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生 (何为生)

他太想楚扬了。

安涛很长时间没有正面出现在楚扬眼前了，一开始他并不是没有以同学身份试着和楚扬接触过，可楚扬十句话里十句话全是问闻禹的，闻禹去了哪里，闻禹为什么要离开他，闻禹和崔宁到底有什么关系，闻禹巴拉巴拉……

他都要听吐了，好言好语的劝了楚扬一番，最后还是楚扬一点变化也没有，看见他就拉着他哭着问闻禹的消息。

所以他才一直以一个偷窥者的身份藏在楚扬身边，把他的事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楚扬他们学院刚开学，今天突然叫上一堆人聚餐，原本安涛觉得按照楚扬这种冷漠的性子不会去参与，谁知道他不但去了，还喝了酒，醉得人都不认识，全身脱力，只能搀扶着他往外走。

“他怎么喝成这样？”穿得一身黑戴着鸭舌帽的闻禹皱着眉把楚扬接到自己手里，略带责怪的看着安涛，“你也不拦着点？”

安涛皱着眉，同样用不爽的语气回道：“我他妈敢出现在他面前吗？”

闻禹意识到这并不是安涛的错，直接把楚扬给抱了起来，垂着眸说：“不好意思涛哥，看到扬扬这样儿没控制住，你帮我在酒店开个房吧，别用你的身份证。”

楚扬醉得舌头都捋不直，闻禹当然不会送他回家，叫安涛用别人的身份证开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闻曜昌如果要查安涛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安涛似乎没想到这么久不见闻禹的语气能变成这样，憋了半天从嘴里蹦出一个“操”之后，就拿着手机打电话去了。

闻禹深深看了烂醉的楚扬一眼，心里积满了如山的话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出来也没用，楚扬喝醉了，听不进去的。

楚扬涨红着脸，看起来呼吸很困难，喘个气的声音都那么大，睫毛颤抖着盖住了眼眸，嘴唇微张，正呢喃嘀咕着什么话。

“扬扬……”闻禹舒了口气，胳膊往上抬了一点，嘴唇凑到楚扬脑袋边轻声说：“我回来了。”说完，他露出了分手之后的第一个笑容，淡淡的，隐含着痛苦与挣扎。

我回来了，扬扬。

你还爱我吗？

“为什么要喝酒呢？”闻禹心疼难以抑制，咬紧牙关跟上了安涛的步伐。

为什么要喝酒呢？是不是心里太难过，找不到别人说？

楚扬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可身体和眼皮都太过沉重，只能勉强感受到自己被一个人公主抱在怀里，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双臂很有力，和记忆中的那个人……

好像……

闻禹……是你回来了吗？

我们多久没见了……

“我……闻禹……”楚扬很累，喘着气想让自己大声一点，想问问这个人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九月夜晚的微风徐徐吹到两人脸上，楚扬身上因醉酒产生的燥热被缓解了一些，难受劲也没那么足了，周围车水马龙的声音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耳朵里，有人在说话，细细的，听不清楚内容。

恍惚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高四那个充满回忆的教室，同学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学习的学习，聊八卦的聊八卦，老师坐在讲台上批改试卷，而他放在桌底下的左手被同桌紧紧的攥着，右手握着笔在纸上演算着他最不擅长的数学题，那人时不时还会侧头过来亲他一口。

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也有不少人看见了他们俩的小动作，羞涩，怯懦，欣喜，暧昧的气氛缭绕在最后排属于他们的小空间里，令人忍不住烧红了面颊。

“闻禹……”楚扬伸手想抓住这片他内心最怀念的回忆，可他越是努力想靠近，画面就越是模糊，最后飞向天边，化为一片虚无。

安涛用别人的身份证开完房间之后就走了，把时间让给了他们两人，走前特地嘱咐了闻禹让他别忘了明天早上的事。

闻禹把楚扬轻放在床上，沾湿毛巾，满目怜爱的为楚扬擦着脸。

楚扬的嘴唇无意识的蠕动着，发出来的声音几不可闻。

闻禹笑了笑，忍不住俯身亲吻了一下他的脸，似是怕当事人发现，又赶紧用毛巾擦掉，过了一会儿，再次对着那嫩白的脸蛋啄了一口。

“闻禹……”楚扬总算发出了能让人听见的分贝。

闻禹给他擦了手，捧着手背把手指挨个亲了一遍，轻声应道：“宝贝儿，我在呢。”

