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要登上权力的顶峰,为了我们的未来,我的小公主要暂时受点委屈,等以后吞掉徐家,还有许多青年才俊供你挑选,徐子瑞会被爸爸像条狗一样扔进疯人院,不会伤害到你的。”
这是十岁时爸爸在床边对她说的话。
早已被她遗忘的一句话。
应简呼吸陡然急促。
她异常清醒地意识到父亲的野心这些年来在不断膨胀,小时候明明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父亲,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改变了。
金钱地位对人性的考验,应简早在上学的时候就见过太多太多。
资本的厮杀,吃人不吐骨头。
想爬上金字塔的顶端,除了努力攀登,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将旁边的人勒死,变成累累白骨,成为踏在脚下的阶梯。
应简不想父亲变成那样的魔鬼。
宛若擦掉了蒙在记忆上的灰尘,一串字母数字组合一点点在应简的脑海中浮现,愈发清晰。
应简站起来。
因着两天没有吃喝睡觉,她面色苍白,嘴唇也起了皮,脚步摇晃。
父亲不许她出门,也没收了手机。
但她是应简。
应简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望着镜子,下定决心。
虽然父亲对她有生养之恩,但不断膨胀的欲望早晚会毁了他,甚至,会让许多无辜的人枉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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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
应简轻松卸掉自己门上的锁,小心翼翼地下楼。她没有穿鞋,落脚很轻。
这个时间段是人困意最浓的时候。
应简要去位于地下的佣人间偷一部手机联系外界。
陆纤的电话号码早就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
应简偷偷溜进三个阿姨共住的房间,有一个阿姨有打呼噜的习惯,且声音震天响。
应简蹑手蹑脚地靠近桌边,将桌上有些掉漆的手机顺进兜里,躲进一楼厕所,将门反锁。
方才在佣人间熟睡的一个阿姨睁眼看到一个人影出去,跟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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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远堂慢慢靠近紧闭的门扉,依稀听到里面有人小声说话。
这声音像一根根钢刺扎进他的心里。
让这头愤怒的狮子暴跳如雷。
阿姨拿来卫生间钥匙,应远堂沉着脸将钥匙插入锁孔,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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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简虽刻意压低音量,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吐字却很清晰:“账号是KZ902978——”
应远堂几步上前掐住应简的脖子,将手机砸在地上。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先是帮着外人偷东西,现在竟然想亲手将你的父亲送进去吃牢饭么?!”
应简本能抓住父亲的手,想挣脱他的钳制。但两人力气悬殊,应简奋力挣扎无果,脸越来越红。
“我想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让人顶礼膜拜,你却躲在这里想毁掉自己的父亲,真是我的好女儿!”应远堂已然失去理智,双眼猩红,脑中只剩愤怒。
亲手养大的孩子要送自己上绝路,怎么能不愤怒呢?
应简被扼着喉咙,除了“ha……ha……ha……”的气声,再发不出一点其他声音。
喉管似乎随时会被掐断似的,疼痛无比。
渐渐的,应简的挣扎愈发无力。
“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偷东西!”
