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怎么样,上路了吗?今天天气不太好哦,这里的厂房可破旧了,你要是来的晚了,谢辞声恐怕是要被泡成落汤鸡了哟。
宴灯的手背已经被自己掐的血迹斑斑,看到这句话,他思索了一下,才回复道:我暂时还没出发。在你发消息之前,我已经拿下了傅曦,报了警。现在警|察不让走,正在给我做笔录。如果,你想被警|察发现,那我现在扭头就走,两个小时之内必到。
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要被他激怒恐吓到。
周沛:哎呀,人家好怕怕呢。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顶多只给你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候,如果我还没有见到你,那就请你在心里跟谢辞声告别吧。哦,我会记得把他炸成肉末的视频拍下来,发给你做纪念的。
看到最后这句话,宴灯先是狠狠地咬了一口腮帮子上的软肉,而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潜台词的威胁是有用的。
周沛还是害怕他干脆不顾谢辞声的安危,直接鱼死网破地带着警|察过去的。只要对方还有顾忌还有害怕就好,那一切都还有继续周旋拉扯的机会。
之前宴灯一直最怕的就是,几十年的牢狱生涯,已经彻底把周沛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为了复仇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的怪物。那样的话,自己这边的时间就会更紧,救出谢哥的成功性就会变得更低。
因为,一个为了复仇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的人,除了复仇的执念以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破罐子破摔的人,一旦发起疯来,根本就感受不到束缚,谁都无法预料到他会做什么。
四个小时!
他第一步,给自己争取到了四个小时!
车子来到了圣约翰医院大门口。
“……你,你别太担心了。”程云兵停下车,想了想,还是开口笨拙地安慰了宴灯一句。
生怕宴灯觉得他这是敷衍的套词,后面再焦躁的闹起来,给他们帮倒忙添麻烦。他又赶忙加了一句:“程叔叔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回你的朋友的。”
“那不是我的朋友,那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命。”宴灯很认真地回答。
说完以后,宴灯摔上车门,攥着手机飞奔进了圣约翰医院。
刚进大门,就看到神色担忧不安的谢淇奥。
“大哥!”
“你一个人来的?辞声呢?”谢淇奥一边快步朝着电梯走,一边疑惑地问。
一扭头,就看到紧跟在宴灯身后穿着警服的程云兵,他愣了一下,“这位是?”
“大哥,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想确定谢叔叔,柳阿姨都已经赶到柳爷爷的病房里了,对吗?”
谢淇奥被宴灯严肃低沉的语气镇住了,他点了点头,“……柳外公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临市开会,得到消息比他们晚,他们,应该已经都到了吧。”
“那就好,走,所有人都见了以后,咱们再说。”
进了病房以后,就看到柳老爷子正躺在病床上,脸带病色,右腿被打着石膏缠着绷带,高高地吊在空中。
柳乐薇坐在病床旁边,哭红了眼睛,一边抽泣,一边嘴里嘟嘟哝哝地埋怨着家里的特护不专业,服务不够专心,她一定要把这群人换掉云云。
而作为女婿的谢坤则是一脸沉痛担心,实际上眼神放空,颇有点不耐烦的意思。
在看见宴灯推门而入的时候,三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一直哭唧唧的柳乐薇赶忙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看架势,要不是宴灯进来的太快,她甚至想掏出镜子看一看自己的妆有没有花,需不需要补补妆。
眼神放空的谢坤在看到宴灯的时候,表情说不出的别扭和烦躁,看样子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是岳父的病房,他就能指着宴灯的鼻子吼一声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而只有柳老爷子在看到宴灯进来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人老成精,表情管理做的相当到位,很好地在诧异后面加上了一点点疑惑。
然后,老爷子还主动开口问:“辞声呢?就你一个人过来,他人呢?”
如果不是宴灯的眼神足够锐利,能够隔着长达两米的距离,清晰地看到柳老爷子颤抖收缩的瞳孔,说不定也以为老爷子真的是诧异他这个不受欢迎的孙婿一个人前来,而最应该出现的外孙子却没到。
之前的猜测成真了。
宴灯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还在做戏的柳老爷子,他想问一句:为了把我从谢哥身边弄走,你居然愿意跟周沛合作,还为了洗清嫌疑做了这么一场大戏,把谢哥身边的安全弄出漏洞,方便周沛钻空子,来搞掉我。那么,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周沛是个杀人犯,是个丧心病狂到连母亲弟弟都能杀的凶徒?你有没有想过,为了搞掉我,把谢哥身边的安全防卫弄出漏洞,周沛要是狂性大发,搞死我不算完,顺手再伤害谢哥,怎么办?
