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 (zhugekaorou)

李悦把碗放下，抿着唇不说话。孟桀抹了把脸，声音沧桑的不成样子，说，悦悦，你不要你跟我说，我不拦着你，可是，你总得让我知道。李悦眼眶泛红，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总是流泪，像个懦弱的废物。他没有告诉孟桀，离开他的半个月，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每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因为一-闭上眼，就会做恶梦。他的心里有个大洞，漏着风透着雨，无论如何都补不全填不满。

孟桀伸手去拭他的泪，说疼不疼。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他手背，李悦说，好疼啊。

从那天起，孟桀似乎变得忙起来，常常加班到大晚上，第二天- -大早就走，李悦有连续一-礼拜没见到他人。悦然风华的网剧已经拍到第三季，累积了一定的人气，公司步入正轨，从最初的亏损到逐渐盈利，签下的几名艺人发展势头强劲，预计等网络剧拍完就筹备同名电影。

王戬请了白彩乐为电影主题曲操刀，孟桀后来才知道这事。

八月的一天，孟桀接到林涛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

孟桀态度疏离，说不必了，没什么好聊的。

林涛笑，给孟桀发了个语音文件，说听完可以找我。

办公室里静的出奇，孟桀点开那段音频，里面传出李悦的声音，音质清晰，听得再清楚没有。

孟桀听了三遍，中间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孟桀趴在桌子上，头抵着手背，听着李悦轻微的呼吸声，然后音频的结尾，他说，我愿意。

孟桀把手机砸的粉碎，发疯一般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

那天他彻夜未归，第三天的半夜，他喝的烂醉，晃晃悠悠的回到山水居。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李悦靠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光亮映在他木然的脸上。

孟桀扶着墙踉跄的走到李悦面前，伏在他身前，眼眶被酒气激的通红，好似深情的望着李悦。

四目相对，画面影影绰绰，客厅里明明暗暗，两人许久都没有出声。

孟桀笑，伸手去抚他的脸，他叫他的名字，说悦悦，你爱我吗。李悦不语。

孟桀笑出声来，他摇着头，喃喃自语，悦悦，你从未爱过我。

李悦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你叫的是哪个悦悦。

孟桀愣住，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嗤笑道，你不知道我叫的是谁吗。李悦说我知道了。
那天他看见孟桀和白彩乐在喝咖啡，他把车停在路边隔着一条马路看了好一会， 他给他打电话，说你在哪呢。他说我在开会。
他握着方向盘，说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他说不回了。
李悦站起来看着孟桀，说是不是挺好玩的。
孟桀挑眉笑，说对，好玩，过家家不就图好玩吗。
李悦说你终于承认了。
孟桀说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水滴啪嗒滴在地板.上，孟桀捏着他的下巴，说你以为每次哭都有用吗，你以为每次哭我都会心疼吗，你还在哪个男人面前哭，他有心疼吗。

孟桀笑，说悦悦，你知道当你拼了命去爱-一个人，而他却不爱你是什么滋味吗，八年了，多么像一个笑话。说罢，孟桀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俩人好像都忘了那晚的事，还跟普通夫妻一般生活着，只不过再没有往日的温柔缱绻嘘寒问暖心意相通，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往事历历在目，可惜再也回不到从前。

两个人心中都有一条缝，没有人去修补，只任它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折磨着对方，直到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最终万劫不复两败俱伤。

