开了名声,再隐隐约约结合几句关于关于谢筇身世的或真或假传闻,他很快成为了小部分恶劣同学的欺负对象。
江楼每天看着谢筇一下课就被人叫出去,踩着铃声回到座位上。他不露声色地观察,衣领有些乱,谢筇的眼睛好像也红了一点。
哪怕是这样,谢筇也没有反抗,跟团橡皮泥似的任由他人搓圆揉扁。谢筇自己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盯上一样,每天在江楼面前晃着小腿,少年人的柔软躯体、高潮时眯起的双眼、谢筇玫瑰色的嘴唇。谢筇什么都没干,已经在勾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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