也许是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宝贝儿”了，楚扬拼命睁开眼，脑袋晕乎乎的，天旋地转，根本看不清眼前握住他的人是谁。

他支撑着手想坐起来，由于浑身无力，又重重的躺了回去，“闻禹？”

“在呢在呢，你别动了宝贝儿，好好休息。”闻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

闻禹内心有些小小的失望，如果楚扬现在是清醒的，他可能会把所有的事告诉楚扬，跪着求楚扬原谅他，等等他。

但转念一想，他又庆幸今天的扬扬喝醉了，他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完，为他们俩的未来铺的路还没有完成，不能这么莽撞。

冲动告诉楚扬真相的后果……他猜不到。

他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尝试去挑衅闻曜昌。

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

“闻禹？”楚扬眯着眼喃喃问道：“……是你吗？”

闻禹的心脏拉扯着，泛着生疼，这种感觉这一年多经常出现，在他远在千里之外摸着楚扬照片的时候，在他失眠睡不着疯狂运动的时候，在他为未来做着每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比起之前更生动了些。

“是我。”闻禹用额头抵住楚扬的，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说：“……是我，我在……我一直陪着你的，扬扬。”

“闻禹！闻禹……闻禹……”楚扬张开手搂住了闻禹的脑袋，一遍又一遍的唤着闻禹的名字，“闻禹！闻禹！闻禹……”

叫着叫着，楚扬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想要见到的人。

对着夜空无数次绝望又没有回应的呼唤……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快要……撑不下去了。

“闻禹……你爱我吗？你、你真的……你爱我吗？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别……不要离开我……你是不是不爱我啊……为什么不爱我？明明……明明我那么爱你……”楚扬皱着脸痛苦的质问，脸上很快便爬满了清透的泪水。

“求求你了……求求你啊闻禹……告诉我……为什么离开我……你不爱我……在一起……那么久……你还是不爱我……”

闻禹大口的呼吸着，被楚扬抽抽噎噎的话弄得心痛难忍，他轻轻替楚扬擦掉眼泪，咬着楚扬的手指说：“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啊扬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爱我……

103

相逢那天夜里闻禹抱着楚扬一直在说我爱你，可楚扬听不进去，哭着说不相信。闻禹说了一晚上，楚扬还是不信，缠着闻禹说必须要做爱才行。

闻禹没有办法，只好脱掉他们两人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做了一次，他动作很轻，照顾着楚扬的感受，怕弄伤楚扬，之后没敢碰他，撸了两发欲望才消下去。

第二天一早闻禹是被电话给吵醒的，A市这边的负责人提前给他打电话问他东西准备好没有，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合约能不能改天再签，今天有急事。

“别搞我啦大哥，看在潘总的面子上已经帮你推迟了好几天你还要怎么样啊，要是不行你就直说，我还有其他合作商可以谈的哇。”对方操着一口广东腔说，“小闻老板，你的情况潘总大概说过的啊，如果你赶不过来损失最大的可是你，我就说这么多啦，十点之前没看到你的合同我就带团队找别人去啦。”

闻禹看着身旁还在熟睡中的人，眼里闪过挣扎，最后咬着牙闭上眼沉声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的他摸了摸楚扬的脸，心想昨晚都做到最后一步了，楚扬不会没有印象，怕倒是不怎么怕，但他欠楚扬一个解释。

如果就这么走掉，楚扬起来看到空荡荡的床和陌生的房间，肯定会胡思乱想。

这单生意关系着他刚起步不到一年的公司未来走向……

没时间再犹豫了，闻禹翻身穿上衣服，从包里拿出笔和纸，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等我。

末了，还在最底下添上了一个‘闻’字。

这次他回来什么东西都没拿，现在他人必须过去签合同，想给楚扬留下点什么信物是不可能的，时间不够，只能把这张纸条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想让楚扬看到能安心一下。

做完这些，他亲了楚扬好几口就背上包走了。

很快……

等我……

扬扬……

——

楚扬从满是闻禹的梦中惊醒时脑袋是完全放空着的。

下身尴尬部位传来的刺刺的闷痛和胸前两点的肿痛让楚扬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迷茫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撑着手慢慢坐了起来，盖在肩上的丝绸薄被渐渐滑落，他发现自己是裸着的。

这是……在哪里？

楚扬皱着眉揉了揉额头，脑袋阵阵发痛，他记得昨天下午是鲁志非要拉着他去参加学院的什么劳什子聚会，不小心喝了一杯……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