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古董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高二是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时期,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找老师。”
又是这些话,他已经听过几百次了。
烦躁的内心想让钟从余把钥匙一胳膊甩到操场上那堆烂草丛里去,可理智却拼命往回拽,俩相厮杀,整个人便歪成了一个45度,根本没法使劲。
哎……
他看着这个目前还算平静的天,脑袋里突然蹿出一个迷茫:“是不是马上就没人要我了?”
第8章 豆浆 第七
事情得从四个月以前说起。
那天,平日里不爱搭理人的老妈突然拧开房门,主动和自己说道:“我可能要走了。”
钟从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放下手中的课外书,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去哪儿?”
“回家去。”老妈点了一根烟,完全不在意身边还有一位未成年人,也没想过“家”这个字用来这里的含义不对,直接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起来,白烟包裹了精致好看的面孔,把她活生生地凝固成为一幅画像,也更加拉大了两人的疏离感。
钟从余:“爸说,他不喜欢你抽烟。”
“没事。”老妈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也和我说过,但只说过一次,那时候才决定结婚,还没有你呢。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这事儿的,好好做作业吧,不打扰了。”
女人说完就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帮他叠了叠乱扔的被子,嘱咐晚上记得按时睡觉,别熬夜。
整个过程都很平静,并不像是某种感情的宣泄,甚至连开门关门的动作都很轻,离开的脚步都很弱。
但自从那天后,钟从余就再也没看见过老妈。
爸妈离婚了。
妈走了。
她说要回家,可钟从余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儿,不知道她是哪儿的人,甚至不知道她身边朋友的联系方式,仿佛一旦脱离视线,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自始至终,老妈在留在记忆里面的模样都特别遥远,比班上认识的老师同学还要陌生许多,哪怕是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亲人,谈起喜好,钟从余都只能一问三不知。
而她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安安分分收拾行李地等着日子来临。
后来老爸问钟从余,介不介意有个新妈妈,人很好,年轻温和,保证不会发生家庭矛盾,他们也不会再有孩子,只养自己一个,当亲生的疼。
亲生的?
那现在就不是亲生了吗?
“你随意。”钟从余表面上算是答应,没有一丝半毫的抗拒,特别顺从,可刚转身关上房门,他就跑了。
去你妈的小老婆!
傻逼才信!
钟从余背着几乎没有重量的双肩包,在人来人往街上不回头地奔跑,即使是不小心撞到了路人也不想说抱歉,骂就骂吧,最好有人因为看不惯,冲上来和他赤手空拳地打一场,然后各自断腿卸胳膊,遍地洒血,被拉笛的救护车横着抬进急救室里。
心底一股从未承受过的紧张和害怕冒了出来,然后混合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生成憎恨。
但这里公民的素质不错,没能让他得偿所愿。
整整三天,都没有人来找钟从余,任他肆意鬼混。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清晨,从小公园一个小旮旯地儿的公共椅上醒来,他突然接到了老爸的短信——之前有打过电话,他都没接——老爸说,你可能需要静一静,我和你妈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那些事儿,是她先提出走的,有拦,可拦不住。我往你账户上转了一些钱,以后每月定时给,正好下学期高二,左右都要分班,学校也跟着换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还是会等你。
“驱逐出境”四个字用来这里,居然怪合适的。
钟从余不是暴脾气,从小得来的家庭教养让他更不知道什么叫先抡起拳头揍回去,一打一个爽,其余靠后。
他只会把即将点燃眉毛的怒火按压下去,伸出用毫无保护的双手团团包裹,皱眉闭眼,仔细地感受着灼烧带来的每一丝疼痛,时刻准备着刮骨疗毒,以及在夜深人静地时候舔舐乌黑的伤口,换上毫不在意的面具。
“我还能说不吗?说不有用吗?”。他心道。
如果这句话有用,他就是卷断了舌头也会说下去。
可惜不能。
“小哥?”
“这位小哥?”
