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却升哼了一声:“他蛮横得很,都是他父母惯的。若我能对他尽到兄长之责,他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哥哥不理他就是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庶子的,我家除了必要的长幼尊卑,是不分嫡庶主次的。我母亲与我嫡母是亲姐妹,感情极好,在家里地位是平等的,不过是我母亲年龄小一些,对外分分正侧罢了。”
“平日里去你们家,听见你家众人都唤你母亲姜二夫人,觉得温馨得很。”
姜冬沉欲待讲话,这时林中款款走出一位女子,衣裙流金,额上一朵熠熠金菊,正是抚花。
姜冬沉悄无声息地将手从年却升手里抽出来,随他向抚花致礼,抚花笑道:“二位公子客气了,我是这儿镇山仙器落花弓的原身,抚花。二位上山取落花弓,考验已过,抚花在此恭候多时。”
二人颔首谢过,说明用意,抚花便引二人入花阵,花阵中央正镇着一把花色潋滟的弯弓,焕发着隐隐的光晕,映红了一片枫林。抚花温和笑道:“若破结界,一人御剑上去,向所设结界之地放花箭一支即可,抚花此身已无灵力,无法为二位加持,还请二位自行破解了。”
年却升道:“哥哥,我没有剑,你上去破结界,我联系一下俦侣,哥哥小心。”
东南枝已应声出鞘,姜冬沉回头笑道:“放心吧。”
一时白光大盛,姜冬沉取过落花弓,御剑升空,宛如踏着一朵绵软的云。他身上灵力磅礴,花色映面,温润之意尽显。年却升仰望着他,只觉世间草木皆无色,唯他一人惊人耳目。白皙手指握弓,一箭泠然飞远,仿佛惊起一方飞鸟,远方的天边轻轻翻起一片红云。
像是望着什么触动人内心柔软的美好景象一般,年却升不自觉笑得极温柔。抚花瞧他神情如此,歪头笑道:“年公子,你与这位姜公子,感情可是不一般啊。”
年却升转头有点儿骄傲的一笑,露出虎牙,眉眼弯弯:“那是自然,他可是我哥哥。”
抚花笑得意味不明,挑高声调道:“是吗?送花神那日,我可是听见你唤他夫人了。”
“那是因为听闻原城姑娘热情好客,怕一时脱不开身,临时使的小伎俩罢了。”
“你们倒是聪明得很,不过也是的,我们城里的姑娘都好像几百年未见过男子一般,一点端庄矜持都没有,以前我多次教导她们,愣是改不了。”
“没有,姑娘们善良的很,待我和我哥哥极好。我是怕我哥哥这样的男子被她们瞧见,我们怕是一个月都出不了原城了。”
抚花仍笑得意味深长:“姜公子是丰神俊朗,年公子也丝毫不差。你为了保护你哥哥,倒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我便苟且当做你是在夸我了。”年却升笑笑。
“抚花却是觉得,姜公子化为姑娘是当真精致,快赶上我们天上的姑娘了。”说完这句,抚花定定望向年却升的眼睛,“年公子,你可曾听说过月神座下有位仙女,名作璇月?她当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了。眉目温柔宛如过水清风,双眸清蒙正同江南细雨,行步若烟云,浅笑时花盛,朱唇轻启,声音仿佛落叶于水中,清灵澄澈。可惜如今……已不在了。”
“不在了?为何不在了?”
“大约十七年前,私自下凡,在此以后,再无音信。”
年却升没再多言,轻声默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抚花摇摇头,黯然笑道:“都过去了。”
这时,姜冬沉已缓缓落下来,白衣随风轻轻飘逸,黑发一同轻动。蜻蜓点水一般地落在地上,双手恭敬地将落花弓放回花阵中,转身向年却升走来。
年却升回头望去,冲他笑道:“哥哥刚才当真好看极了,若是让姑娘们看见了肯定全嚷嚷着要要嫁给你,到那时候可就留不下我这个夫君了。”
瞧见抚花正在年却升身后笑着看着自己,姜冬沉忙止住年却升道:“又说什么胡话。”
“真的!哥哥!不骗你!人间仙子一般,迷死人了。”
“少来吧,也只有你会这样认为。”姜冬沉面无表情道。
“哥哥,好伤心啊,你竟然不相信我。”年却升故作心碎道:“抚花,你来说,是不是。”
抚花笑而不语,点头做认可。心里默默叹气道,是倒是的,他们感情也固然极好,只是慈儿见了这些,要伤心了。
年却升和姜冬沉还在吵吵,抚花在一旁轻声开口:“二位公子上山已一日,此事做结,尽快下山去吧,方才我看见慈儿已带着姑娘们到山脚下了。”
“一日?”年却升和姜冬沉面面相觑,他们显然不知自己睡了如此久。
抚花笑道:“嗯。抚花是时候该附入落花弓了,先行告退。二位公子,一路平安。”
作辞抚花,二人一路下山去,仍有成群结队的邪物出没,只是见了他们都知远远避开了。年却升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哥哥,遇见抚花之前,你要问我什么?”
