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粥粥那叫历劫。
“李文哥哥说的对,”庄芜握着戚容晟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甜甜的气氛冲淡了苦难的涩味,“孩子从来不应该成为箭靶,无论如何他们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也不应该作为所谓的原罪被利用。”
一瓶冷水迎头浇下,戚容舟也不得不恢复清醒的神态。他假装迷茫地环顾四周,又无意识动了动酸胀的手脚,不过这绳子绑得很紧,让他插翅难逃。
这里是一个封闭式仓库间,只有一个方寸大小的窗子,在高高的墙壁上头。
月光从那扇小窗子照进来,是这座囚笼的唯一光源。
方才泼了他一瓶水的墨镜大叔啪嗒点了一根烟,悠游地坐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靠椅上,翘起二郎腿:“醒了?饿吗?”
戚容舟小小地咽了咽口水,迟疑地问道:“你,有吃的吗?”
其实他知道这个坏大叔已经吃过饭了,香喷喷的炸鸡,就坐在那个靠椅上大嚼大咽,差点害得他装睡失败。
果然,墨镜嘿嘿一笑:“小孩挺敢问,想吃什么,大胆说。”
“……”戚容舟犹豫了,他明知这大叔多半在戏弄他,不会得到想要的答复,却还是隐隐抱了一丝希望,“我想喝口水。”
“行啊,”墨镜大叔掐了烟,当真拿了一瓶水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看,眼熟吗?”
这不就是下午的时候他刻意没有喝的那瓶他觉得有问题的果汁吗?
戚容舟张了张嘴刚想装无辜,谁知墨镜直接打开了瓶盖:“下午让你好好喝果汁你不喝,现在就只能委屈小少爷张开嘴,我来帮你喝咯。”
戚容舟拼命地摇头,然而大叔的力气明显大得多,直接捏住他不断晃动的脸往嘴里灌:“能喝到多少取决于你能安静几秒哈。”
到底孩子力气小,再加上没有吃完饭身体很虚,戚容舟挣扎了一会儿就没太有力气,只剩舌头抵着牙关负隅顽抗。漏出来的果汁洒了一地,在忽明忽暗的月色里像一滩血迹。
直到瓶子里最后一滴果汁倒干净,戚容舟的脸才被松开。他恍恍惚惚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尝到一丝混着腥甜的果汁味儿。
天气太干,他的嘴唇好像流血了。
预想中的天旋地转没有出现,戚容舟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墨镜,声音喑哑:“没有迷药?”
“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这话触动了墨镜的哪一根神经,他居然就这么放肆地大笑起来,“小孩,你这是期待有还是没有呢?”
神经病。
戚容舟气鼓鼓地不想理会墨镜的暗暗嘲讽,自顾自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小王哥——小王哪去了?”
“哟,他做了背叛雇主的事,你怎么还想见他啊?”
“不是我想见,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帮你……”
绑架我三个字说得很轻,说到底戚容舟也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面对这种境况能保持镇定实属不易,何况跟坏人讲道理。
“有钱能使鬼推磨咯,”墨镜重新点上一支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戚容舟又不说话,墨镜也静默地吐着烟圈。半晌还是戚容舟小声地打破僵局:“大叔,我跑不了的,你能不能解一下我的脚腕,实在太……疼了……”
从小他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公子,今生从没遭过的罪都在今天尝遍了。或许是戚容舟泫然欲泣的眼神太可怜兮兮,墨镜竟然思索了片刻,当真走了过来蹲下。
戚容舟正要松一口气,谁知那墨镜居然直接拿烟头往他脚腕一戳——
“你——”
麻绳应火苗而脱落。
“……谢谢。”
长年养成的良好习惯使他的感谢条件反射一般脱口而出,说完便后悔得想撞墙。
这可是绑架他的坏人诶。
可是就他们的相处来说,墨镜除了恶趣味了一些,并没有出格害他的举动,反而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作为绑匪来说,会不会太放水,或者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可看守的难度呢。
想到这里,戚容舟大着胆子问道:“你,绑我过来,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要钱,你,你为什么不跟我家人联系,他们,他们会给你的。”戚容舟磕磕巴巴地给自己壮胆,“或者,你,你想杀了我吗?”
“我,我不想,”墨镜学着戚容舟的口气开玩笑,“都说了嘛,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当然在等人。”
“等人?”戚容舟迷茫了,“还有谁会来?”
