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想过要跟表哥亲近,哪怕是最孤立无助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投靠崔家,可高诚就是一根筋地不听解释。
“疼?”高诚蹲在床边上,试探地碰了碰高亦其的手腕。
他倒吸一口凉气,哭得更狠。
“你别……”高诚刚硬起来的心瞬间就软了,“小家伙,我就是怕你跑。”
高亦其狠狠地蹬腿,将试图靠近的男人踹开:“你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高诚压在他身上,苦笑连连,“宝贝儿,你就别闹了,哥哥心里难受。”语气和刚刚发火时简直判若两人,可高亦其的委屈哪里是男人示弱就能缓解的。
他挺动着腰,像一尾脱水的鱼,在床上搁浅,丝毫不给高诚面子,只要男人靠近就伸长了腿反抗,直到筋疲力竭,被高诚拥在怀里。
“别闹。”高诚的嗓音比高亦其还要疲倦,不是因为他的反抗,而是单纯的心力憔悴。
男人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将高亦其藏起来的心,甚至想要他一辈子就这么栓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许去。
“先生?”高亦其察觉出高诚的异样,蹙眉低头。
“别闹。”高诚只是重复着相同的话,掌心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摩挲。
高亦其随着男人的话,慢慢冷静下来,轻喘逐渐演变为难耐地呻吟,高诚的手不知何时滑到了他的双腿间,正熟练地按压。
“你就这样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好吗?”高诚俯视着床上的少年,语调怪异地平静,“小兔崽子,我会对你很好。”
高亦其的双腿不由自主曲起,将高诚的话听进去,又像是没听进去,他搞不清楚男人话里的深意,只觉得小腹蹿起了热流,正向着淫荡的穴口奔涌。
“把你关在家里太容易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高诚着迷地注视着高亦其的反应,眼里迸发出狂热的欲望。
但是代表欲望的火苗很快又被高亦其的泪水浇灭。男人抿唇将他揉出水,继而收手将掌心的汁水擦掉,最后扯开了高亦其手腕上的皮带。
高诚说:“你去跳舞吧。”
“先生?”高亦其吃惊地抬头。
“你去吧。”高诚移开视线,咬牙道,“不是老子不爱你,是老子看不得你哭,你给我记好了,只许跳舞,不许有身体接触,如果被我看见……”
男人的话被高亦其青涩的吻截断。
他边亲边笑,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先生,我可以不去。”
“可以不去?”高诚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得了吧,如果我不让你去,你肯定会觉得我不信任你。”
“到时候又得哄。”男人懊恼地将皮带系回腰间,盯着高亦其湿润的脸颊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捏的欲望。
*
晚宴时分,高亦其换好衣服下楼,在甲板上遇见了崔桦。崔桦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在他看来,高亦其不过是高诚的玩物,倘若将男人惹急,表弟一定会被抛弃。
高亦其不知道崔桦心中所想,他回头望了望昏暗的走廊,高诚就隐藏在阴影里,按照高诚的话说,所谓的晚宴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但高亦其却觉得,男人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不想看到他和别人跳舞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但今晚他宁愿自作多情。
“亦其,来。”崔桦的呼唤将高亦其从臆想中拽出来。
他迟疑地扶住表哥的手腕,手指搭在衣袖的边缘,刻意避开了身体接触。柔和的音乐从甲板的边缘飘来,高亦其匆匆回头,瞧见了一架三角钢琴,他不可自制地想起很久以前,先生带他去的那家饭店,夜晚的海风轻轻吹拂,所有罗曼蒂克的念头都消亡在男人粗鲁的言谈举止里。
如今他站在最“罗曼蒂克”的甲板中心,只想回到过去,尝一尝先生亲手用小刀劈开的牡蛎。
“亦其,你怎么了?”崔桦带着他滑入舞池,很快就发现了异样,“你不专心。”
“表哥……”高亦其勉强勾起唇角,视线落在来时的方向,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高诚的身影。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不要爱情,不要罗曼蒂克,他只要先生。
可高诚并不在那里。
高诚正趴在上船时必经的狭窄走道边抽烟,身前是广袤的海,身后是热闹的晚宴,只有男人夹在其间,像怪异的变数。
“陈叔。”高诚突然开口。
黑暗中慢慢显现出一道人影,赫然是偷偷潜入船上的老管家。
“爷,查清了。”陈叔轻声道,“最底层的船舱关着人。”
“谁?”高诚将烟从嘴角拿开,毫不意外崔家的船里有猫腻,“能靠近吗?”
