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也很无奈,小声道:“那没办法,她对我很是自信。”
说着穆衣就拿东西来了,年却升这次学乖,行礼时便叫了一声母亲,穆衣先是一怔,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道:“对对对,差点忘了。”
趁穆衣转过身去同穆敛说话的空档,姜冬沉又飞快地在年却升耳边说了一句:“但她给你你就拿着。”
年却升笑道:“我当然知道。”
那边穆衣同穆敛吩咐完了,她便退到一旁坐下,穆敛则笑着向年却升招手道:“阿升,过来。”
年却升赶忙上前,穆敛打开放在膝上的一只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玉镯来。向年却升笑了笑道:“这本是给姑娘家的东西,我本以为阿沉要娶妻来着,不过这样这很好。男子虽不需戴这个,仪式却少不得。其他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了。所以这玉镯,你也不要嫌弃。”
一回生,二回熟,年却升这会也不拘谨也不生涩了,十分嘴甜道:“这是母亲的心意,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却升岂能不收?”
穆敛不知怎么脸一红,歪头看向姜冬沉道:“你该向阿升学学,你向我嘴甜过几次?”
姜冬沉只笑道:“是他不要脸罢了。”
年却升转头:“哼。”
穆敛也是笑,接着拉过年却升的袖子道:“一回来就斗嘴,我还有东西给你,你们先歇歇吧。”
年却升啊了一声,没料到她还有东西给自己。只见穆敛从那小箱子里又取了几件家服,十分郑重地递交给年却升道:“这家服我早就派人做好了,尺寸什么都是阿沉吩咐的,应是很合身的。”说完又从箱中取出一块温玉,一把折扇,也一并递给年却升道,“温润如玉,上善若水。我们家的家训你也已经很熟悉了,你也是姜家人,从此也要谨记于心,你可明白?”
年却升双手接过,庄然道:“却升明白。”
穆敛便笑了,伸手翻了翻年却升手里的一小摞家服道:“年家的家服便不要在穿了。考虑到白衣广袖你可能穿不惯,所以阿沉额外吩咐做了几件黑衣窄袖的。平时你便穿那个。到有什么正式的日子啊宴会啊或非穿郑重衣物不可的场合,再穿那身白色的家服。在我们家不必拘束,除了称呼改一改,别的都还和以前一样。”
年却升看着那几件款式和从前别无二致,只是家纹全都换成了端庄自持的姜家家纹,不免想象到当年的姜冬沉是怎样一丝不苟地吩咐制作家服的相关事宜。一时间心中布满了暖洋洋的绵绵温情,手里轻轻地捏了捏垂下来的衣角,是不软不硬恰到好处的料子,和姜冬沉平时穿的并无区别。着身合体而洒脱,不折不皱,一气呵成。不由得心生感慨,捏紧了那一点衣角,咬了咬下唇。
穆敛见他没有动静,歪头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
年却升还未开口,姜冬沉便在身后道:“他正感动呢,平时伶牙俐齿的,一感动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
穆敛闻言便笑了,摆了摆手道:“那你们便先回去换衣服吧,我和你们嫡母去准备准备早膳,你们先四处逛逛。许多年不见,该有很多话是一个晚上说不完的。”
两人便应了,刚要告退,穆敛又道:“去看看你们师妹,她问了好多次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还有阮阮,这会在后院,应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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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阮阮,换过衣服,两人便穿过长长的竹径走去门生弟子练早课的校场。姜鹜已长高不少——小孩子嘛,一年一个样,远远望去竟已有了几分亭亭玉立的风姿。年却升险些没认出来,问了姜冬沉一句道:“师妹如今是多大了?”
姜冬沉的目光却始终黏在年却升身上,猝不及防和他目光一撞,忙低下眼,啊了一声:“过了明年阳月……就及笄了。”
年却升不由得感叹:“这样大了啊……”
未下早课,两个人不好过去打扰,便远远的在一边看着。——其实只有年却升在看,当他想问如今这些弟子是否已经开始练习御剑了,忽然笑出声,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姜冬沉偷看被抓,有点脸红,轻轻摇了摇头,嗫嚅道:“你当真是……非常的……好看。”
是非常的好看,除了见年却升只穿中衣或寝衣,在其他的时候姜冬沉从未见过年却升穿的一身月白。再说往日那都是在夜晚,而真到了阳光底下,效果是十分不一样的。年却升生得很白,眉目间洋溢的是欢快明俊的少年之气。白衣广袖,衣袂纷飞,就仿佛洒满了皎月的叶子要落了,清晖闪着光。
笑起来时,眼睛一弯,明眸皓齿。
年却升很是不要脸,下巴一抬:“我本来就非常的好看。”
年却升说了,姜冬沉的生辰是极重要的日子,所以姜家的白衣,必不可缺。
这会儿散了早课,姜鹜老早就看见两人的身影了,喊了一声四师哥就飞快地跑过来,到了跟前又喊了一声年哥哥,喊完便问道:“你为什么穿我四师哥的衣服?”
