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谁的衣柜都配让我开好吗”
额,我竟无言以对。
白宇走之前我们聚餐的大排档,现在有了新的名字,叫小酒馆。顾名思义,它确实不大,但因为它是我们这片开业念头最久,口碑做的相当不错的店,所以每到晚上聚在这里的人是最多的,也是整条街最热闹的地方。
就在白宇走后,我们几个之间似乎下意识的形成了一种默契,再也没有来过。和它唯一的联系也仅限于上下班经过的那一眼。
书上说,当你试图忘记一件事儿时,远离造成那段回忆的根源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我和白非先到,我们正研究着点些什么菜时,程伟哥的车就缓缓停在我们旁边,老三和他一起来的,很意外,今晚的聚餐老三并没有带上元月。不知道这次是他甩了人家还是被人家甩了。
“程伟,坐这边”
白非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朝程伟哥挥挥手。
“凭什么只招呼他啊,我也一起来的好吗”老三说。
“就凭他是今天晚上要买单的金主”我搭腔
白非与我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维小朵,你就势力吧”
程伟哥看了看我,还是坐到了白非姐旁边,白非立刻拿起菜单递到程伟哥面前,热情的问着他想吃什么。
对于她的热情我向来不敢质疑,她自己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你昨天怎么先回去了”正在看菜单的程伟哥突然抬头看着我问。
“恩?”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刚刚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北冰洋汽水硬生生的卡在喉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快速扫了他一眼,就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不难看出,此时,他神情严肃,预示着他很不高兴。
“问你怎么先回去了,哑巴了”老三重复
“哦,昨天临危受命,去公司加班了”
我赶紧把嘴里的汽水咽下去,认真的说。
“小宇说你不舒服”
程伟哥不在看我,则是一边翻着菜谱一边神色悠然的说,但在我看来,此刻更为危险,回答稍有不慎,往后的日子时刻面临断粮的风险。
“是,是先不舒服,肚子疼来着,然后才被叫去公司加班的”
说完,我朝旁边的老三示意,请他救我于水火。
“行了,哥,她这不是好端端的,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坐在这里吗。”
老三说完后,程伟哥果然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菜单上。
关键时刻,老三还是很管用的,没白糟践我贡献在他身上的那些钱。
直到菜上齐了白宇才到,和他一起姗姗来迟的还有满月,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某些时候,看似万全的思想准备其实却包裹着浓重的自欺欺人。当幻想中的场景真正摆在眼前,如正经历一场酷刑,而我却在这场酷刑中垂死挣扎。
可能我是言情剧看多了,就他们从远处走过来的样子,在我脑子里生生成了一部唯美的慢镜头。
昏黄的路灯,安静的小巷,柔和的光线落在一对正低眉浅笑的俊男靓女身上,偶尔响起的自行车铃,也成了衬托他们的背景音乐。而我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朵,小朵”
噹,的一声,沉迷于苦情戏中的我被旁侧的白非打断。
我回神,发现他们早已经站在我面前,而满月正无比亲切的看着我,像长辈看向调皮捣蛋的孩子,眼神散发着长者的慈爱。
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逝去的奶奶,拉着刚和我吵完架的白宇给我道歉的场景。
不过奶奶的目光充满怜爱,而她却让我很不舒服,可能是内心偏见使然,我总觉得在她伪善的面具后,实则是在警告我,离他家白宇远点。
“满月姐,别理她,熬了一晚上,现在还没睡醒呢”老三说。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没一会的功夫就叫上姐了,还叫的这么顺嘴。
“是,我,我昨天加班,刚睡醒,不,不好意思啊”
赶鸭子上架的滋味我是懂了,不过本姑娘最会随机应变,所谓做戏做全套,末了我还煞有其事的打了个哈欠。
“坐吧,别站着了都不是外人”程伟哥笑着说。
“好”满月轻声细语,笑的温婉动人,尤其看向白宇的那一眼腼腆、娇羞,还透着一丝紧张。
若在常人眼里这些是在正常不过的,但在我眼里,她好比是一只兔子突然掉进一群狼窝里,楚楚可怜的寻求猎人的帮助。
她向来都是这么得体大方,虽然我更喜欢叫它滴水不漏。
贬义?没错,嫉妒?更没错!
