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澍清看到少年的唇瓣动了动,慢慢地开口对他道,“你们夏老师拥有非常丰富的一线教学经验,她跟很多本科生常年都保持着密切的沟通交流,在竞选班委的这件事情上,我相信她能提供给你的有效信息会比我多得多。”
嘁,就是嫌弃,就是不想看,还找借口。
喻熹没接话,他心中不忿,同时又有点懊恼。
早知道就不改得乱七八糟的了。
席澍清看着少年微微翘起的唇瓣,他接着说:“再者,坦白地讲,在我的学生生涯中,我真没当过班长。”
“是呐,你们席老师一向低调,他可不喜欢领导型的职务。哎呀呀,竞选班长嘛,我有经验啊,我来帮你好好看看!”夏锦妍接过席澍清的话,她径直走到喻熹刚刚坐的石凳旁,坐下,“你过来听着!”
喻熹走到夏锦妍身旁,低头看着他那张演讲稿。
这画面有点像在教师办公室里,犯了错的学生站在班主任身旁垂头听训。
夏锦妍把他所写的内容逐字逐句的念出来,挨句点评。
“你看,你说你的性格活泼积极,外向开朗,我真没看出来啊,你从刚刚到现在都没笑过,这跟你写的严重不符,但这句话要留着,竞选那天你可要全程面带笑容啊......”
席澍清也挑了个石凳,坐下,他阖上眼,用左手的两指按揉着太阳穴,右手把玩网球。他听到夏锦妍的这句话后,睁眼,抿唇轻笑,看着喻熹。
“你这里写得太板了,什么意思呢,这句‘作为班级的领导人,事必躬亲......’这句像是从政府某领导人的述职报告里面抄来的,这句要改......”
“还有这里,要稍微加一点内容,比如说,你可以谦虚的表示,要感谢上届班委对班级制度的建设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把这一小段删了,几乎都是废话......”
“结尾处需不需要加一句名言呢,可以用名言来收尾,嗯......我想想啊......”
“抱歉,我问一个问题。”席澍清突然开口打断,“喻熹,你们这个班委竞选的演讲限时吗?”
喻熹微愣,不明白限时怎么了,“限时五分钟。”
“那不能再加了,甚至还要删不少内容。你的语速大概是一分钟一百八十几个字,五分钟内的演讲应该控制在一千个字以内,而我刚刚看你的讲稿,至少有一千五百字。以你的正常语速,讲不完。”席澍清分析了一个客观的事实,精准、冷静、细到分厘。
“因此,你最好把你讲稿的字数删至八百到一千字。”
喻熹和夏锦妍一起皱了眉。
他自己确实没太注意限时的问题,他写着写着就写了这么多字,没刻意的去数字数,刚刚通读了几遍也没计时,而且他还觉得到时候说得越多才越能体现出自己竞选的诚心。
夏锦妍开口了:“是哈,大意了,这至少还得删一半,不然完全照讲稿讲根本讲不完,还是席老师想得周到!”
她扯了一下正在思考的喻熹,示意他看稿纸,“来,我们再来看看怎么删合适。”
“这一段可以删掉......”
喻熹连忙聚精会神的听着她讲。
席澍清的坐姿闲适,他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这孩子确实长得挺好。
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真没多少人能驾驭得了剑眉,因为剑眉太霸道,太具有攻击性了。他留着浓黑的剑眉,恰好能跟他深刻清晰的轮廓相得益彰。他一皱眉,就等于宣告生人勿近,像只冷酷乖张的小野兽,随时准备亮出獠牙和利爪。
他若不皱眉,只是勾唇轻轻一笑,那张骨骼分明的脸庞又会显得清秀、斯文,充满书生意气。
偏偏他又生了一对卧蚕,他一深笑,就像一只无害软萌的小绵羊,所有的冷酷感和侵略感都会在霎时间烟消云散。
此时他身着一件宽松的奶白色连帽卫衣,搭配浅白蓝的破洞牛仔裤,踩着双草绿色的高帮帆布鞋。清爽、纯粹、干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种少年感。
夕阳西下,云兴霞蔚,天边的残阳仿似正深情地俯瞰着辽阔的大地。在铺满鹅卵石的林荫小道旁,少年站在正值花期的杏树下,弯腰低头垂眸,表情专注肃穆,他时而郑重地点头,时而青涩地应声“嗯”。
席澍清不动声色,但他的目光在少年的身上反复拂过,流连忘返。
他不是介意他把一张纸涂写得乱七八糟的,他只是想坐下来好好看看这个少年。
实际上,这并不是席澍清第一次这么看着他。
树下的少年此刻无知无觉,这也并不是他第一次对他人流连于自己身上的目光浑然不觉。
“好了,差不多删了有一半了吧,你回去自己再好好整理整理!”夏锦妍认为符合要求了,把稿纸递给喻熹。
“嗯,谢谢夏老师!您真用心!”一码归一码,夏锦妍帮他看演讲稿看得还是挺认真的,提出的一些建议听起来也挺有用,没有敷衍了事。
“你回去整理好了还得把它读熟、背熟,避免紧张怯场,最主要的是要把讲稿的思路记清楚,真正到了台上,是免不了要临场发挥一番的。”夏锦妍起身,快速的跟他交代剩余的注意事项,说完后又问道,“对了,你是哪个班的?”