姜冬沉回想片刻,向他笑道:“没什么,只是当时想问,你心情了好些了吗。”
年却升心里像开出花儿一般,静静望向姜冬沉潭水一般的眼睛里,随后低头,嘿嘿笑了一声:“哥哥还一直记挂着,不过哥哥放心,只要哥哥在身边,我的心情,永远不会不好的。”
“那么,以后有什么事就不要瞒着我,既然日日唤我哥哥,就要全心全意地把我当做哥哥啊。”
年却升乖乖地点点头,转而问道:“哥哥发霉做什么梦了,我找到你时,你睡得那样甜。”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姜冬沉的脸刷得红了起来,推脱道:“没什么……就……很平常的梦。”
年却升瞧他蹊跷,语气上扬道:“是吗——”
“是……真的……哎呀……你不要问了。”
可年却升这个人,你越不让他问,他就越想问,这会儿果然穷追不舍道:“什么梦让哥哥害羞成这样,快告诉我!”
“谁害羞了,没有。什么都没有,真的。”
年却升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一拍手大叫道:“哥哥!你不会……做了个春梦吧!”
姜冬沉脸更红了,连连反驳道:“胡说什么!没有,我……”
“是梦见谁家的姑娘了?不会是原慈吧。”
“不是!你不要乱猜好不好!”姜冬沉面露愠色,望着他愤愤道。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哥哥不喜欢他,我不过开个玩笑,哥哥不要生我的气。”年却升忙哄道。
过了一会儿,年却升还是好奇得很,凑过去幽幽道:“哥哥不会是梦见我了吧?”
姜冬沉一怔,捂脸埋怨道:“阿升……不要问了好不好……以后有机会再……再告诉你。”
瞧他窘迫得可爱,年却升忍俊不禁道:“好……好,不问了不问了,哥哥以后要告诉我,现在我就暂且以为哥哥梦见的是我了。”
姜冬沉表情复杂,羞怯懊恼参半,年却升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哥哥先变为女身吧,要到山下了。”
一阵橙光盖过,姜冬沉看向趁机摸向自己的一只手,无奈道:“你的目标是在这儿吧。”
年却升狡辩道:“没有,哥哥,真要到山下了。”
叹了口气,姜冬沉无奈道:“胡闹。为什么总喜欢牵着我?”
年却升思来想去,竟找不到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于是凭感觉道:“或许……是因为牵着哥哥感觉比较安全。”
“年小公子!”原蝶老远望见两人身影,迫不及待叫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出事的!”
年却升和姜冬沉离姑娘们还有八丈远,那边就已经热闹起来了,年小公子年小夫人叫个不停。年却升忽然有点感动,看看姜冬沉,他笑得也很甜。
一时心里像被灌了蜜,飘飘然忘乎所以。
原慈现在人群最前,望着姜冬沉抿嘴浅浅的笑,不过这时姜冬沉没有看她,他发现年却升一脸坏笑的望着自己,正责怪道:“把你这笑让你心心念念的姑娘们看去,总对着我,几个意思。”
年却升这才不看了,一转眼发现原慈正盯着姜冬沉,闪身将姜冬沉挡在后面,手里拉得很紧。姜冬沉无奈道:“你还真是……霸道至极。”
原忘和原蝶一左一右现在原慈身后,一个活泼一个静默。在姑娘们的欢呼雀跃中,原忘依旧沉稳非常,站出来平声问道:“年公子身上怎么这么多抓痕血迹,可是伤到哪了?”
姑娘们瞬间沉默了,随即更加大声地喧闹起来。
“啊!!年小公子受伤了!!我不活了!!”
“年小夫人怎么样!不会也受伤了吧?”
年却升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和夫人都好好的,姑娘们不要担心。”
原蝶跳出来道:“方才我们可是见花箭穿空映云红了,年小公子,是不是你?”
年却升骄傲的拉过姜冬沉:“不是我,是我夫人!”
“啊!!我还以为年小夫人是个弱女子!!”
“年小夫人简直深藏不露!!!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原慈也笑得骄傲了些许,在姑娘们的欢闹中,矜持开口道:“姜姑娘,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