孟父恢复的很好，陈芝兰偶尔会到山水居来，她瞧出点不对劲，私下里问孟桀怎么回事。孟桀说没事。

陈芝兰去问李悦，李悦说挺好的。矛盾被掩盖在暂时的平静下，终究会爆发出来。

八月底，诺诺即将念一年级。

李悦打孟桀电话，说你明天陪我去买点诺诺上学的东西。

孟桀在喝酒，说知道了。

第二天俩人去逛商场，给诺诺买新学期的书包文具，仿佛俩人之间就只剩诺诺是唯一的联系，除开诺诺，再无需要有交集的地方。

李悦看见王戩的时候，他搂着一个女人在女装店里买衣服。

就是在那一-刻，李悦脑子里突然就轰隆一声炸开了，他冲进女装店，拽着王戬的领口，-拳挥过去。

李悦还不解恨，他扑到王戬身上对他拳打脚踢。

店里响起了女人的尖叫，众人纷纷过来拉他。
李悦像疯了一样力气大的惊人，往死里揍着王戬。
王戬被打的嘴角冒血，倒在地上，二时还没反应过来。
李悦的手腕被孟桀拉住。孟桀皱眉，说你发什么疯。李悦不管不顾还要去揍王戬。
孟桀扇了他一巴掌，说你闹够了没有。
李悦冷静下来，瞪着孟桀，一字一-句，说没有，我要弄死他这个畜生。孟桀松了他手腕，说你去啊，外面有千千万万跟他一样的人，你都去弄死好不好。
李悦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他打了出租车回山水居，孟桀跟在他后面。
李悦进房收拾东西，孟桀在门口看着他。
李悦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到客厅，孟桀拽住他，说怎么，还没闹够要离家出走吗。
李悦你给我松开。孟桀不动。
李悦拿脚踢他，疯狂的挣扎，说你个王八蛋。
孟桀把他抵在墙上，说你要走可以，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李悦咬他的手，牙齿刺进肌肤。
孟桀任他咬，说我只问你，你跟林涛做过没有。
李悦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说当然，做的彻头彻底，跟他完事后我就把孩子流了，我说过，再也不生了，怎样，你满意了吗。
孟桀的拳头挥在半空中，终究是不忍心，拳头打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孟桀嗓音嘶哑如砂纸，说我宁愿我死在里面，我也不要你这般去求他。李悦说我心甘情愿。
孟桀说好一个心甘情愿，你这份大义凛然是为了当初的小孟子还是为了如今的孟桀。
李悦没有回答他。
孟桀笑的痴狂，手指着门口，说你给我滚。
李悦也笑，说对啊，我是该滚了，听说白彩乐离婚了，你俩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恭喜你啊孟总。
孟桀胸膛起伏，肩背颤抖，他转过身，吼的撕心裂肺，说，滚
李悦看着他的后背，沉默了许久。离开前，他跟孟桀说，终究是错了。

第四十七章

李悦回了泽景园住，孟桀追出来在后面跟了一路，远远吊着，李悦在后视镜里看他，心想你个老东西，还要不要点脸了，他把车开进大门，孟桀掉头走了。
李悦花了大半天搞卫生，把房子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晚上没心情做饭，冲了个澡踢啦着人字拖下楼买东西吃。
他去水果店买西瓜，看店的还是原来那个小姑娘，看见他来，热情的招呼他。
李悦挺讶异的，说你认识我啊。
小姑娘说哥你不大来，不过我认识你家大叔啊，怎么好久没看见他了。
李悦说搬家了。
水果店没什么人，小姑娘眉眼弯弯，说哥你们是不是还在一起啊。
李悦愣住，没想到在这还能碰见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也不知道孟桀平日里乱七八糟都说了些什么。
小姑娘见他脸色不大好，说不好意思啊，我就随口一问，就是那个大叔之前一直来买水果，我就跟他闲聊嘛，我当时开玩笑问他的，没想到他很爽快的承认了，所以印象很深。
李悦说我们分手了。
小姑娘啊了一声，蛮失落的样子，知道也不好多问，就给李悦挑西瓜。
李悦说挑个新鲜清爽点的。
小姑娘笑，说保证好吃，
李悦说半个切块，半个榨汁。
小姑娘手里忙活，说要不再来点芒果，大叔说你喜欢吃。
李悦说不用。
出了水果店，李悦又去打包了一份凉皮和炸鸡排，去超市买了酸奶、冰淇淋和薯片，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回到屋里，开着空调连着电视机打游戏。
如此日夜颠倒在泽景园宅了半个月，李悦去眼镜店配了副无框眼镜，然后在事务所找了份工作。
九月初，孟桀带诺诺去学校报名，诺诺在车后面问他为什么妈妈没来。
孟桀说他去外地出差了。
诺诺人小鬼大，说爸你好笨啊，我知道妈妈为什么不理你。
孟桀转头看他，说你知道个屁。
诺诺说因为你没给他买遥控汽车，妈妈说你说话不算数。
孟桀说他昨天视频跟你说的？
诺诺摇头，脑袋晃来晃去着回忆，很久很久之前说的。
孟桀又问诺诺，昨天你妈有没有提我？
诺诺跟李悦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忘了大半，哪还记得清。
孟桀见他苦思冥想半天也没想起来，说你怎么这么笨。
诺诺抿着唇，皱着小脸，像足了平日李悦生气的样子，他说爸爸，我想起来了，妈妈昨天根本就没有提起你。
孟桀看着自己这儿子半晌，颇有些落寞的说没提就没提吧。
天气炎热，太阳毒辣，诺诺背着小包要推门下车，孟桀拉住他，给他把帽子带上。
孟桀发现被李悦拉黑的时候已经两个月后了，那天他去学校给诺诺开家长会，老师公布了一个家长交流群，孟桀拿手机拍了一下，微信点开，停在聊天界面，犹豫了半天把照片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