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讲于,好喜欢你啊。”他小声说。
说完这句,他搭在周讲于背后的手臂突然卸了力,只轻轻地,但是完全地贴在他背上,整个人松懈下去,彻底放弃了支撑自己。
这姿态里全然是交托的意味,连平时拥抱时候的占有欲都不存在,就像个小孩子,从来不问你要抱他去哪里,总之被你抱着就好。
他在这一刻不需要自我了,也不稀罕独立。
周讲于感受到他的动作和情绪变化,内心是突如其来的震动,导致他连动弹都不敢,只生怕惊醒了谢呈,害怕等下又看到一只刺猬。
他突然有点迷惑,就好像两个人先前的近距离其实都是假象,此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密。
静静相拥着坐了很久,谢呈打了个喷嚏,挪了挪手臂,终于还是打破了刚才的局面。
周讲于用脚蹬开他盘坐着的腿,就着长腿交叉的姿势按着他躺下去:“是不是要感冒了?”
“我今年还没感冒过,”谢呈另一条腿也缠上来,攀着周讲于的腿,“要是感冒了都是被你害的。”
周讲于:“行行行,都是我害的,那你要怎么报复我?”
谢呈想了想,往前凑,亲了他一口:“那就一起感冒咯。”
周讲于“哼”了一声,抬手摸他嘴唇:“还有血吗?”
谢呈条件反射地张开嘴想让他看,但是忘记了是晚上,周讲于见状吻上去,缠住他舌尖,用力辗转。
而后唇分,谢呈饶有兴致地问:“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周讲于叹息似地说:“要是能跟你住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都只有咱俩,一定嘴唇都磨薄了。”
谢呈低声笑,笑得格外愉快,最后抹了一把眼角残存的水渍,按在他唇上,得逞地说:“周讲于我告诉你,你被我霸占了。”
“啊。”周讲于对他的得意表示不屑,“你才发现吗?被你霸占好久了。”
折腾了大半宿,第二天将近中午才起床,周讲于先醒,看谢呈还在睡,他先扒开他睡衣看了看。
从脖颈到肩膀都是红痕,深深浅浅的,连嘴唇都带了点红肿,全部得益于昨晚自己的吸吮和啃咬。
谢呈从小就晒不黑,冬天更是白得刺眼,那红痕落在皮肤上一览无余,显得坦坦荡荡,又莫名勾人。
周讲于看了一会儿,低头靠近他肩膀,轻且细密地落吻,触碰着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激烈情绪。
末了他正想起身,头突然被一把摁住了,牙齿结结实实地磕在身下人的锁骨端处。
周讲于挣扎起来,气道:“我靠!谢呈你个蛮鬼!这把力气是不是想弄死我?不疼啊你?”
谢呈不接他这话头,只是笑:“你硬了。”他目光幽幽的,嘴角的弧度却一点也不戏谑。
“你个流氓,不是脸皮很薄的吗?”周讲于说,“这是我健康的证明,没学过生理知识是不是?”
谢呈:“怎么是我流氓?明明是你趁我还没醒就耍流氓的,你家清晨是十二点?”
周讲于义正言辞:“我这是关心你。”他说着掀了被子:“来,让你看看真正的流氓什么样子,看看你流不流氓得起来。”
“滚滚滚!”谢呈吼。
闹了一会儿,周讲于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说:“原来你比我更流氓。”
谢呈干脆地应:“是啊,你秀色可餐,你先勾引我的,这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秀色可餐形容姑娘的吧?”周讲于忿忿,“你不仅流氓还文盲。”
谢呈哈哈地笑起来。
穿好衣服起身,谢呈对着穿衣镜拉开领子看了看:“还好是高领毛衣,不知道几天能消。”
“你别那样勾你的领子成吗?”周讲于坐在床上,皱眉看着他。
“拉了怎么了?”谢呈一脸莫名其妙。
周讲于双手撑着身体仰着头,目光下睨地看他:“反正你别拉!领子都被你撑大了!做事情温柔一点行不行?”
谢呈手一松,眨眨眼:“我就扯这么一下哪里就撑大了?”
周讲于不耐烦地“啊”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想说领子的事儿了。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谢呈解释,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奇怪,脱了衣服相对都没这么不好意思。
谢呈好像永远发现不了自己做这种动作的时候多有吸引力,分明是面无表情,但是模样看上去天真又勾人,勾得他心里的火一窜一窜的,不至于燎原但是存在感又很强。
这种要燃不燃最惹人烦!
