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暄用力把钳制在下巴上的手推开,脸颊被捏出红印,人也踉跄地晃了几下。他直指着陈岁眉心,喊出近乎嘶吼的声音:“陈岁,你不是人!现在就给我滚!”
陈岁一巴掌就把他的手腕打开,碗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捶在他胸口,任暄当即被捶倒在地,沙发都撞出一大段距离。“让老子滚,你也配!”
任暄胸口像裂开一样疼,他撑住胳膊想起身,被打歪的手腕根本使不上力气。他试着动了几次,直到靠近沙发的手掌蹭到了某样滑腻的物体,他慢慢把手挪开,俩人视线齐齐看了过去,是一个用过的打了结的安全套。
谎言被拆穿个彻底,这屋里的东西都让任暄觉得恶心。陈岁早无脸面可言,气急败坏地踹向任暄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茶几,那些任暄喜欢的小玩意乒乒乓乓散落一地,原本一片狼藉的房间更是雪上加霜。
陈岁无视瘫在地上的任暄,回房间简单整理了行李,乱七八糟的东西往箱里一塞,连带着小卧室的家具也跟着遭殃。
他拖着箱子临走前还不忘耍狠,指着站不起来的任暄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给我等着。”说完把门狠狠一甩,整个楼道都惊出了响。
中午任暄前脚出了门,程云峰后脚就开始后悔。他坐在家里越寻思越不对味,他跟任暄闹脾气不正对了陈岁的路,把任暄往外边推。他又想起万山月老庙里大师指点的话:“要一心一意地对待他,相信他,不离不弃地支持他,自然会扫除障碍,抓住缘分。”
如果硬要说那不靠谱的签跟现实有什么联系,那一定指的就是现在。陈岁自然算不上任暄分了叉的姻缘,可这时候没把人牢牢攥在身边,可不就成了痛失姻缘的傻子。
程云峰只想把任暄接回来,俩人恩恩爱爱住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白天骑车送他上班,晚上接回店里吃饭。姓陈的爱什么搬走什么时候搬,一天也别想搅合他和任暄的小日子。
天黑的很快,外边传来几声闷雷,任暄抱着膝坐在地板上,全身无一处不疼。他疼初恋是个畜生,他疼男朋友生了他的气,他疼自己想努力做好一切,却把所有都搞砸了。
静止的房间像黑暗中的画面,随着天色渐晚逐渐拉长光影的墨条。手机铃声敲碎了一室宁静,不懂事地催促任暄正视一团乱麻的房间。
他摸着黑把手机从兜里掏出,屏幕的光线有些许刺眼,他踩着铃声的最后一秒把电话接起,尽量把声音调整得平静安逸。
“你在哪?”电话里程云峰的语气很柔软,像是已经摒弃了所有争执,只是出自男友最诚挚的关怀。小峰那么好,他却那么糟糕。
“在家里。”只是三个字就让任暄控制不住委屈的情绪,仿佛只要程云峰再多说两句,他就会憋不住泪流,在电话里哭诉不止。他抢先打断程云峰的话头:“我困了,想睡了,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好,你早点睡,晚安。”程云峰挂掉电话,靠在任暄家门口熟悉的墙壁上。他摸了摸福字上翘起的裂口,那是他某次开门时不慎刮开的。只回味了片刻功夫,他就掏出钥匙,伸进锁孔拧开了门锁。
任暄一眨不眨地盯着门锁的响动,以为陈岁心有不甘去而复返,他随手捞起散落在旁的字典,抱在胸口做好了搏命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陈岁应该是双性恋,对男性有过幻想但也一直压抑着让他觉得羞耻的欲望。他对任暄的放肆也是出于控住不住的对男性的好奇,是可悲又可恨的人。
陈岁也许永远也不敢正视他的欲望,但任暄却看明白了他的感情。
经历过这段插曲我想他们会更懂得珍惜吧~
暴打陈岁,我出5毛。
第29章
门被轻轻推开,屋内一片昏暗,只能勉强认出一个模糊高大的身影。啪的一声顶灯亮起,任暄看见一脸担忧的程云峰,眼泪无可抑制地从眼角落了下来。
程云峰打开灯入眼就是乱糟糟的房间,任暄缩在沙发边,一时竟没发现。“怎么了?”程云峰鞋也来不及换,迈着大步踏进客厅,寻着一丝啜泣才发现窝在地上红着眼睛的任暄。
他冲过去推开碍事的茶几,蹲下来搂住任暄的肩膀想把他扶到沙发上坐好,但任暄反过来死死抱住他,抵在他的肩头泣不成声。
程云峰心疼得要碎了,因为自己吃醋闹脾气,却让任暄受了委屈。他尽心收拾的家,他尽力宝贝的人,都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一边。
程云峰只自责到一半,就看到那只丢弃在旁的安全套,一下气急了眼:“这个畜生!”他以为陈岁对任暄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激动地挣脱了任暄的怀抱,从领口拉扯他的衣服,检查身上有无其他要紧的伤痕。
外套被全部拉开,肩膀都露出大半,任暄才恍然知晓程云峰突然暴躁的原因,摁住了他继续撕扯的手掌。“我没事,是陈岁往家里带了女人。”
裸露在外的皮肉干干净净,程云峰才停下手,帮他拽回衣服遮好。他单膝跪地忍着气问他:“那个杂碎在哪?”
