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去哪里拜的,我们也去。”
几个牌友输得口袋空空,开始寄希望于飘渺的神仙佛祖,想着也去转转运。
“哎哎,人家赢了钱就是菩萨保佑了,就不让是人家手气好,转运了?再说了,真有这好事还告诉你们?肯定也是得告诉我啊!”
钱小玲一挽金玉娥的胳膊姐俩好的说,今天她还是和金玉娥一桌,她可赢得比金玉娥多多了。
几个沉迷于牌桌的赌徒又说了几句,还有人骂骂咧咧,被夕阳赶着散了。
“小玲,你楼下的卫生间借我用一下,我得先洗个澡再回去。”
金玉娥可知道自家儿子那鼻子比狗还灵,今天再带着一身烟味回去,非得闹不可。
不得不说,人要憋着做一件事,脑袋也会灵光起来,办法不用想就能冒出来。
“哎,你去用吧。我说你啊,还真是怕儿子干什么?就是打个麻将消消闲,至于吗?”
钱小玲带着人到里边,早年小镇上房价还不贵,她公婆有本事,这楼都是自建的,底楼沿街做棋牌室,带厕所,里面还有一间平时用来住人,不过也没人住这里,里边的卫生间也没人用,干净得很。
金玉娥:“我也不是怕,就是吵起来心烦,就借你地儿用一下,不心疼水费吧?”
钱小玲转身就走:“用用用,还差你几毛钱的水费。”
金玉娥也是知道她的性子,也就是说笑,这点水费她还不放在心上。
等人走了,她进去洗澡,夏天本来就穿着拖鞋,省了换鞋了,锁了门,把包和脱下来的衣服往门把手上一挂。钱小玲偶尔在这里要洗个手啥的,放了一瓶超市打折买的便宜沐浴液,1.5升装,够用几年了。
金玉娥也不讲究,有得用就拿来用了,洗头洗脸洗澡一瓶搞定。
时间差不多,这个点人都回家吃饭了。
棋牌室里静悄悄的,钱小玲也跑楼上煮饭去了。为了方便,她家人全住这幢楼里,反正地方大,也住得开。
就这会儿,卫生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开始很轻,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
金玉娥这边开着水龙头,水声哗哗,什么也没听见。
那敲门声停了一下,大概是有点心急了,又敲了两下,力道也重了点。
卫生间里的人终于听到了动静。
“谁啊?小玲?”
金玉娥喊了一声,心里还有点嘀咕,喊她敲什么门啊。
“阿玉,是我。”
从门外回答她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心翼翼中带着点急切和紧张。
“老王?”
金玉娥一下子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大家在这个小镇上住着,都是十几二十几年的邻居,有些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熟悉得很。
老王在外边猛点头:“对对,是我,阿玉……”
金玉娥洗得也差不多了,水一关,开始擦身体,外边有个男人在,她手上动作快了不少。
门外老王还沉浸在自己的情感里不可自拔:“阿玉,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啊?是不是谢秋生又管你了,回去要骂你是不是?当年你就不该嫁给他,想当年,我对你……”
夏天穿得少,金玉娥三两下穿妥了衣服,一把拉开了门。
“老王你在说什么鬼话?”
老王猫着腰趴在门边,门一开赶紧站直了身体。
他个头不高,有点矮胖,脸色是与谢秋生相同的风吹日晒后的黑。
他搓着手,道:“阿玉,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现在这样,你不如跟了我吧,我这几年也赚了点钱,都给你!只要你……”
说着,手就伸了过来,想要摸金玉娥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一直在努力生活的谢小临~
☆、水果硬糖
“滚!”
这会儿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的金玉娥,拿起手里的包就往人身上砸,边砸边破口大骂,尽显中年妇女的战斗力,“你这个老不脸,死不脸的,有老婆还想勾搭人,我男人还没死呢!你长眼睛看看,我是这种不要脸的人吗?以前就看你跟个苍蝇似的盯着我转,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不要脸不要沾着我,一身黄泥溅裤腿上都成屎了,你不要脸以后儿子娶不到老婆我管不着,我儿子可是大学生,以后要娶个好人家的小姑娘,别带累了我被人戳脊梁骨!滚滚滚,以后再到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
那连珠炮似的,说话不带喘气,老王被骂得脸皮子都涨红了,终于招架不住灰溜溜跑了。
金玉娥叉着腰气喘吁吁。
楼上的钱小玲听到动静下楼来,探头问道:“怎么了?谁啊,我听到你骂人了。”
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光彩,金玉娥含糊道:“没什么事,好像有人偷看我洗澡。”
钱小玲一听立即怒了,下楼就往外张望:“什么?哪个变态死男人干这种事情!”