一名保安冲进来,将厕所门口的阿姨反缚住双手,一脚踹进厕所。
正好撞在应远堂身上。
这名保安,应简曾再大门口遇到过的。
应远堂的胳膊因冲撞卸了劲。
应简求生的欲望分外强烈,用尽全身力气踢了应远堂一脚,跌跌撞撞向门外跑。
应远堂追出去,没跑几步,脑后被一个硬物击中。
花瓶碎了一地。
应远堂倒在地上。
应妈妈双手颤抖,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
应远堂居然丧心病狂到要掐死自己的女儿。
若不是她听到动静出来……
虽然应远堂被砸晕了,但其他人早就闻声出来,两个壮硕的阿姨一人一个,将应简和应妈妈分别送回自己房间。
方才被踹翻在卫生间的阿姨地瞪着傻站在门口的保安,恶狠狠道:“以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是进贼了!”小保安不住鞠躬,很是慌乱。
应远堂被抬回房间包扎伤口。
应妈妈平时养尊处优,连重活都没怎么干过,手上力气并不大,伤口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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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他戴上耳机,拨了通电话。
“刚才应远堂几乎要掐死应简,我阻止了,应简应该没事。现在应简和应夫人被送回房间关起来了。”他说,“我只做了分内的事,应该没人注意到我。”
“必要的时候以她们两人的安全为重。”
“明白。”
电话另一端。
是姜笙言。
她接受景珍珠分公司总裁的委任后,才知道景珍珠对景宥的爱有多浓厚深沉。
才知道景宥善良的本性是怎样被她奶奶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
景宥不曾见过商场黑暗,是因为在她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有景珍珠给她保驾护航。哪怕再多人对景藤虎视眈眈,也有景珍珠这个奶奶为景宥清除一切肮脏污秽,铺就一条洒满阳光的路。
如今,景珍珠把这个担子交到了姜笙言手上。
该说早在十年前,景珍珠就是这样打算的。
景宥拥有的东西太多,太诱人。
人们常说怀璧其罪。
有太多人看过别人拥有的财宝后,逃不过贪婪和欲望的支配,心生恶念。
虽然景珍珠从未说过,但姜笙言比之前理解得更加深刻——
奶奶到底是要下定怎样孤注一掷的决心,才能接受她和小宥相爱的这件事。
如果自己这个最亲近的人插小宥一刀。
哪怕在外面铸就再厚的铜墙铁壁也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让小宥看到人性真正的灰暗面,属于她的纯净世界很容易就会土崩瓦解。
姜笙言还知道了另一件事。
这样单纯善良的小宥,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她寻找当年的真相。
姜笙言从没有想过那个整天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那个没有耐心又怕麻烦的孩子,那个不明白人心为什么那样复杂的孩子,在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姜笙言只有拼尽全力让景珍珠相信,自己可以像她这个亲奶奶一样为景宥披荆斩棘,护住她的善良,让她的世界洒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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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姜笙言通话的保安在应家待了许多年。
应远堂和景珍珠面上交情委实不错,应通和景藤合作也有许多年头了。
事实上,应远堂曾经用阴招陷害过景藤,以至于景藤险些覆灭。
应远堂以为景珍珠不知道。
他实在是太低估景珍珠这个女人。
君子报仇,多少年都不晚。
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景珍珠是最出色的捕猎者。
她有足够的耐心潜伏,直至——
一击,咬断敌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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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有一阵了。
应远堂坐在主厅的红木沙发上,大腿成三十度,膝盖弯折,红棕色绑带皮鞋落于地面。
脑后的伤口止了血后,他没有让纱布留在自己脑袋上,就好像他没有受过任何伤。
应远堂手里拿着一个玉质鼻烟壶擦拭着,从繁复的花纹便能看出是清朝的产物,保养得不错。
听到人进来的声音,也未抬眼。
“鼻烟壶是明清时期传进来的洋玩意儿,那个时候有什么好东西,都往皇宫里流。哪怕是个偏远的小县城出了什么宝贝,当地官员也会想着寻个机会进贡给皇帝,搏个龙心大悦。小陆你说,这是为什么?”应远堂说。
陆纤面上没什么表情:“那时候皇帝整天困在宫里,天下之大,有太多的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只能可怜地靠进贡见见世面罢了。”
应远堂:“小陆这话应叔叔可就不爱听了。”
陆纤:“我是应简的阿姨,你是她父亲,自称叔叔是在占我便宜。我不喜欢吃亏。”
应远堂抬头:“昨晚我女儿是在给你打电话。”
是个肯定句。
“我是她阿姨,她被欺负了,当然该给我打电话。”陆纤将手插在兜里,“我得把她从坏蛋手里救出来。”
应远堂冷笑:“你口气倒不小!”
陆纤:“你这么大年纪了,可不要乱造谣,我没有口气。”
“我不想跟你玩儿什么无聊的嘴仗游戏,你就这样踏进应家的门,”应远堂顿了顿,“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欣赏你的胆量。”
陆纤:“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会断送在这里了?先生,现在是法制社会,威胁人也有点新意。”
应远堂:“你觉得我在吓唬你?”
“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应家的庭院很大,埋一个我是不成问题。”陆纤轻哂,“但是我每晚化成鬼魂来找你,我可以在你家吃在你家睡,还能每天在你跟前晃悠,你打又打不着,被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应远堂:“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陆纤:“你这家伙很没有礼貌,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你怎么还问呢?应简被你关在屋子里,我当然是来救她出去的。不然是来看你的吗?如果你不是两个眼睛一个嘴,我或许还有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