这个从小就阴魂不散的人,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对她生出半点好感。
切,我小声的鄙夷。
不动声色的给自己灌了一口北冰洋。
“坐吧,除了我姐你是第一次见,其他人你都认识”白宇一边替她拉出凳子,一边说。
“对,不用拘束,我也很好相处的。听小宇提起过,说你们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了。”白非说
“是,高中同学,然后在一起在上海念了大学,不过专业不同”满月答
“挺好了,高中大学能在一起读的同学不多,现在你们工作还在一个城市,也能互相照应一下”程伟哥说。
“恩,我和白宇都这么想”满月答。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白非和程伟哥他俩的问话态度和满月的娇羞叠在一起,像极了公婆第一次见儿媳妇。
我双手揉搓着半瓶北冰洋,突然很想知道白宇此刻的心情,心想着还没给出答案眼睛却很诚实的飘了去。
白宇就坐在我对面,直线距离,穿着那件卡其色风衣,一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一手放在桌面上,食指极富节奏感的敲击着桌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和他一样安静。只有偶尔不经意上扬嘴角,回应大家言谈。
很早以前就学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三点间两条直线,我毫无意外失去了优势,从我的角度看上去,他看向满月的样子,安静专注,时不时的露出一丝浅笑作为回应。
想起高考填志愿的那年,我爸和我妈郑重其事的跑来问我的梦想是什么。想来,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家庭会议,也是他们寄梦想于我的最直接的表示,而我却辜负了他们的梦想。
“我没有梦想,健康自由的活着就行”
当年我是这么说的,也是我妈认定我胸无大志的开始。
说实话,当年我是真没有什么梦想,白宇在的时候我的梦想就是他,他在哪我就要在哪。走了之后我的心突然就空了,就连之前心心念念的黑白套校服也失去了意义。
换句话讲,白宇就是我的梦想,而现在,梦想破碎的声音,比当年我回答我妈时更直接、干脆。
说来,回去后我要好好抱抱我妈,毕竟被梦想辜负的滋味太难受。
“行了,新媳妇已经见了公婆,你们就别忙着刨祖坟了,来,来,开酒开酒”老三招呼道。
回神间,却对上了白宇刚好看过来的目光,我来不及躲闪,只能用笑掩饰心里的尴尬。然后快速的把话题引向老三。
“这么多酒,你今晚是要疯啊”
我眼睁睁的看着服务员抱着三箱啤酒笑嘻嘻的经过我身边,然后在看着老三用开瓶器把他们一一打开摆在桌上。
看来,今天受刺激的不只我一个。
“白非姐明天就走了,今晚不造作更待何时啊”老三从嘴里吐出一个瓶盖,继续说:
“明天谁也不许上班啊,咱们今晚不醉不休”
“我不行,明天我得送机呢”我说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没关系,白宇后天有个手术,不能喝酒,如果白非姐不介意的话明天我和白宇一起送也可以的”
这存在感可真不是刷出来的,他有手术自己不会说嘛,有必要这么显摆吗。此情此景下我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也,可,以,啊”我看着白非探寻到。
“对,这就对了,我亲姐,你得陪着我喝”
“哥,那你呢”老三转身看向程伟。
程伟犹豫片刻,最终对白非说,
“舍命陪君子呗”
“局气”
白非拍了拍程伟哥的肩膀,明明说的跟兄弟一样,眼神却放着灼灼的光。
饭过半旬,我都在满月与众人推杯换盏,低眉浅笑中郁郁寡欢,她向来这么有魔力,不管在哪都能成为大家的焦点。她和白宇的互动也都处于蜻蜓点水的状态。比如,会在和众人聊着的时候转过身在他耳边低眉浅语几句。那时白宇会点点头,浅浅的微笑。
我们离小酒馆的电视屏幕很近,旁边的醉汉对着麦克竭嘶底里的唱着明明歌词很熟悉但因为不在调上所以听不出叫什么名的歌曲。那蓝色屏幕的光一闪一闪正好打在白宇的脸上,由此看去,他笑起来的酒窝,比醉汉的歌声更让人觉得不舒服。
酒精就像是忧伤的催化剂,我能感觉到某种情绪正在心里快速蔓延,直到有两滴冰凉滴在手背,我才从中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