陈叔迟疑片刻,摇头:“不行,咱们潜到船上的兄弟太少,加上我不过十来个,底层船舱起码有二十多个崔家的人,就算能靠近,也势必会惊动全船的人,到时候不好收场。”
“我倒真希望跟他拼个鱼死网破。”高诚轻声笑起来,指尖飘落一连串淡黄色的火星,可笑完,语气陡然转冷,“我弟弟也在船上。”
“我甚至怀疑整场晚宴都是局,他故意给小家伙写信,就是料定了我会跟来,而我来了绝不可能真的动手,因为咱家的宝贝同样在船上。”
陈叔听得毛骨悚然:“爷?”
“不用担心。”高诚不以为然地偏头,将烟重新送回嘴里,“他如果真的毫无顾忌,就不会去邀请小家伙跳舞了,因为他知道我是个不要命的人,到时候真的动了枪,吃亏的绝对是崔家。”
“所以他是拿小少爷威胁您?”
“嗯。”高诚垂下眼帘,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沉默片刻忽然道,“陈叔,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吗?”
言罢也不等老管家回答,阴测测地笑起来:“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陈叔站在高诚身后轻咳一声,竟反问:“那小少爷威胁您呢?”
男人没有回答,却被烟呛得连声咳嗽,而陈叔趁机融入夜色,再次消失在了昏暗的船舱中。
“他娘的……”高诚心知老管家不过随口调侃,笑着摇头,换了颗烟点上,抽了两口还是耐不住心头的悸动,顺着走廊快步向甲板走去。
高亦其跳完了一首曲子的四分之一,仍旧找不到高诚的身影,眼眶已经红了,虽然能勉强跟上崔桦的节奏,但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亦其。”崔桦揽着他的腰,无奈地叹息,“这才……”
“先生!”高亦其不等表哥将话说完,眼里突然迸发出了光彩,趁着音乐换拍子的档口,闪身躲开了崔桦的手,擦着人群向着高诚的方向狂奔。
他不担心崔桦会尴尬,因为就在他闪身离去的刹那,已经有伺机已久的舞女主动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崔桦不会将人推开。
高亦其从没跑得这么快过,他在高诚还没走上甲板以前,冲进黑暗,双腿缠在男人腰间,身体紧绷,热切地贴了上去。
“哎呀小兔崽子,我手里有烟。”高诚被宝贝弟弟撞得心花怒放,将烟扔进海里,顺手托住他的屁股,在原地转了两圈,“烫着没?”
高亦其摇头,搂着高诚的脖子哽咽道:“你怎么才来?”
“崔桦欺负你了?”高诚立时警觉,一只手摸到身后,已经准备好拔枪了。
他却说:“我想你了。”
于是高诚搁在枪托上的手重新回到高亦其的屁股边,乐得抱着他在原地又转了一个圈。
“先生,我想和你跳舞。”
“啊?”
“先生,跳舞。”高亦其期盼地望着男人的眼睛。
“我不会。”高诚一口拒绝,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高亦其不信,直言:“先生以前去过百乐门,还和……乐文仙,”他顿了顿,显然依旧不能释怀前情人的存在,但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和乐文仙好过,所以先生一定会跳的。”
“我想要先生陪我跳一支曲子。”
高诚的确会,就是不太熟练,而且还真被高亦其说中,就是去百乐门的时候学的。那个时候男人还没见过高亦其,以为一辈子永远也不会爱上别人,所以不会拒绝所有的投怀送抱,和乐文仙的牵扯自然是那时发生的。
可会是一回事,跟高亦其跳又是另外一回事。
“先生,你难道想要我一生只和表哥一个男人跳过舞吗?”高亦其眯起眼睛,摸清高诚的心思以后,轻而易举激起了男人的怒火。
“放屁!”高诚瞬间瞪大了眼睛,揽着高亦其的腰闪身走进一间小小的船舱。船舱里没有灯,只有月色透过舷窗在地上笼罩出朦胧的轻纱。
高亦其闭上眼睛,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法文歌,贴在高诚怀里随着歌声舞蹈。
高诚实在不算是个高明的舞者,但是高亦其是,他控制着身体的抖动,配合着男人,在狭窄的空间里翩翩起舞。高诚忽然觉得自己搂着的不是一个单纯的人,更是一只随时准备展翅高飞的雏鸟,又或者是刚破茧的蝶,他不断地挣扎,展翅欲飞,可最后都重重地跌落在自己的怀里。
高诚心里一惊,意识到高亦其不是不想飞,而是不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