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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体绝命 (苏子宛)


  他原本平衡力就不大好,现在更是躲得幸苦,只得紧紧抓住了候春榭才不至滑进水里。候春榭同情地看着他:“岑教授,要不您还是回舱吧,高博士和周少尉都在下面呢。”
  岑路闻言就更不会去了,可是他不能与候春榭明说,只是硬着头皮回了句:“久违的阳光了,晒晒挺好的。”
  这句话到也不全是假,他在水底下闷了大半个月,还是靠着艇员出了意外才有机会再次见到蓝天白云。南方的太阳像是比北方的离地面更近些,阳光毫不留情地直射在一众男人身上,有些火辣辣的。不远处的一帮大兵却丝毫不在意这点刺激,依旧心高彩烈地打着没有隔网的沙滩排球,也不知道规矩是怎么定的。
  为首的便是许久不见的孟看松。孟看松今日只穿了一条泳裤,露出了一身健壮的肌肉,鼓鼓地分布在身体各处,当他跳起来击中那只破破烂烂的水球时,沐浴着阳光的脸便迸发出一股逼人的青春气息。
  被人紧抓着的候春榭盯着孟看松看了半晌,脸悄悄红了。
  岑路顺着他的眼光来回看了一圈,心里便明白了**分。他看了眼自己攥住候春榭的手,微微叹了口气,接着松开了手。
  他道:“年轻人,去打打球吧,别整天跟着我浪费时间。”
  候春榭回头惊讶地看了岑路一眼,又回头看了眼热闹的人群,眼中有渴望,可他还是有些挣扎:“可我是您的卫兵……”
  “没关系,这是给你放的假。”岑路伸手推了一下小士兵的肩膀,“去吧,把握住机会。”
  岑路不知道候春榭有没有听懂自己一语双关的话,只是当小孩兴高采烈地趟着水走远的时候,岑路心里是为他高兴的。
  只好像这句话还叫其他人听见了。
  只是这句话似乎还被意想不到的人听见了。
  岑路听到背后传来的冷哼声,转过身去看。只见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对蔚蓝色的大海毫无兴趣的,巍然不动地坐在“赫墨拉”的顶端,裹着雪白的浴巾遮住了身体,只留下一双线条流畅的细腿,闲适地浸在透明的海水里。
  “赫墨拉”上这位珍贵的一点红正微微地挑起嘴角,带着嘲讽的神情望向岑路,意识到了岑路的目光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你送他过去就是害他。”
  岑路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你知道他们的事情?”
  女人却又不肯回答了,只是随手整理了一下栗色的头发,她伸手时身上的浴巾微微滑落了些许,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一旁的大兵见状便不失时机地吹了声口哨。
  女人立刻恼怒地重新将浴巾拉到了下巴,一边对着吹口哨的男人怒目而视。她正要发作,却看见一旁的岑路摇摇晃晃地踩着湿滑的潜艇顶部,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岑路皮笑肉不笑:“这位兄弟,这样对女士是很失礼的。”
  那男人便很没趣地走了,即便艇上的女人再少,为了个娘们得罪上头来的人实在是没必要。
  岑路再次回头的时候,女人的神色已经对他缓和了不少,可也拉不下脸来道谢。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开口打破沉默的还是岑路:“我看你们上岸玩得挺尽兴的,一点没有送别战友的悲伤。”他抬了抬下巴,意示一旁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沙滩排球队员们。
  女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出了讽刺的笑声:“战友?不过都是拿钱换命的乌合之众罢了。我们天天被关在水下,还多亏了小夏的这条命才能重见天日,我们当然玩得尽兴了。”
  岑路耸了耸肩,他并不为这位差点打穿了自己宿舍的士兵感到难过:“你们还真是现实。”
  “你用不着讽刺我。”女人却将他的不在意误以为是嘲讽:“我只是比较诚实罢了,你以为候春榭不是?你以为到处装老好人的孟看松不是?你以为我们艇长不是?大家都是浑浑噩噩地过罢了。”
  岑路看着女人冷漠的目光,突然想到了他们安全地呆在水下尚且如此,若是换了从前战火不断的前线,周浦深又该过的是什么日子。
  岑路觉得自己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突然间就觉得,什么措辞什么准备,全他妈的是放屁。机会就那么一次,他现在就要去和周浦深道歉。
  下定了决心之后岑路便猛的站了起来,光着脚丫子踩在滑溜溜的顶部。
  女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岑路的心中已经被豪情壮志充满了,他现在只觉得连解释也来不及,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大踏步要朝竖梯走。
  女人一句“小心”还没来得说出口,就被溅起的水花溅了一头一脸。