呼叫声打断了跑偏的思维,猛地将钟从余这些事情拉了出来,脑袋还有残留的眩晕,视线对焦困难,左手拿着的清单,正在被右手捏着的黑色签字笔胡乱画圈。
此时进入了九月的尾巴,白天依旧长得让人够呛,又大又红的太阳拖着天宫屁股迟迟不肯回去,哭得满世界都像是被泼了一层红墨水,钟从余也不例外。他抬手挡了挡这辣辣的光,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件事——老妈走的那天也是一身红裙。
然后他的世界就像这轮夕阳一样,缓慢坠落了。
身边一位带着小黄鸭帽子的大叔念叨道:“小哥,出什么神呢?即兴作画啊?”
“画画?”钟从余揉了揉眉心,没反应过来,“你要画什么?”
小黄鸭大叔:“哎哟喂我的老天爷,你干莫子啊?还真画啊?签字签字!大伙儿把家给你搬完搬好了,快签字让我们回去拿钱吧,这大热天的,没谁愿意在外面杵着!”
钟从余这才完全清醒,点头道:“哦,好。”
一笔连成,一看就是写习惯了的,格外顺溜。
他送走了一车搬家的壮大叔,抬头望向着有点破败的楼梯房,再掂量了一下背上的书包,便独自拧起脚边那半人高的行李箱就往上走。
六楼。
怪沉的。
“小伙子要帮忙吗?”
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楼梯口很窄,人加箱子根本没法转身,但好在后者对这个定律很熟悉,直接伸手握住了行李箱上的手柄,“来,你松手,不然我没法使劲。”
谢字还没脱口,钟从余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抢劫假冒的?
那你就拿吧。
他面无表情地撤了力,行李箱的真正重量比看上去多出好几倍,顷刻之间全部压在男人手上,肯定会吃不消。钟从余意料之中地听到他闷哼了一声,轮子砸在脚背上,既疼又麻,为了遮掩尴尬,还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干笑声。
钟从余转身:“它很重。”
男人:“诶……是有点。”
钟从余:“还是我自己拿吧。”
男人:“好……要不我帮你拧书包吧?”
男人的年纪瞧上去莫约40出头,虽然已经上了岁数,但脸上优雅鲜明的线条却没有离他而去,平平整整的公文包夹在左肩下,一身正装严肃又高贵,发丝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说话语气缓慢而温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钟从余的戒备心理立马就放下了三分之二。
男人问他道:“住几楼啊?”
钟从余:“六楼。”
男人一愣,顿时笑了起来,他眼睛有点带桃花的意味,很是好看,说出话却很是让人吃惊:“你就是钟从余同学?我以为你晚上才会来呢,向你这样听话的孩子可不多了啊。”
赶在被质疑之前,男人继续补充道:“我叫顾键宇,你的房东,也在住在六楼,那两间房我都买下来了,最近手头紧张便租了出去,刚出差回来,你说巧不巧?居然碰见你了,中介寄来的合同都还在我手上呢。”
钟从余听完所有话,再花费半分钟将它消耗了,终于想起自己此时应该伸出手来:“哦,你好。”
“只有你一个人吗?”顾建宇站在家门口,把书包还给钟从余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屋内瞥了瞥,“我经常不在家,妻子几年前也出意外死了,没找新的,有些制备不齐全的东西,缺的坏的脏的很难注意到,你待会检查一下,过来敲门告诉我就行,我们条约上说好的,可以拧包即住,这些我还是要负责到底。”
“晚饭肯定还没有着落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我儿子挺会做饭的,待会儿让他做,他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虽然现在不知道在哪儿贪玩,但到饭点肯定会回家,是从小到大的习惯。”
顾建宇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显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意,特别自然,无论在谁看来,他都应该是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
剩下的那三分之一防备随之而散,钟从余终于把那句卡在喉咙的话说了出来:“谢谢。”
“不谢,以后要在一起生活的。”顾建宇笑道,“你先去把行李放好休息吧,我待会儿再来叫你。”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从走廊上传来的光线也跟着消失,整个屋子顿时变得昏暗起来,许久没有打扫的空间总是会带着一股子霉味儿,随便往那儿一戳,都能惊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埃。
钟从余抬头看了看,原来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黑了。
他的东西不算多,但收拾起来还是要费一些功夫的,白天一直在教室和主任办公室里来回奔跑,放了学就去联系搬家公司,忙上忙下,此时此刻,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都挪了地,对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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