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万。”
邵维安打了个哈欠,眼角涌现了些许水意。
他说:“成交。”
男人们接收到了指示,开始做他们该做的事。
邵维安看了一会儿,说:“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阮秋水望着他,故意叫得很大声。
邵维安站起身,向门口的方向走,每一步都像是同过去告别。
他推开了门,走到走廊的中断,顺着旋转楼梯向下走,但只走了一半,却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楼梯上,与楼下的人四目相对。
陈鸿玉站在楼下,身后还跟着数十个黑衣男人。
邵维安没什么想说的,只停顿了一瞬,便继续向下走他的路。
等到他走下台阶,陈鸿玉才开了口。
他问:“你是在骗我么?”
在迪拜的时候,你说,我们可以试着交往,是在骗我么?
邵维安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我没有在骗你。”
“但我试了试,发现我还是很难维持单一的关系。”
“所以,你可以认为,我在打野食。”
第十九章
“啪——”
陈鸿玉的脸上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放下了自己的手,脸上甚至还带着一分笑。
“我最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我们去吃晚饭吧?”
邵维安收回了已经半抬起的手,他低头看着陈鸿玉,轻声问他:“疼不疼?”
“疼啊,”陈鸿玉向前挪了一小步,有点委屈似的说,“你哄哄我,我太难过了。”
邵维安心知肚明,陈先生的难过并非是他自己打自己的这一巴掌,而是因为他“出轨吃野食”。
要解释么?
但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如果不是阮秋水已经被别人玩过了,他或许并不会压抑自己的欲一一望。
他一向没什么守贞观念,也并没有爱陈先生爱到愿意委屈自己。
或许,说直白点,他早就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真心成了筛子,激情来得快、退得更快。
听起来好像很过分,但邵维安说不出道歉的话。他甚至有些期盼的,他期盼着陈先生能干净利落地同他一刀两断,这样他就不会受到感情的影响,也不会试着去走出属于他的安全区。
难过么?失望么?痛苦么?
那就选择抛弃我啊。
邵维安等待着人扭头离开,却等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陈鸿玉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箍着他的腰身,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嗯?”
“是我的错,”陈鸿玉的话语带着哭腔,“我不该不打招呼就过来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邵维安犹豫了一瞬,抬起手,轻轻地拍着陈鸿玉的后背,以作安抚。
“我太喜欢你了……”陈鸿玉蹭了蹭邵维安的胸口,话语也有些含糊不清,“如果……我是离不开你的。”
邵维安无声喟叹,他将人搂进了怀里,用唇啄了啄人发顶,温声说:“不是要去吃饭?我也饿了。”
“对,对,我们要去吃饭的。”
陈鸿玉仰起头,眼角染上了一抹红,他依旧粘在邵维安的身上,半抱半牵着人离开了别墅。
别墅外停着数辆不该停在这里的车,邵维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陈鸿玉,陈鸿玉扯了扯他的衣角。
两个人上了不同的车,陈鸿玉不介意,不代表邵维安不会谨慎处理。车内的配套设施非常完善,在确认了路程时间后,邵维安选择小憩片刻。
而在前方的车中,陈鸿玉却没有半点睡意。
他手中拿着一个平板,耳垂上挂着蓝牙耳机,平板正快进播放着阮秋水房间内的情景。
当看到邵维安走进了房间时,陈鸿玉迅速地切换成了正常播放的模式,他认真地观察着视频,在确认邵维安并没有碰触阮秋水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把手中的平板随手扔到了一边,昂贵的蓝牙耳机也扯了下来,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他抬起右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角在笑,手心却变得湿漉漉的。
不知道是因为确认爱人没有出轨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无法寻找理由囚禁爱人而感到难过。
邵维安对此一无所知,他在车上睡得很好,良好的自控力,让他在车辆抵达前的十分钟睁开了双眼,恢复了清醒。
