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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种 (北境有冻离)


  就这样,两人不清不楚地纠缠着,几个月后,就到了年节时分。赵芜在顾隐朝的酒里下了点助兴的药粉,与顾隐朝滚上了塌。
  他是头一回,痛得缩在顾隐朝怀里发抖,却又不肯推开身上的人,只尽力放松,将腿打开的再大些。
  事后,赵芜缩躺在顾隐朝的胳膊上,悄悄地抱紧了顾隐朝,将脸埋在顾隐朝的胸膛,闭眼睡去了。
  他就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拿自己所有的筹码,赌一个未来的可能。
  第二天,顾隐朝什么都没说,起床给赵芜擦洗了身子,然后收拾起了行李。
  赵芜拖着酸痛的身体,坐在顾隐朝身边,将头轻轻地靠在顾隐朝肩上,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不走好不好?小顾哥哥,我喜欢你。”
  顾隐朝揉着额角,有些痛苦地开口:“就是这样,我才要走的。赵芜,我坦白和你讲,我心里有人,不能再这样继续耽误你了。”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赵芜说着,眼眶又热了,他吸了吸鼻子,努力笑得满不在乎,“我可以等你。”
  赵芜这一生只喜欢过一个人,他不知道旁的爱侣是怎样,也从来没有尝过甜蜜与温暖。
  他活了二十岁,世上只有两个人给过他温暖,一个是已经去世的药王谷谷主,也就是他的师傅,而另外一个,就是顾隐朝。
  他放不开他的小顾哥哥。
  顾隐朝长长地叹气,伸出手擦去赵芜脸上的泪:“阿芜,别这么傻。”
  赵芜只执着地问:“不走好不好?”
  顾隐朝盯着赵芜玉白颈子上青青紫紫的吻痕,良久,他将人抱进怀里,低声应道:“好。”