年却升道:“这就是我的衣服啊。”
姜鹜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说道:“很好看。”
说完又向姜冬沉道:“四师哥你嘴唇为什么那么红?”
姜冬沉一怔,啊了一声,喃喃道:“风……吹的吧……”
姜鹜没说话,年却升却问道:“是什么风这样厉害。”
姜冬沉飞快地答了一句:“问你自己。”然后便转向姜鹜道,“你年哥哥现在是我们家的人了,以后我时常和他来看你,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姜鹜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向姜冬沉道:“四师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姜冬沉笑道:“我怎么把你当小孩子看了。”
姜鹜理直气壮,向姜冬沉道:“你骗人。”然后又问年却升道,“你以前明明说要让四师哥嫁给你,那为什么是你来我们家,不是四师哥跟你走?”
年却升笑道:“因为我是上门来的。”
姜鹜一点头,然后向年却升招招手道:“年哥哥,我悄悄问你一个问题。”
年却升弯了弯腰,笑着拿手挡住姜冬沉道:“那你来稍稍告诉我,不要让你四师哥听见了。
姜鹜一咬唇,到年却升耳边小声问了一句:“年哥哥,你……是不是亲我四师哥了?”
故地
年却升不轻不重在姜鹜额上敲了一下,笑着道:“小姑娘懂得到很多。”
姜鹜撇了撇嘴:“我马上就是大姑娘了。”
年却升道:“好吧,你猜对了。但是不能告诉你四师哥我告诉你了,你四师哥脸皮薄,要不好意思的。”
姜鹜点点头,道了句没问题你放心,然后就转身向姜冬沉挥手道:“四师哥,我回去温书啦。”
姜冬沉道:“去吧,记得吃早膳。”
小姑娘应了声便转身跑开了,姜家女子的家服外似风衣内里白纱,看姜鹜远远的跑开,仿佛飞走了一方薄薄雾霭一般。姜冬沉拉拉年却升的衣服道:“她问你什么了?”
年却升摆手:“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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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之前姜闻道才办事回来。当时年却升和姜冬沉正在穆敛那里陪着她说话,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三人便笑了起来。姜闻道进屋时,三人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年却升和姜冬沉便一同起身行礼道:“父亲。”
姜闻道心想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这样好的笑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问年却升道:“回来了?”
年却升点点头,道:“回来了。”
姜闻道走到穆敛身边坐下,声音很是温和:“回来就好。”
接着姜闻道便执起手旁的茶杯,问穆敛道:“这可是你的杯子?”
穆敛反问道:“不然你觉得阿沉和阿升谁会用粉底白花?”
姜闻道举起茶杯,送到嘴边饮了一口茶。
穆敛手里执着折扇,也没异议,只继续向姜冬沉道:“外面对你们两个的评价如此千奇百怪,所以我很好奇,你听了有什么想法?”
姜冬沉笑了笑:“也没什么吧,这些年在外面,也就这件事还让我觉得有趣的很。”
正说着,阮阮从外面飞快地跑进来了,本想冲向姜冬沉,到跟前忽然犹豫,脚步一转窜到了年却升怀里。不等年却升反应过来,阮阮打了个滚就又跳下去了,沾了年却升一身的草屑。
“……”年却升问阮阮道,“你这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阮阮心想你想多了,不过是刚才在院子里扑鸟,鸟飞进花丛里,阮阮也就跟着进去,谁知那鸟不躲不退反而咋呼着翅膀朝阮阮撞了过去。吓得它往后一退,这一退不偏不倚,便栽在了草叶堆里,沾了一身的灰尘草屑。
神猫固然也是好洁,总没有脏兮兮的道理,这屋子里一众人也就年却升还好欺负点,所以阮阮就奔着他去了。
身上不脏了以后心情愉快,一转眼看见姜闻道也在,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卖乖,跃到姜闻道怀里,十分惬意地合上眼。
之后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给膝上的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顺毛,画面可爱得很。
用过晚饭后天已全黑,年却升和姜冬沉酒足饭饱出来散心,走着走着便到从前年家与姜家的交界处,年却升停了脚步,向姜冬沉道:“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