“唔,”墨镜的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出火花,“不止一个人哦。”
“正在接近目标,请指示。”
“什么情况?”
“封闭仓库,只有一个出口,”戴着帽子的年轻人汇报道,“现在里边只有一个人和目标,需要直接闯入解救目标吗?”
李文看向戚容晟:“你说呢?”
戚容晟从棋盘上移开目光看了李文一眼:“再等等。”
庄芜托着下巴盯着自己一片红的半壁江山,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我认输。”
“多让我三个子嘛,”庄芜一边收拢棋子一边软语攻击,“哥哥最好了。”
“已经六个了,不能再多了,”戚容晟虽然很受用,不过十动然拒,“慈师多败徒。”
庄芜瘪瘪嘴,试图翻盘,然未果,重来。
这两人太过闲适,反衬得李文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大爷们,我真服了,你们都不担心吗?”
“给你四个字,”戚容晟回答道,“静候佳音。”
此时此刻,戚容舟比李文还要焦灼。
他隐约猜到了会有人来救他,但无论是他不抱希望求助的医生哥哥,还是家里的人,他们都来得太晚了。
让他近乎心凉。
墨镜则是第三个没事人,坐在靠椅上吞云吐雾。
像是无聊了,墨镜突然跟他讲起了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小男孩,”墨镜的故事平铺直叙地展开了,“八岁,父母都很忙,但给他提供了优越的物质生活。有一天——”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有一天,他被绑架了。’?”戚容舟有气无力地接上故事,“大叔,你真的很无聊,拿我开玩笑很有意思吗?”
“NoNoNo,”墨镜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小孩不要太浮躁啊,听我说。”
“有一天,他像之前一样偷偷溜进他父母工作的场所,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但是没想到发生了意外,”墨镜吐了一口烟圈,“整栋楼都塌了,他的父母一个都没幸免于难。”
“那,他呢?”
戚容舟显然被故事吸引,不由问了出来。
墨镜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嘴角上扬:“他呢,比较幸运,又比较不幸。”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虽然在那场意外中活了下来,却被送进另一个地狱做实验体,”墨镜继续讲道,“在那里不仅不能死,还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好可怜……”
“是挺可怜,”墨镜的又一根烟接近尾声,“所以他的哥哥一直想为他报仇呢。”
“哥哥?”戚容舟重复道,“他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哥哥?这个哥哥之前怎么不救他呢?”
“问的好,”墨镜掐了烟,发觉烟盒已经空了,悄声骂了句脏话,“因为这个哥哥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呗,他觉得十年刚刚好,尤其是,找到了一个能替他的弟弟受苦的孩子。”
“他的哥哥是会巫术吗?好厉害。”
戚容舟眨着眼睛,十分期待地等着下文。
谁知,墨镜却摘了墨镜,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现在,戚容舟终于能看清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里充满一种交杂着怜悯残忍却不在意的感情,戚容舟的后背开始发冷,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分怜悯是给他的。
墨镜,是不戴墨镜的大叔开口道:“你今年几岁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特别粗长,快夸夸我!
第38章
八岁这个年龄的孩子虽然天真,却已经渐渐形成自己的认知能力。
原本戚容舟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听到墨镜的提问脸色一白,不由地想向后退:“这不可能!”
身体一动就牵动着酸胀的手腕摩擦过麻绳,戚容舟痛得清醒了一些,开始冷静地思考起来。
虽然他跟戚容晟哥哥的关系很不亲近,但毕竟血浓于水,哥哥无论如何不会拿他做筹码,更不用说墨镜的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本身就有待考究。
可是,戚容舟忽然想起他最后一次看到戚容晟的场景,想起戚容晟哥哥冷若冰霜的眼神,几乎要捏碎他手指的力度,以及用手帕慢条斯理擦拭自己手掌的嫌恶神情。
假设墨镜的故事是真实的,那么他可以近乎完美地将自己代入替代品的角色。
信念的动摇来得短暂而猛烈,却像一根短刺精准地刺入他最怕的死穴。
手上的酸痛一阵阵袭来,醒神的效用渐渐被抹失,一丝不甘和怨怼的情绪悄然而至,愈演愈烈。
凭什么呢?
戚容舟茫然地盯着地上的一片水迹,企图从那些粘稠的肮脏液体中寻找答案。
为什么是我?
“你现在肯定在想,”墨镜突然开口,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气,“为什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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