第四章
  “道侣?”宁溯嗤笑一声,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假使全天下的人都有道侣,我都不信师兄会找人做道侣。”
  赵芜面色白了些,他攥着腹侧的衣料,干巴巴地回宁溯:“可是我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我们也在一起生活有三年了,这样还不叫做道侣吗?”
  宁溯刚想说什么,突然就闭上了嘴,软软倒回被窝里,虚弱地半睁着眼睛,好像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赵芜刚觉得疑惑,就见顾隐朝走了进来,到他身旁半蹲下来,递给他一袋乌梅。
  “刚好路过卖这个的,但是别贪嘴,上次你一天就把一袋吃完了,这不好。”
  赵芜心里甜滋滋的,但他嘴上还是数落道:“你又乱花钱。”
  顾隐朝打进门起,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宁溯,他只和赵芜像往常一样,说着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官盐又涨钱了……不过这次找我锻剑的是大主顾,放心,还是养得起你的。”
  赵芜脸上泛红,把剩下的鱼汤喝完,脸都埋进大碗里了。他偷偷攥拳在顾隐朝腿上轻轻捶了一下,小声道:“别这样,你师弟还在这儿呢。”
  “哦。”顾隐朝冷淡地点点头,似乎刚刚想起来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他扫了眼床上躺着的宁溯,伸出手拍了拍赵芜的肩膀,“阿芜,不用守着他,听话,你先去休息。”
  赵芜只好点点头,打算站起来离开。他坐在板凳上太久,圆隆的肚腹难免受些挤压,以至于他一起来的时候腿就麻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闹起气来,赵芜一时站不稳,就要往地上摔,顾隐朝眼疾手快地将人接在怀里,皱着眉问:“没事吧?”
  赵芜难得地见到顾隐朝脸上出现这种焦急的神情,他笑了笑,抬手将顾隐朝眉头的褶皱揉开:“我没事,你看你,大惊小怪的。”
  顾隐朝还是不放心,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来,亲自送回房中的柔软被褥间才安心。
  赵芜也是有点累了,他躺在床上, 抱着一堆被褥,很快就睡着了。顾隐朝看着他恬淡的睡颜,心里一时间很平静,好像万浪激涌、高山崩塌他也不再害怕。
  他将黏在赵芜唇角的一丝黑发轻轻勾开,然后起身去了宁溯房里。
  宁溯见到顾隐朝来了,病恹恹地从被窝里撑起身来,轻声喊道:“师兄。”
  顾隐朝将赵芜的小板凳从 床尾拖到床头,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宁溯,决绝地道:“你好一点就离开吧,别再打扰我现在的生活。还有,别再叫我师兄了。”
  “现在的生活?是指去买盐、做汤的生活吗?师兄,你曾说过,你只为我下厨的。”宁溯的声音渐低,多了几分委屈和无助,“师兄,别这么对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宁溯干咳了两声,他面色苍白得吓人,与顾隐朝记忆里总是桃花蘸颊、活泼明朗的小师弟不同,他如今就像是一支快败了的花,只靠着最后一丝生气,苦苦支撑着。
  顾隐朝的心感到了一丝熟悉的隐痛,他咬紧了牙根,试图将这种近乎习惯的心疼怜惜驱散:“宁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错,都能靠一句‘知错’,轻飘飘揭过的。”
  宁溯眼圈慢慢地变红,哑着嗓子道:“师兄,我真的知错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因为嫉妒师父待你更好,就信了奸人的话。可是师兄,我也没有想到的,他们,他们骗我!”
  他哭着捉住顾隐朝的手,却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的茧子——那不是习剑的茧子,而是做杂事留下的,覆盖了指腹、关节和掌心。
  宁溯不由愣了一愣,面前这个人,真的还是他那曾经高高在上,不染风尘的大师兄吗?
  “天阴教的教主说会帮我拿到宗里秘宝,我只需要付给他们二十块灵铁就好,师兄你是知道的,我不缺那个……”宁溯说到这,很伤心似的,开始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可谁知道,他们是为了来报私仇,他们利用我破开宗门处的结界,然后进来大肆屠掠,放火烧光了云飞山。”
  顾隐朝麻木地听着这些事,好像是在听别人在讲话本,过了许久,他才一字一顿地道:“那也是你妒心太重,才酿大祸。宁溯,你知不知道,师父是掌门,座下亲传弟子一共就你我二人,他从来没有过偏倚,所授之术都是一模一样的,也从来没有单独教过我什么。
  至于为何你我在试剑台比试,你总不如我,那是因为你向来疏懒,生性贪玩,总在师父教授时不专心,私下也不如我练习多而已。”
  “而那什么劳什子秘宝,也根本不是宝剑和神铁,只是块师祖传下来的玉菩萨挂饰。师父是看你性子散漫,应不愿被掌门之位束缚,才将它传给我的。”
  顾隐朝望着宁溯,如鲠在喉。
  他想说,如果你那时想要,直接同我说就是了,我又怎么会不给你呢?
  可究竟物是人非,这种话再说出口,只是平添烦恼罢了。
  宁溯垂着头很久都不再言语,只一滴滴泪滴在手背上。顾隐朝见了,只觉得那是一滴滴热油,滴在自己心口。
  “师兄,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宁溯抬起头,忽然伸手将一直贴身穿着的高领衣服剥开,只见雪青缎子散开,雪白的脖颈上赫然有一圈极深的疤痕,那是被铁索勒出的痕迹,“可是师兄,我这些年也并不好过的。”
  顾隐朝心神大恸,他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强自镇定下来:“你这是干什么?”
  宁溯惨然笑道:“师兄,你带着其他师弟师妹逃出生天的时候,我在被那教主拷问。他问我你们逃出去的密道在何处,我不回答,他就,他就……”
  顾隐朝的心猛地一缩。
  “他就强奸了我,用尽手段折辱我,还将我锁起来当狗一样对待。”宁溯闭上眼,身体细细颤抖,似乎是不想再回忆那段过往,“我身上的痕迹,是不会说谎的。”
  他将衣袍扯开大些,这次,顾隐朝将他身体上交错纵横的疤痕看得一清二楚。
  与顾隐朝不同,宁溯被父母送进宗里时,是个富家少爷,从小细皮嫩肉地养着,平日里连磕了碰了都会哭一顿耍耍娇,但身子上一直是一点疤痕也没留下过的,像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
  “一个月后,教主玩腻了我,就把我赐给座下护法了,那护法也变着花样玩弄我……直到几个月前,他也终于玩腻了,给我灌下毒药后放了我。”宁溯将衣襟攥在手里,无力地撑着床榻,每个字都泣血一般,“我出来后,就一直在找师兄你,我想着,哪怕死在找你的路上,我也是甘愿的。我只想……死前,再见你一面。”
  “师兄,我从前有没有同你说过,我也是很喜欢你的?”


第五章
  顾隐朝从小长在衡剑宗,学的剑道执正之术,习的是清雅君子之法,从来没听过这样脏污的事情。
  此时乍然一听,惊诧之外还有掩不住的心痛。
  只是顾隐朝分不清,这心痛到底是只对在他心中住过的宁溯,还是他心怀慈悲,见谁如此遭遇都会生出的一丝怜悯?
  还有,宁溯说喜欢他,那这喜欢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是不是说明,他在飞云山上那些费尽心思的讨好和宠爱,并没有白白地付出呢?
  他在这里兀自云游天外,没想到宁溯已经下床来,衣衫不整地抱住了他的腰,就要往他怀里靠。
  顾隐朝想要推开他,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宁溯身上的衣料就在推搡间滑下肩头,一路敞到腰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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