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也许你早就忘了,那是你无数句虚伪谎言里微不足道的一句,可我还记得,我永远记得——”
“你说,‘粥粥,想不想做你爸爸妈妈在做的事?’,”庄芜的眼圈刷地红了大半,“知道我为什么记得吗,那是我……我爸爸说过的话。他们那么匆匆忙忙起早贪黑,却天天都做着同一件事。我不明白,所以我努力地靠近它,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理解为什么这件事让我爸妈可以抛下他们唯一的孩子,可以废寝忘食,甚至,付出生命。”
“可是,你利用我的这份信任,这份殷切的心情,去做了什么?”庄芜冷笑道,“好歹我也是个有独立人格的‘人’,你把我送进基地做实验体。好,我姑且理解你有不得已的理由,毕竟我这样骗了自己将近十年。”
“你知道关进实验皿的滋味吗?你当然不知道。”
戚容晟早先觉察庄芜逐步癫狂的状态,口型叫李文准备镇定药物,李文会意,蹑手蹑脚地离开现场,去找药箱拿药。
“永远充斥着不熄灭的白炽光,永远被监视被注视被控制,”冷笑开始变形,“我不是人,我是个怪物,是被隔离在实验皿里不见天日的怪物!”
“是你,把我变成了……”
“……怪物。”
非自主地阖上眼睛,庄芜的身体软绵绵地后仰,被戚容晟接住,安稳落地。
“你太累了粥粥,”戚容晟横打着抱起庄芜,“哥哥在,哥哥陪你好吗?”
李文收起针剂向神情痛苦的墨镜投去复杂的眼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墨镜双手撑着头,慌张又可怜的形态,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外人怎么能懂……”
李文却不想再理他。
哪怕天大的苦衷,摧毁信任都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何况粥粥受了那么多苦,如果源于对一个认识的叔叔的信任,那么他也很难再去相信别人了吧。
李文将卧室门轻轻掩上,留给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一点温情空间。
还好,他们还有彼此。
戚容晟将庄芜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小朋友之前脸上扭曲的笑意被戚容晟用指腹一点点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平和的睡颜。
命运让庄芜如同一支被逆转插放的玫瑰,原本花苞离开了水源土壤应在风中渐渐枯萎,露出的尖刺花枝丧失生机。
但他却尽力在活着,很努力地汲取着空气里的水分,让自己绽放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本不该这样辛苦地活着。
戚容晟用手背探了探庄芜的额头,暂时没起烧。
手背翻过换成掌心,戚容晟温柔地抚过庄芜的脸颊,低声一字一句地呢喃,更像一句誓言:“粥粥放心,受过的罪不能白白算了,哥哥会帮你,讨回来。”
作者有话说:
卡文的时间里每天都好焦虑,甚至萌生了干脆重写的念头,但又舍不得完全脱离我控制自己谈恋爱谈得飞起的戚哥和粥粥。最近重新理了一遍大纲,决定好好地讲完这个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有很多问题很不完美,但能给大家带来至少一点喜悦的心情,就是有价值的,希望能跟戚哥粥粥还有大家一起努力!!!抽奖还可以转的,毕竟转的人少中奖率应该害挺高哈哈哈!最后打滚求评论求海星么么么么哒!!
第40章
“说说吧,”戚容晟款款落座,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并不抬眼看向对面屏幕上短时间内苍老颓废了许多的墨镜,“虽然粥粥不耐烦搭理你,可我对你的苦衷挺感兴趣。”
墨镜,也就是秦路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里的墨镜镜腿几乎被捏碎。
戚容晟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秦路明沙哑发颤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我以为……这是能让他活下去的路……”
“不,终究还是我害了这个孩子,是我,害了他……”
一滴浑浊的眼泪跌落尘地,秦路明闭上眼睛,静静地追忆,或者说——
忏悔。
早年他因为光感实验坏了眼睛,因而常年戴着墨镜,手上这副已经更换了不知多少代。
初次见面时,庄芜还是个棉花糖一样白白软软的小团子,奶声奶气地叫他“秦叔叔好”。寻常孩子看他戴墨镜反衬出的几分凶神恶煞的气质,总要胆怯地躲到家长身后去。庄芜偏偏胆子不小,煞有介事地请他稍微蹲下一点,再蹲一点,直到与他视线平齐。
秦路明觉得这孩子有趣,故意装出坏人的阴沉吓他:“嘿小鬼,跟我对视就会被带走,你不怕?”