喻熹回答她, “一班的。”
“一班的......你得学学你们班的那个娃娃脸学委,多笑!来,先笑一个,练习练习。”
喻熹无语,只得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阵清风吹过,杏树金绿金绿的树杈摇曳,枝头的花瓣飘摇,杏花雨落,占尽春风。
有粉白的花瓣飘落在喻熹的肩头,人景相映成画。
杏花的花期很短,花落期的花瓣不如桃花艳丽,不似梨花清冷,白里透粉,粉饰清白,它有种浓淡相宜的美。
残阳即将褪尽,晚间的寒意要慢慢地下来了,这阵风也让夏锦妍打了个寒颤。她抚着胳膊,有点冷。
席澍清看到夏锦妍的动作后起身,很绅士的先开口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跟夏老师先行一步。”
夏锦妍又很自然的挽上席澍清的胳膊,“那我们就先走了哈,加油加油,旗开得胜!”
喻熹轻轻点头,“嗯嗯,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话音落下,席澍清也没着急离开,他抬脚走到喻熹面前。
伸手,轻轻地抚去喻熹肩头的花瓣。
他淡淡地说:“明天早上八点零五分之前,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在507。”
还不等喻熹有所表示,他又道:“不用太早,也别迟到,明早见。”
18、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花瓣很轻,在空中毫无方向感的打了几个转,才悄然落地。
席澍清的尾音一收,就拿起球拍带着夏锦妍走了。
你到我的办公室来。
这是祈使句,是命令,是要求。
八点零五分,明天第一节是他的课。也就是要求他上课之前去一趟啰。
去干嘛?
他是想要有更多跟席澍清单独接触的机会,但这也太突然了。
他俩除了刚刚一会儿的功夫,到目前为止只有一节课的近距离接触,他好像没得罪过他吧。
学习上的事?这些事都是由学委跟各科老师直接对接的。
单独检验他上节课的学习成果?难不成是让去他背《民总》第二条?对对对,有可能,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事儿。
喻熹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等他自认为心里有点谱了,席澍清和夏锦妍已经走远了。
他看着他们两人逐渐模糊的背影,这两人有着所谓的最萌身高差,此时迎着落日余晖,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径,娇小的女人挽着高大的男人,女人仰头、男人低头,接耳呢喃,两人亲密无间,像极了傍晚一起归家的恋人。
真是珠联璧合呢。
三条小道,偏偏就选这一条,还偏偏就被自己给碰上了。
不管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突然意识到,他对席澍清真的是所知甚少。
像席澍清这个年纪的男人,别说是已经结婚了,可能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了解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可笑,一切的一切竟都只是始于那一瞥而已。
喻熹一把收拢手掌,攥住手中的那张稿纸。他可没忘他写这玩意儿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半晌,他把那张可怜的纸揉成一个小纸球握住。
他迈开腿,疾步,不,箭步,冲回寝室。
还真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周镜钟和薛纪良都在,他一开门,他俩都看向带着微喘的他。
他把小纸球随手丢在桌子上。
“回来啦,稿子定了吧?”薛纪良正在把玩着他最近迷上的番剧中的一个人物的手办。
“嗯,我问你个问题。”喻熹深吸了一口气,再沉沉的呼出,他抬腿走向薛纪良。
“嗯?”薛纪良放下手中的小人儿。
“席老师结婚没?不,夏老师结婚没?”声音还是有点急切。
“啊?什么?”薛纪良觉得喻熹这问题问得无缘无故的。
喻熹轻微皱眉,没作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唐突了。
“我也不知道啊。”薛纪良转身看着喻熹的表情,“等等,夏老师应该是结婚了,她那天说我笑起来跟她家小宝宝一样。我去,这话说得,我这娃娃脸怎么了,看起来真的很稚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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