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霆的唇抿成一条线,唇角细细的绒毛沾了点儿不明显的奶渍,夏烧下意识扯了张纸巾,但还没来得及递过去,江浪霆就用舌尖轻轻将奶渍舔掉了。
他根本不需要那张纸。
动了动喉结,夏烧挺直背脊,把江浪霆的双眼想象成摄像头的黑洞,“当然是。”
“挺好。”江浪霆只是说。
心像被揉捏了一遍又还给自己,夏烧摸摸腮帮,想把堆积在耳根的紧张缓缓揉散。
他看江浪霆快把甜品吃到见底了,心里还是高兴,说:“上次麻烦你了。我自己没注意出问题了,还麻烦你叫店里的人过来帮忙。”
“小事。”
沉默几秒,江浪霆抬眼,直视他:“孟前泽还让我下次跑山也带你一起,我同意了。上回他想载你我没答应,因为他骑车太野。”
“可以啊。”夏烧也挺高兴认识新朋友。
“而且,”江浪霆把最后一口奶喝完,“他……他没穿上衣。”
“……”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夏烧脸一热,生动贯彻了应与臣着急时常挂在嘴边的“你怎么半天憋不出一个屁呢”。
他就算穿了羽绒服我也不会抱着他回家。
因为和陌生人靠太近我会浑身不舒服,更不要说抱着了。
再说了,把生命交给才认识的人也太草率……
我真的不打摩的。
这些话被打在显示屏上跑马灯似的走过夏烧丰富的内心世界,最终他也没能说出口。
吃完甜品,夏烧看了看时间,心想过个半把个小时贺情出差也要回来了,自己得早点儿回家把家里收拾一下。
他穿好鞋,跨步出江浪霆家大门,突然回头喊了一声:“江浪霆。”
“嗯?”
正低头收拾拖鞋的人站直身子,淡淡地应。
“等你有空了,我也有空了,我们大白天找个空地,你教我点儿什么吧?”夏烧说。
话是说完了,为了庆祝他第一次当面约江浪霆出来,他心中的小烟花已经一簇簇地接二连三开始放。
江浪霆一怔,随即正面对着他笑一下:“好啊。”
原来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在对方眼里。
夏烧心中的兴奋劲儿难以平缓,他决定学微博上的纾解方式,选择爬楼梯回去。
两家之间也就隔了四层,夏烧趁机热热身,回一下自己的魂。
住宅楼一梯一户,夏烧刚爬到自己家那层,就看到贺情提着垃圾袋开了大门。
贺情回头,看见他正站在楼梯上小声喘气儿。
“……”
“……”
两两相望,无言以对。
连喘气声都来不及收回去,夏烧只得盯着他提前回来的哥哥微笑:“情哥你回来啦。”
“嗯……嗯?”贺情看看正常运行的电梯显示屏,“电梯坏了?”
夏烧快速从脑海里选出适当的爬楼梯理由,艰难开口:“锻,锻炼身体……”
“那挺好,”贺情笑眯眯地侧身,“快进屋。”
在这种情况下的“那挺好”听进夏烧耳朵里,和“最好是”没什么差别。
夏烧保持面部自然微笑,藏着保鲜盒回家换鞋进屋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扑倒在大床上,把枕头扛在背上长叹一声。
又是跌宕起伏的一天。
周末要不然……去M BAR看看?
江浪霆在工作的时候肯定和平时有区别。
正好那种地方自己也很少去,去看看也没什么问题。夏烧思来想去,问了问应与臣有没有空闲时间,又找在网上查了M BAR预订部的电话。
应与臣发微信说自己没时间,问周五晚上什么事儿啊?
夏烧说没事,就问问!
要被抓到单独去夜店,非得被劈成三截,一截留在家里被时刻鞭打,另外两半分别甩在城南和城北游街示众。
电话打通,那边是个女孩儿的声音,问他要什么位置,要哪一天的。
夏烧留了自己电话和日期,说:“要个好点儿的位置。”
预订部接线员的嗓音甜美无比:“嗯,请问您要boss卡还是舞池卡?”
老板卡?