“你看到的我是什么颜色?”
庄芜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秦路明也没跟上小朋友彩虹色的思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什么颜色?嗯……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灰扑扑的小团子。”
本以为庄芜小朋友会反驳,谁知却在灰白的界线看清了那双大眼睛中的怜悯。
是神爱世人的光。
“爸爸说不用害怕没我厉害的人,”庄芜伸出小小的手,小心翼翼地遮在墨镜外,“我来告诉你我是什么颜色的,你要记好了哦,这样别人问起你,你就不会答错了。”
“是白色,”庄芜稚嫩的声调微微上扬,“我喜欢白色。”
再次见面,那个雪白的棉花糖真的变得灰扑扑的,又惊又怕地缩在角落里,险些丢了性命。秦路明拖着半条被砸伤的腿,把他从更黑暗的地方带到光里。
他本想马上带着庄芜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也要逃离。基地里的变动不是他这个非机要人员可参透的,但他有预感,是向糟糕的阴谋论方向发展的。庄教授和他的夫人已经离世,他们唯一的孩子不能留在这里。
可是,庄芜弱小的身体实在受不起惊吓,没能等他偷偷买到车票,一场汹涌的高烧打得他措手不及。
高烧不退很可能转为肺炎,因为基地所谓的意外事故,附近搜查戒严,他很难出去买药。正在他进退维谷的时刻,一群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名义拜访,实则抢人。
秦路明打定主意坚决不妥协,这时候庄芜已经有些虚脱,但神智还清醒。秦路明知晓,庄芜是个聪敏的孩子,连夜帮他穿了衣服塞了为数不多的一点钱,要他从小路先逃。
然而本应该在总部处理基地重建事宜的张有成却突然现身,他并没有刻意劝阻,只是淡淡地说道:“外面还下着雨,你想让那个孩子去送死吗?”
“你舍得吗?”
秦路明恍惚了片刻,那时候他还不明白,张有成的“舍得”和他理解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舍不得那个雪一样剔透的孩子白白送了性命,不仅仅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他的善意,他的通透,他的怜悯。
只是这些美好在张有成眼里通通无关紧要,废纸一样随时都能抛弃,他看中的是庄芜的可利用价值。
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可以轻易抹去身份的孩子,是最好的实验体。何况这个孩子又跟基地有着挣脱不开的联系,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一点活下去的信念,久而久之,他就会乖乖地任人摆布。
这个绝佳的甜头,源于他已经过世的父母。
没有什么因素比亲情更能打动孩子的心,尤其是鲜少被家庭温情包围的孩子。
张有成事先找人调查过,庄芜从小独立,因为父母忙于基地的实验,总是一个人在家。对他来说,父母是既想亲近却又忍不住心底委屈,以至于越推越远的熟悉的陌生人。
他需要亲情的支撑。
这些都成了说服秦路明的理由,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庄芜的身体状况。
“他是庄教授的孩子,只有在基地,他才能接受最完全的治疗,包括后续增强体质的药剂……这些只有我们能提供,”张有成常年鬼话说惯,真真假假地透出几丝情真意切,“难不成我们会害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再拖下去,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你给我保证,”那段日子秦路明自己都堪堪难保,邋遢憔悴得像半个野人,“你保证让他,庄芜,能好好活下去!”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张有成愉悦的神情掩在暗处,这是谈判即将达成的轻松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也不要着急离开,跟小孩好好聊一聊,让他别怕新环境。”
“粥粥,”秦路明还记得当时自己天真的劝说,“是你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会害怕吗?”
“不会啊,”毫无血色的小脸写满坚定,“凭什么要怕。”
“如果当初我知道,”秦路明的视线被泪水糊成一片杂乱无章的雾气,“我一定不会——”
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
“现在,你能看到我是什么颜色吗?”
秦路明不可置信,猛地抬起头。
不知什么时候,庄芜站到了屏幕前。
秦路明马上擦眼泪,只是越擦越模糊,只能看到一片人影。
一片,雪花一样的。
“是白色。”
秦路明笃定地回答道。
“我不是原谅你,”庄芜皱了皱眉头,脸色虽然不太好,但平静了许多,“请不要随便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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