“我把他赶走了。”
“赶走了好。”程云峰架着任暄胳膊,想把人弄到沙发上,正是秋日凉的时候,冰冷的地面坐久了容易伤风感冒。
任暄再一次拒绝了坐回沙发的想法,坚决地把程云峰的胳膊挡开:“不坐,恶心。明天就把它扔了。”
程云峰把任暄扶到卧室里,脱下衣服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手腕没有大碍,胸口却浮起一片紫红的淤青。程云峰当下就要找陈岁算账,被任暄按着胳膊拉了下来。
“为了他不值得,你再伤了碰了,或留下什么前科,我就真去跟他拼命了。”程云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扣好任暄睡衣胸前的纽扣。“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有什么咽不下的,”任暄笑着揉了揉程云峰毛茸茸的脑袋,“老死不相往来总好过没完没了的拉扯。”
程云峰在心里替任暄抱不平,又庆幸陈岁终于滚出了任暄的生活圈。任暄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陈岁只要敢明目张胆冲他使手段,他有一万种方法给他好看。如果他转头找任暄麻烦,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风险他都不敢冒失。
“那个王八蛋是不是有家里的钥匙?”
任暄抿着嘴点了点头。程云峰去楼道里照着小广告找了个开锁的大哥,好说歹说加了200块钱,才冒着雨黑天上门给他重新换了把新的防盗锁。
趁着换锁的空挡,程云峰把家里所有灯都打开,去卫生间找出刷马桶才用的手套戴好,拿着大垃圾袋,把和陈岁有关的东西一件件全部丢掉。
“乱搞男女关系,也不知道有什么脏病。”任暄就跟在他旁边,和他商量着每件物品的去留。
俩人把小床的床单枕套一并扯了下来,塞进垃圾袋里。“这床单我还睡过,都有感情了。”程云峰边扔还边舍不得,他记得第一次留宿在任暄家里,任暄帮他新换的就是眼前的蓝色床单。
“你要喜欢我再给你买套一样的,你就搬到小床睡。”扔东西有种神奇的魔力,坏情绪随着被丢弃的物件,远离了逐渐阴转晴的任暄。
“我不去,我就跟你睡。盖一床被,枕一个枕头。”说着程云峰转过身,撑着两条结实的胳膊把任暄堵在书架上,他低下头,俩人越来越近,额头就要贴在一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程云峰收拢胳膊,用大臂夹着他的肩膀,脑袋抵在他的颈窝,像忏悔又像撒娇。“宝贝儿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闹脾气,我要是早点把你接走就不会有这些事。”
“说到底还是我不好。”任暄搂上程云峰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拍着安抚:“是我过界了,我应该考虑你的感受,一开始就不该让他搬进来。”他湿润的嘴唇贴上程云峰浓密的鬓角,嘟囔了一句思量了整晚的情话:“你才是我最该在乎的人。”
俩人拥抱了很久程云峰才不舍地从他身上离开,他抬眼便看见两人的合照立在头顶,镜面在灯光下看着更显眼。“照片你一直放在这?”
“是啊。虽然有点傻。”程云峰把相框拿在手里,隔着手套从上到下擦了一遍,“再照张好看的换上。”
俩人收拾到半夜才把陈岁的痕迹一扫而光,任暄让程云峰留下来过夜,并把换洗的衣物也一并准备好。程云峰要洗漱时才委屈巴巴地想起,不仅陈岁的痕迹没有了,自己的洗漱用品也没了踪影。
任暄打开衣柜,把之前收好的程云峰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牙刷、毛巾、须后水,干干净净一样不少。
第二天任暄照常上班,程云峰则骑车去了家具市场,跟任暄隔着手机云挑选了一张新的沙发,雷厉风行地雇了师傅搬好。任暄回到家时不仅恼人的沙发换成新的,连晚饭也热腾腾地摆好在餐桌上。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爱人,一个柴米油盐的小家。程云峰不光给了他一切,还给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世间最好的爱情。
在这之后程云峰彻底赖在了任暄家里,颇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竹西突然袭来一股强降温的寒流,任暄还真的贴心地帮程云峰买了一个黑色的摩托车挡风罩。但程云峰死活不肯用,一直放在客厅里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