老吴发来了消息,询问给阮秋水尾款支付的事宜,邵维安正想让对方将账号打过来,手机上又接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的账户上多了一笔钱,备注是‘邵先生的朋友’,这是……”
会这么做的,也只有陈鸿玉那个傻子了吧。
邵维安没有感到被冒犯,反倒是哭笑不得,又有些难以遏制的怜悯。
他回复了老吴:“就用这笔钱给阮吧,以后尽量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又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让对方从自己的账户划双倍的钱,转到陈鸿玉的账户上。
大额的转账交易往往需要一定的时间延迟,也不知道陈鸿玉用了什么特殊途径。
而陈鸿玉知道了老吴的账户,很显然,也就知道了在别墅里发生的事。
说了谎话被拆穿,对邵维安而言,也算是少见的事。因此,当车辆缓慢停止,陈鸿玉亲自帮他打开车门的时候,邵维安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轻叹了声:“你倒是有心。”
“我不愿意相信你那么坏,”陈鸿玉弯着眉眼,引着邵先生下了车,“你不肯告诉我,我只能亲自去查。”
“我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好,我那些烂账,你应该都清楚的。”邵维安打量着眼前略显老旧的建筑物,他在这座城市活了几十年,倒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清楚是清楚的,”陈鸿玉很自然地挽上了心上人的臂弯,“但那都是遇到我之前的事,现在,我才是你的男朋友啊。”
邵维安侧过头,瞥了他一眼,说:“你谈个恋爱,倒是越发会撒娇了。”
“你喜欢这一套的吧。”陈鸿玉凑过去,亲了亲人脸颊,“不吃硬,只吃软。”
邵维安没反驳,只是抬起手,拍了拍陈鸿玉挽着自己的手臂,说:“做自己就好了,舒服一些,自在一些。你开心的话,我也会十分开心的。”
“维安哥。”
“嗯?”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能不能不要再同我说情话。
“我好喜欢你啊。”
“嗯,我知道的。”
两个人走进了特殊的通道,通过直达电梯到了预定好的包厢。
邵维安要了几瓶酒,等工作人员要离开时,又叮嘱顺便拿来一些冰块,以备冰镇使用。
等冰块上了桌,服务员也离开了,他才用湿毛巾卷了冰块,亲自帮陈鸿玉敷了敷脸。
“你下手太狠了。”
“我是怕我自己冲动。”
为什么冲动?冲动后又会做什么?
邵维安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也正因为隐约猜到了,他才选择不再追问。
等冰敷得差不多了,邵维安的手心也泛起了一片红,陈鸿玉有些急躁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吹了吹热气,又迟疑地问:“是不是冻到了?”
“没有,不用担心。”
邵维安屈起手指,戳了戳陈鸿玉的脸。他看着他的表情骤然放松,他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我今天的确有些过分。”
第二十章
陈鸿玉也只是笑笑,并不太愿意接这句话,倒不是心存愤懑,想指责邵维安,而是几乎按捺不住那一句“你对我做什么都算不上过分”。
但这话说出来,是不太正常的,恐怕邵维安会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陈鸿玉又不愿意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也只能选择不回应,又找了个别的话题抛出去:“你好像很喜欢阮秋水。”
“也没那么喜欢,”邵维安有点贪恋触碰陈鸿玉脸颊的触感,但他克制地收回了手,话语也有些漫不经心,“只是为了剔除掉一些不必要的情感。”
“爱情?”
“同情。”
陈鸿玉抬起左手,搭在了邵维安的大腿上,轻柔地问:“钱货两讫,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我有些恶劣,”邵维安目光平视他的新晋情人,这令他分外真诚,看起来像个好人,“这算是一个测试人性的试验,从一开始我已经有所预感,但依旧放任结果到了相对糟糕的局面。”
“阮秋水是你的试验品?”
陈鸿玉目光灼灼,嘴角却微微翘起,像个完美的倾听者,但他完全不想等待邵维安的回答,而是近乎冒失地下了判定:“他不配,他只是你买来的商品。他连当商品都不合格,你同情他干什么。”
邵维安感到有些好笑,他伸手抓住了陈鸿玉放在他大腿上的左手,亲昵地摩挲着那人的手指:“你太偏心我了。”
“是你太善良了。”
善良?
邵维安凑到陈鸿玉的面前,凝视着他,然后愉悦地发现对方是真的笃定地这样认为的。
——这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
邵维安心里这么想的,也脱口而出了,但这句话称得上是土味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