话到了嘴边,宴灯忽然就不想问了。
没有意义。
他先招呼程云兵和一同前来的另一位警|官进病房,这才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将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用最精简的语句一一道来。
在听到宴灯遇险的时候,谢淇奥仿佛是猜到了什么,他忽地站起来,“辞声呢?!”
“大哥,听我说完。”
宴灯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柳老爷子,快言快语地说了周沛发来的消息,以及自己对于田来庆的猜测之后。走近两步,一字一顿地问:“现在,老爷子,能不能告诉我,你跟周沛有什么约定,你们之间的计划是什么样的,对于他身边有哪些人手,你到底知道多少?!”
柳老爷子的瞳孔收缩频率变得更快,可脸上却是一副气急而笑,被冤枉后懒得解释的样子。
他摆了摆手,冷笑道:“年轻人,想象力不要这么丰富,有被害妄想症就早点去就医治疗。辞声是我的孙子,我能为了弄走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种,就把辞声陷入到危险当中?”
说着,老爷子狠狠地在床沿上拍了一下,他呵斥道:“你以为,说服辞声配合你演这样一场戏,就能让我们谢家和柳家,从此认同你,接纳你进门?!妄想!我告诉你,赶紧回去告诉辞声,这种把戏只会让我们更厌恶你,如果他但凡还有那么一丁点孝心,就给我滚过来,老老实实道歉认错!”
刚刚听到宴灯的说辞之后惊惧地看向柳老爷子的谢坤和柳乐薇夫妇,在听到柳老爷子的说辞之后,一脸懵逼,不知道到底该信谁的。
只有谢淇奥他根本没有怀疑宴灯的说辞,直接上前一步,沉着脸问柳老爷子:“柳外公,我看在辞声的面子上,称呼您一声外公,但这并不代表,您可以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以势压人。现在,我要求您,回答宴灯的问题!”
刚刚宴灯说起田来庆的时候,作为亲自给谢辞声送去保镖的人,谢淇奥赶忙打开手机,在日程计划表里,翻出了六个保镖的资料,其中那个名叫田来庆的人背后注明:柳外公所赠,不便推脱。
他举起手机,把田来庆的照片放大,指着照片说:“宴灯刚刚所说的那个身份不知真假的保镖田来庆,当初是您说这是你为了保护辞声,专程想办法请来的高手。您当时跟我说,听说我在给辞声准备安保,就顺手把人送到我这儿来了,一起给辞声送过去就行。现在,我想问问您,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我可不相信,您会任由一个顶着假身份的人,去到辞声的身边保护他。”
“说啊!”一想起在宴灯手机上看到的那张照片,谢淇奥的心都在抖,红着眼睛,冲着柳老爷子大吼一声。
“你!”
“淇奥,你怎么说话的?!”柳乐薇不悦道。
倒是谢坤最近被大儿子二儿子联手收拾架空,感受到了这俩儿子的本事,虽然在家里时常咒天骂地,骂完老大骂老二。可是,对于谢淇奥的判断,谢坤是一百万分信任的,更何况事关小儿子,谢坤的天平早就朝着这边倾斜了。
眼见老婆和岳父都要训斥谢淇奥,谢坤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沉声道:“爸,我只问你一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您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他在说谎,我的辞声好好的,我就信!”
“只要您说,没有,这事儿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信!之后,让淇奥给您跪下磕头端茶认错,都没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谢坤的嘴唇都在抖。
尽管他很想相信岳父说的,这就是二儿子听了宴灯的挑唆,为了能够得到家里长辈的认同,才搞出这样的闹剧出来。可宴灯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一直在他眼前来回晃荡,万一呢,万一这事儿是真的呢,万一辞声真的被绑架了呢?
面对声疾色厉的女婿,柳老爷子的嘴角和脸部肌肉都跟随皱纹一起不自然地抽搐颤抖起来。
老爷子缩在被子里的手抖的跟筛糠一样。
他再三告诉自己,没事的,这肯定是哪个小贱种发现了你在背后联合周沛想要对他出手,这才挑唆了辞声跟他一起做戏吓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