  岑路小心翼翼地匍匐了一个小时之久,最后还是不负众望地“扑通”掉下了海。


第27章 章二十七 欺凌
  岑路觉得自己最近厚了二十多年的老脸有些撑不住。
  都怪帝工大这个抠门玩意儿,白大褂不知道使用什么便宜材料做的,粘了水之后几乎就成了透明小雨衣,岑路胸前的两点与他的内裤很明显地从湿透的白大褂底下透了出来。岑路只有两只手,遮不住自己的三点。于是在一路收了无数大兵的注目礼之后,岑路很愤怒地——挡住了自己的脸。
  其实这没什么用,他一边捂着脸朝舱内走一边愤愤地想,整个艇上穿白大褂的就高辅秦和自己,人家看身高就知道是谁了。
  岑路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散发着一股咸咸的腥臭味。岑路走到一半实在是受不了这股味道,于是决定丢人丢到底,先去临近的公共浴室冲一把澡。
  岑路刚刷完卡走进浴室,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你涂呀,不涂就是不给哥几个面子!”随即惹来一阵哄笑,以及更大的起哄声。
  岑路赤着脚,小臂上挂着湿透了的白大褂,正在犹豫还要不要进去,却在那几个围成一圈的大汉中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候春榭正提着不知道谁塞给他的一只油漆桶,瑟瑟发抖地锁在一群兵中间。
  见他不动作,其中一人便直接对着他推推搡搡的:“动手啊,还想哥几个帮你是吧。我告诉你,我们帮你涂下手可就没那么注意了!”
  可怜候春榭被推得东倒西歪,却也还是大气不敢出。
  另一个看着他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实在没有耐心,提起油漆桶里的刷子,粘了些绿漆就朝候春榭衣服上刷了一道:“臭小子,我告诉你,你以为你把夏哥弄下了船你就有好日子过了?没门!”
  候春榭原本想默默忍受,等他们几个尽兴了也就能放他走了。听到这话却涨红了脸:“我没有!你们……你们别诬陷人!”
  “我诬陷人?”那人没想到候春榭会反抗,声音也高了起来:“我是亲眼看见你给夏哥下药的!”
  “我没给他下药!”候春榭急得眼都红了,手中的油漆桶危险地晃动着,“那是夏哥……夏哥自己要吃的药!”
  岑路看不下去了,也顾不上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光荣模样,就准备上前去给候春榭解围。反正大家现在都只有一条内裤。
  “喂,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岑路冲着气焰最嚣张的那个,“都多大年纪了,还玩小孩子欺凌这套?”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转眼朝岑路这边看过来。有几个没见过岑路的见他一副瘦弱的样子,登时就急起来了:“管你屁事!别来讨没趣!”
  “候春榭是我的勤务兵。”岑路瞪了一眼那个蹦脏字的,“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不说话了。都在转着眼珠思考岑路这话的真实性,如果岑路真是派来艇上的专家,那他们大概是惹不起的。
  候春榭可怜巴巴地看着岑路,小声叫了句:“岑教授,你别管我了。”
  “怎么不能管你了?我好歹也算是个教师,看见学生受欺负了我也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岑路回答了候春榭,见几个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看见小兵衣服上还没干正滴滴答答朝下落的油漆。岑路想了想,准备孤注一掷。
  他出其不意地凑近了候春榭的油漆桶,围在旁边的几个人纷纷后退,岑路从油漆桶里提起刷子,二话没说就朝自己裸露的胸膛上来了一道。
  那只刷子怕是用来给潜艇补漆的,质地粗糙得狠。为了做戏做足全套,岑路下手也狠,这下被那只刷子的硬毛蹭过了胸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珠从肮脏的绿漆中间冒了出来。岑路看见了几个大兵眼里的动摇,心想有用,于是一边叫嚣着:“怎么了?害怕了?”一边心里没底地又朝手臂上来了一道。
  候春榭哭了,眼泪像蹦豆似的从脸上落下来。他在想后面该怎么跟上头交待。
  岑路疼死了,却不敢露怯。上次只有一个夏哥他还能想着背水一战,可现在足足有三人,就是他现在突然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力量也打不过人多势众的一方。于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逼他们走。
  为首的那人看见岑路的手臂上也开始渗血,心说他要真是上头的人这次怕是不好收场,于是一边狐假虎威地骂了一句:“神经病!这可不干我们的事。”一边摆手意示同伙们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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