谢呈妖精!周讲于忿忿地想。
“回去不会被看到吧?”谢呈随口说,“我哥估计要回来了,他平时看我们看得最仔细。”
周讲于应:“我下次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谢呈看他一眼,见他认真地在思考,并且已经开始数地方:“侧腰啊蝴蝶骨啊大腿啊胸口啊……之类的。”
谢呈:“……”
午后出门晃悠到车站,买了第二天早上的票,回来的时候没有坐公交,周讲于带着谢呈在城里逛,一边走一边跟他讲当地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当场讲的时候才回忆起来的。
第二天回到洛花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两个人先到学校门口吃了饭,路过电话营业厅的时候周讲于说:“进去换个号码。”
谢呈挑挑眉,没多说什么,陪他进去办了张新卡。
旧的东西和着旧年一起扔掉。
两天后领了通知书。
谢呈成绩一直很稳,年级第二,周讲于因为考试的时候状态不好,落到了班级第二十,不过分班下来依然是留在一班。
因为叶知秋要去文科班,周讲于叫上柴科,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柴科也不知道是踩了什么狗屎,卡在线上进了文科实验班,叶知秋表面不动声色,但谢呈知道她是开心的,最起码当下是开心的。
宣禾没像先前说的那样一放假就回家,而是直到大年二十九才回来,一回来就去了耿川家看奶奶。
谢呈知道他肯定是在兼职,宣麦也没多问些什么,兄妹三个对很多事情一向都是心照不宣。
周讲于在洛花过的年不多,算起来这竟然才是第二次,两家人一起过得也算是热闹。
有些人好像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平静的生活里了,谢呈一度这样想。
今年过年过得晚,年后没多久就开了学。
高二下期正式划分文理之后,众人好像步入了另一场战役,功课渐难,谢呈也不如从前那样游刃有余,就算不像上学期那样要给周讲于补课,睡觉时间还是无可避免地减少起来。
两个人的腻歪时间更是所剩无几。
四月底槐花落尽,总算是有了个劳动节的假期。
因为补的是星期五的课,下午比平时少上了两节,放学一起回家,周讲于说:“好久没去河边了。”
“去吧那。”谢呈应。
侧头看到周讲于嘴角上扬,他也笑了笑。
临近夏季,河水开始上涨,浅滩也变得多了起来。
废弃的堤坝下面绿意盎然,一丛又一丛的野菊花十分繁茂,细密的花骨朵包裹得紧紧,就等一阵夏雨来唤醒。
在河边坐着打了一会儿水漂,周讲于说:“谢呈,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谢呈转头。
周讲于拉开书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来扬了扬,封面上“照相馆”三个字很显眼。
谢呈一愣:“照片?”
周讲于嘚瑟地打开袋子,把厚厚一摞照片递给他。
“什么时候拍了这么多?”谢呈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的时候。”周讲于扬扬下巴。
一张一张看过去,除了几张风景照,剩下的全是谢呈。谢呈的侧脸,谢呈的手指,谢呈的衬衫,谢呈的背……谢呈的唇。
应该大多是偶尔一起睡觉的时候拍的,所以谢呈没有察觉。
周讲于紧张地支着手,好像生怕他把东西据为己有,连声催促道:“看完没有?”
谢呈飞速浏览过去:“怎么都没有你?”
“你笨,我拍的照片怎么会有我?”周讲于嗤笑一声。
“不是!”谢呈按住他要来抢的手,举起相片,最上面那张正好是在河边照的,“有一张,去年秋天有一张你亲我的时候照的,就在河堤上照的。我要你的,要看你的!”
“你瞎说,什么时候有我的了?”周讲于一把抢过照片,“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别给我弄皱了,弄皱了揍你!”
谢呈:“……”
看周讲于小心地把照片收起来,谢呈心里又暖又软,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细微表情,看得几乎入迷。
周讲于一定是被上帝精心雕过的,他想,嘴角尤其是。
“再看我就收钱了哦。”周讲于说。
谢呈“呸”道:“滚!”
周讲于凑到他旁边,说:“偷偷告诉你,我在记录你。”
谢呈心里咕嘟咕嘟地沸腾,面上一脸漠然:“还偷偷呢?都跟我说了还偷偷,胶卷多贵啊,洗照片也贵。”
“偷偷拍,你不会知道的,这个偷偷。”周讲于长眉扬起来,是难以言喻的英气。
沉默了一会儿,谢呈小声说:“可是为什么非要拍?你不会用眼睛,用手,用……嘴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