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如果不是无法忍受,伟哥不会就这么直白地表达出内心想法的。
——
我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一个蹲在地上的人影,心中烦闷更盛。
一种被压抑的被束缚的感觉令我头昏脑涨。
我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
老孔已经在边上观望了半天,绕是再茫然,见到这个架势后略一思索,也就反应过来。
他当即将手里拎着的印着超市标志的塑料袋往茶几上“哐当”一撂,松手后塑料袋被里面的东西压得倒向一边,几罐啤酒滚了出来。
“来,别愣着,趁热吃。”
他不顾我和伟哥之间沉默无言的氛围,一屁股坐在伟哥边上,拉着我坐在对面。
挑挑眉缓和现在的状况:“你就别吃了,喝点啤酒得了,下周又得走了。”
——
我盯着伟哥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从桌上拿了罐啤酒打开。
——
嘭嘭嘭三声,各自仰脖灌了好几口,动作一致地将铁罐撂下。
——
我垂着眼,一声不吭。
伟哥盯着桌上的铁罐,看得津津有味。
——
老孔的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游移了半刻,最后无奈地撇撇嘴,尬笑:“吃,吃吧。”
——
那一大袋串串,最终都进了老孔的肚子。
——
我看到伟哥拿着烟盒往阳台走,有些犹豫。
看到老孔的眼神,闭了闭眼,终是也跟了过去。
——
伟哥将手搭在阳台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指间夹着一支烟。
一支普通的香烟,而不是他经常抽的电子烟。
——
我站在他边上,也趴在阳台上,一只手往他兜里伸。
烟盒打火机都在里头。
——
我想拿出来,却在刚要动作时被他摁住。
——
“你不能抽。”
我听见伟哥用暗哑的声音说。
他似乎叹了口气,隔着外套摁着我的手松了松,却依旧攥着。
——
“就一根,没事儿。”
上次抽烟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三十晚上吧。
——
“一根也不行。”
——
他依旧板着脸靠着栏杆,空着的手弹了弹烟灰,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从指尖掉下去,掉到楼下的草坪上。
他的神色是说不出的落寞,身后客厅里昏暗的光打在他瘦削的脸上,将他脸部的线条刻得生硬凌厉。
像个职场受挫的上班族,在寂静无月的晚上,在苦楚慢慢涌上来时,选择沉默和承受。
——
我的肩膀塌下来 ,借着他一再放松的力道,空空如也的手伸了回来。
——
不抽就不抽吧。
——
伟哥现在这样,有点像是生男朋友的气的小姑娘。
——
生气归生气,我又不是不喜欢你,哄哄我不行吗。
——
我这么想着,就笑了出来。
——
伟哥动作一顿,缓慢地转过头,视线终于落到我脸上。
他挑挑眉,像是问我抽什么风。
——
我笑着摆摆手,才不会将自己的腹诽告知他,轻笑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想起一个笑话。”
——
伟哥难得开口:“怎么说?”
——
我受宠若惊,本以为他不会理我,只搪塞一句,却没想到他会被勾起兴趣,还想听听。
——
我慌不择路,张嘴就开始胡编乱造:“一个缸,里面有条金鱼,冰箱里放了只乌龟,第二天鱼没了,为什么呢?”
伟哥想了两秒钟就放弃了,“去哪儿了?”
——
“可不吗,金鱼去哪儿了呢。”我皱着眉佯装迷惑,随后摊摊手看着他乐,“乌龟也纳闷呢。”
伟哥:“……”
——
“操。”
——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贴着栏杆滑下来,绷不住的笑声也感染了我,然后我们俩人跟傻子似的对着笑了半天。
——
“哎呦,你这,什么玩意儿,死崽子……”
伟哥嘎嘎嘎地乐,脸上绷着的表情也碎开,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也没停。
——
我跟他笑了会儿就停下了,改为倚着栏杆看他傻乐,两人因为刚才的不愉快而凝固的氛围被打破,一时间距离拉进,关系也变得融洽。
——
伟哥笑了得有五分钟才慢慢停下来,手中的烟早被他笑掉,被他一踩就灭了。
——
他用胳膊肘撑着脑袋,歪头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又长长叹了口气。
问我:“你有喜欢的人吗?”
——
我:“……”
幸好不如以前那么猝不及防,我快速调整好心情,缓慢坚定地摇摇头。
“没有。”
——
“打算什么时候找?”
“不知道,没想过,走一步看一步吧。”最起码我现在并没有成家的想法。
——
大概是受我父母婚姻不幸福的影响,
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不停地吵架吵架吵架,那时候我才上二年级,有一次我正在屋里做作业,他们俩就在吵吵吵,我捂着耳朵等了很久,那声音却如魔音入耳,一直一直都在往我脑子里钻。
于是我走出去哭着问他们能不能不吵架,他们俩当时就像被摁瘪的气球,不说话了。
后来我问我妈,明明过得并不快乐,为什么不分开呢。
我妈说是因为我。
因为他们想给我个完整的家。
——
我成年后的第一个夏天,他们在法院的调解下离婚了,起诉状是我亲自写的。
——
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于我而言根深蒂固的记忆,使我对个人感情方面的想法很迟钝。
——
这也是我在这个圈子这么久却没有跟任何明星传过绯闻的原因。
——
此时面对伟哥,他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一个眼神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温和地笑笑,抬手拍了拍我肩膀作为安慰。
随后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语气揶揄。
——
“那你想找个女的还是……男的?”
——
我噎住。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当然是女的。”
这还用考虑吗。
——
可伟哥表情一言难尽地看了我一眼,那过来人似的眼神另我十分讶异,下意识想追问什么,他却不想听了,只是转身离开时补了一句: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第40章
“你别搭理黎漾了,行吗。”
我说好。
——
这是我答应伟哥的。
我说这是暂时的。
但我没告诉他。
——
跟伟哥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漾就在我心里了。
明明认识还不到一年,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跟伟哥一样重要了。
唯一不同的是,伟哥顾着我,我护着他。
——
说来有些好笑,我私下想这大概是名为“传承”的另一种表现。
传递一种只能用心来阐释的无微不至和细心照顾。
——
我从伟哥和众多好人那里得到太多美好和幸福了,这些美好和幸福积攒在一起,总要有个出口用来倾泻感情。
有时我一胡思乱想,就会在心里琢磨。
——
怎么就是黎漾呢。
怎么一看到黎漾就想对他好呢。
换个人,换个对我威胁小(伟哥说的)或是跟我不太像话题度不那么高的人不行吗。
——
迄今为止,我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
以至于我现在人在家外坐,心在微博飞。
——
网上冲浪。
——
距那天的热搜事件已经过了四天了,有关黎漾的话题讨论热度下去不少,可能是“彗星”那边花钱撤了热搜,现在在热搜榜上已经看不到黎漾的名字了。
——
“彗星”花了大价钱为黎漾这个小可怜儿撤热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花掉公司那么多钞票的孩子现在不太好过。
——
在这么要紧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憋着。
听说他现在已经被“彗星”打发回家了,来之不易的代言通告都停了,说不定得等这次风波过去才能出门。
——
我刷着黎漾停更很久的个人微博,眼前忽然浮现他时不时绽开的柔和的笑与鲜明俊美的眉眼,想到他此时说不定正躲在家里的某个角落独自难过,便油然升起一阵自责感,特别想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想拍拍他的脑袋,告诉他他没错。
——
即使这份自责感来的莫名其妙。
——
工作之余我无数次打开他的微信页面,却始终记得答应伟哥的话,一次也没有将关心和询问发送出去。
——
但内心的想法却无法忽视。
——
我很担心他,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