金玉娥收拾好自己,道:“算了,也没看清脸,我先回去了,你忙啊。”
太阳下山,看着时间,她匆匆回家去了。
母子二人几乎是同时到家。
谢临一路走了六七公里路,到家门口时已经成了个水做的人儿。金玉娥倒与他完全相反,刚洗了澡,清清爽爽,还带着廉价沐浴露的香气。
谢临:“……”
谁能一天下班回来带着一身刚洗完澡的味道?
除了他爸反应迟钝,任谁都能发现不对。
无论在外边说得多么胆大包天,回到自家儿子面前,金玉娥还是心虚的。
她憋瞥了一眼,假装什么事也有的开门,然后囔囔着天好热,进厨房煮饭去了。
谢临又热又累,将背包往沙发上一放,整个人往那里一坐。
也不开风扇,他就想着一个事儿。
他该拿他妈怎么办?
气也气,怒也怒,吵也吵,她就是死性不改,他能怎么办?
为什么别人家的父母就能一心为子女考虑,而他家的就拼命扯后腿。
他不需要他的父母成为儿女奴,但是至少不要坑儿子,这都不行吗?
一顿晚饭吃得若有所思,气愤奇怪。
饭桌上,金玉娥假装抱怨了几句洗碗的后厨太热,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谢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胡扯。
大概是真的要来一个狠的,他妈才能消停下来。
慢慢将嘴里的米饭吞下去,谢临做了个决定。
大概是这一晚谢临什么也没说,金玉娥自以为骗过了儿子,那点忐忑便消了,一晚上说说笑笑,借着赢了钱的劲头,十分开心。
谢临任是心中憋着火烧一般,也忍下了。
第二天,一家人吃了早饭,各自出门。
谢临上了半天的班,找丽姐请了半天假。他准备回去棋牌室堵她妈,来个“人赃俱获”。
不过在这之前,他又去了一趟医院,准备再找杜医生问问情况,看是不是要带他爸来做个检查。
杜医生确实对他家比较照顾,还帮忙打了个电话,问了胃肠科的医生,将情况说了。
医生给出的建议就是,如果确实是长期胃不舒服,就做个胃镜,看得清楚,是什么问题就对症下药,不要拖,以免引起一些病变。
谢临道了谢,准备带他爸来医院做个检查。
有些钱不能省。
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走的原来的路线,穿过体检中心那边,直接出医院去坐公交车。
边走到电梯前,他不由就想起了上次看到的唐卿的小叔。
后来也没有联系,他弄坏了人家手机屏幕,想想都觉得过意不去。
体检中心那层的电梯竟然坏了。
谢临走到近前,看到电梯门上贴了一张通知,电梯维修中。
也就六楼,谢临也懒得再找电梯,直接就拐到旁边的安全出口,走楼梯下楼了。
楼梯出口处是医院楼与楼中间的绿化地,几棵香樟树比人粗,大概有了几十年的树龄,树冠能够得着三层楼,被养护修得很高爽稀疏,倒不显阴森。
树下按了几条石凳,偶尔有人能坐一坐。
谢临从缺少生气的楼梯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男人。
白色的棉麻长袖衫衣,黑色长裤,纤尘不染的白色休闲鞋,还有那深邃的眉眼,叫人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唐卿的小叔叔。
也不知道是叫唐什么。
认出人的身份,谢临不由多看了两眼,原本要转身就走的脚步,在看到人不太正常的泛白脸色时,停驻了下来。
“……”
算了,好歹也还欠人一个手机屏幕。
从来不爱多管闲事的谢临,看了一圈那天那位秘书还是什么身份的男人不在,只得脚下转了个方向。
“你好,你还好吗?”
谢临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还挺搞笑的。
正努力与低血糖的晕眩对抗,唐余年闻声抬头。
是个年轻的大男孩,眼神清澈,长相精致,白皙细腻的皮肤仿佛上等的瓷器,泛着珍贵的光泽。他的眼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就像两把小扇子,吸引着人的目光去注视。
是那天电梯里遇到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