夏烧虽然还不至于傻到问“老板卡是不是就能看到老板”这种问题,但猜测老板卡应该是最好的位置。
他握着电话想了会儿,敲定了:“那就这个。”
挂了电话,夏烧扑回床上,拿小号发了条微博——
【@秋天继续烧:
如果爱上一片深海
就想要去做会潜水的鱼
2019年11月6日】
发完,夏烧盯着这两排文字看了看,长叹一口气。
鱼真不好当。
憋死我了。
第26章 冒险(二合一)
十一月的江边已会吹来小许寒风,沿江路夜晚的游人往来不绝。
MBAR不远处的汽车站送走最后一班公交车,夏烧看那面容疲惫人蜷着双臂路过新立了一处霓虹灯雕像的夜店大门。
行人匆匆而过,与夜店门口光着腿在买玫瑰花的年轻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座城市里总是有两个不同的世界,夏烧想。
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啊。
他在国外留学待了几年,身边玩夜店、飙车泡妞的同学数不胜数,国外二手豪车也便宜,折下来还不及国内一半价钱,但扪心自问,这几样东西他一个也没碰过。
他不是觉得这样玩儿不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天生不太爱凑热闹,平时没事儿就自己找个角落待着,等有人在亮处喊他一声,他再去做心里那个会闪闪发光的自己。
可是在某一些特定的时间段,没怎么接触的事物反而会吸引人。
至少在现当下,夏烧是这么认为。
在MBAR的池畔户外水烟吧,夏烧停下脚步望了挺久,都没看到江浪霆的影子。
来之前他在微博上搜了关键词,找到了江浪霆当初被偷拍后再被各大营销号疯狂转载的那一条博文。最开始的文案是“卧槽这是新开的MBAR的老板啊啊啊啊啊啊”,后面编辑了好几次,最终留下一句“MBAR门口的素人小哥[流泪/]!!!!”。
夏烧想了想,拿小号点了个赞,再按了转发并配上文字——
【@秋天继续烧:求偶遇!!!!!】
发送完毕,夏烧握着手机,就这么靠在水烟吧沿江的围栏上傻笑了一下。
刚笑完,负责客人定位的销售拿着对讲机过来了,在他身侧兜兜转转好几圈,像在观察什么。等周围人群音量小了点,销售员才挂上笑容,客客气气地问:“您好?”
有人忽然凑近。
意识到这一点,夏烧往后退了一步,背抵着栏杆,警惕地望向对方。
“请问有定位置吗?”销售员抱歉地笑笑,继续发问。
夏烧直视他,点点头。
“那……”销售拿着手机念了一串电话号码,“请问您是李先生吗?”
想起来是之前约好了在夜店门口见面的销售,夏烧这才把口罩拉拽下来半点,露出鼻尖,低声回答道:“是。”
“嗯,您先一个人进去吗?还是说要等朋友一起?”销售问。
一般定这种最中间好卡座的,基本不可能是一个人。就算是边卡,也很少会有人来自己来夜店开卡座。销售发问结束,伸长脖子朝四周看了看,手揣在兜里,随时准备把名片拿出来再发展一下潜在客户。
“我……”
一时语塞,夏烧想等会儿有可能能问问朋友要不要来玩,干脆说:“我先一个人进去吧。”
这种市中心场子的夜里十一点后往往是人流量最大的时间。
夏烧一路被领着进夜店过安检,再走过全黑的入场走廊,因为看不清路,步伐比平时慢了不少。
他其实也就是来看看、逛逛,要真玩还玩不起来,按照这里的玩法强度,夏烧真觉得自己蹦完回家能拉去医院照腰部ct。
上回来是为了应酬喝酒,注意力全落在王总那张油得能炒一盘菜的脸上,无暇顾及周遭事物带来的新鲜感。夏烧厌恶酒桌文化,他喝酒纯粹只为了“想喝”,而和有没有面子无太大关系。
巨大的音响和地板一同在将这处建筑共振。
“就是这个客人。”销售喊。
“他定的老板卡吗?”侍应生放下赠送的香槟,拿冰块往玻璃盆里倒。
“是,就是他!招待好!”销售回答。
两个人互相揪着对方的后衣领说话,明明靠得那么近还得吼才听得见。
场内dj音乐声给得太大,夏烧下意识揉揉被吓到僵硬的耳朵。已经有穿短裤的女孩儿站上沙发边的高台,手里拿把扇子,明晃晃的“加个微信”四字近乎要摇花夏烧的眼。
dj一让举起双手,场内大部分都给出热烈回应,尖叫得声嘶力竭。
“这是酒水单!”
另一位侍应生把免费果盘给夏烧摆出个花样,再弯下腰把iPad递给他,“我们这个卡座的最低消费是一万,”他比了个“1”,“您要不点个套餐?”
把酒水单乱翻一通,夏烧抬头问:“能存酒吗?”
“什么?”销售凑过来了,“没听清!”
“能存酒吗?”夏烧重复一遍。
“您大声点儿?”销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