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光说:“没有。”他拍拍傅黎星,说:“你去那边写作业。”
傅黎星很乖,看到有人来了就不和傅黎光打闹,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回小沙发。唐逸荣一直看着傅黎星,末了对傅黎光说:“我不知道还有小朋友在,没有给小朋友准备礼物。”
傅黎光靠在椅背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点要动一下客气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他说:“不用,我会给他买。”
唐逸荣又碰了钉子,只好有事说事,他把手上的礼盒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汇盛物业给傅先生的见面礼,希望傅先生以后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多为汇盛提意见。”
傅黎光没说好还是不好,他只说:“公司这些事情都是后勤部门的徐总在统一负责,徐总今天去市里开会了,东西我会转交给他,话我也会带到。唐总费心了。”
傅黎光现在就是个铁桶,水泼不进,软硬不吃。也或许吃硬吧,只是唐逸荣现在不敢来硬的。他又碰了一鼻子灰,最终尴尬地说:“小黎,你现在真的很不一样了。”
傅黎光还是那副臭脸,说:“我说过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第8章
赵寻哪里能这么轻易地放傅黎光走,傅黎光和唐逸荣前脚坐上回乡上的三蹦子,赵寻后脚就坐了另一个,跟上两人的脚步。
都说要致富先修路,县里乡里都靠着国家拨款,努力响应政策,柏油马路是要铺起来的。修路期间尘土飞扬,傅黎光来的时候觉得这点困难根本无所谓,要回的时候就心烦意乱,砰砰砰砰颠得他想吐。
三蹦子是露天的,傅黎光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后边的赵寻,心里更烦了,于是转开脸,看着唐逸荣。
唐逸荣也看着他,两个人面面相觑,大概是方才饭桌上交谈的信息量太大了,一时间居然没人先开口说话。
末了还是傅黎光先开口。他吃着唐逸荣的,还让唐逸荣请假陪他来县城,拿药的钱好像也是唐逸荣付的,没道理让他一头雾水。所以他说:“那是我前男友,我喜欢男的,但我不是说看一个男的就喜欢啊,你不用担心跟我住一起。”
唐逸荣大概是觉得他好笑,吝啬地笑了一下,说:“你说这种话题可以小点声,前面师傅都要听见了。”
傅黎光后知后觉地捂住嘴,看了眼开三蹦子的师傅,问:“能听见吗?我以为这个车砰砰砰砰这么吵,听不见的。”
见唐逸荣没有要接话理他的意思,傅黎光说:“我们大学快毕业了,我给家里出柜,被我爸妈打了一顿,我跑出来,结果他给跑了,所以我就离家出走了。”
唐逸荣看起来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他说:“你可真够无聊的。”
傅黎光立刻想跳起来反驳,他想谈恋爱这种人生大事怎么能算得了无聊,但是想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又想到校长给傅黎光说过的唐逸荣的家庭状况,他想对唐逸荣来说谈恋爱或许真的很无聊,毕竟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所以傅黎光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我现在一想,是挺无聊的。”
唐逸荣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傅黎光又觉得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只好继续没话找话,他问唐逸荣:“这个带会让打包拿回去还能再吃吗?”
唐逸荣嗯了一声,说:“可以。”
赵寻很是缠了傅黎光一段时间,他厚着脸皮跟着傅黎光回到宿舍里,傅黎光饥肠辘辘,看着赵寻就烦,干脆挤走唐逸荣,在厨房里捯饬打包回来的饭菜。
傅黎光一边打包一边心想,早知道赵寻脸皮这么厚,还会跟回来,当时就应该在饭店吃完,这样带回来都不新鲜了。
赵寻和唐逸荣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他们的员工宿舍很简陋,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傅黎光和唐逸荣一人有一个高低床,人睡在下面,行李箱放在上铺,整体狭小逼仄,不过这也已经是乡镇上最贴心人性的宿舍了。
赵寻打量了一圈他们的宿舍,唐逸荣大概出于心理原因,老觉得他这个眼神很不舒服,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说:“喝水吧。”
赵寻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站起身,他想去厨房看看傅黎光,唐逸荣拦住了他,他说:“他不太想见你,而且他下午还有课,再耽误他要赶不上下午的课了。”
赵寻被唐逸荣这个理由噎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坐回去,念念有词地说:“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我不是真心想要跟他分开的。”
唐逸荣无奈极了,这两个人都把自己当树洞,他也不太想听下去,借口去帮傅黎光的忙,进了厨房。
傅黎光站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想把菜放在锅里加热,可灶怎么也打不着,唐逸荣走过去说:“我来吧。”
傅黎光把阵地让给唐逸荣,伸着脖子朝客厅看了一眼,看到赵寻也勾着脑袋往厨房张望,赶紧缩了回来。
傅黎光站在厨房里焦虑地啃指甲,啃了一会儿他对唐逸荣说:“今天谢谢你。”
唐逸荣反问他:“只是今天谢谢我吗?”
傅黎光笑了起来,说:“这一段时间都谢谢你了,不过待会儿还得麻烦你一次,所以现在先提前谢你。”
唐逸荣一头雾水,不知道傅黎光要搞什么。坐到饭桌上他才明白过来,傅黎光拿他当枪使。
赵寻期期艾艾地看着傅黎光,以为他跟到这里傅黎光就会被软化,可傅黎光压根不怎么理他,这让赵寻异常苦恼。
吃着饭,傅黎光突然开口,说:“赵寻。”
赵寻以为傅黎光被他打动了,连忙坐直身子。傅黎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唐逸荣一眼,然后平静地说:“刚才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是我新男朋友,也是我同事及室友,唐逸荣。”
此言一出,桌上的其余二人都震惊了。唐逸荣这才明白过来方才在厨房里傅黎光要谢他什么。但唐逸荣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地方,突然来了个打发不走的赵寻他也别扭,如果能让赵寻快点离开,他做一些口头上的牺牲并没有什么问题。
赵寻显然并不相信傅黎光说的话,他笃定地说:“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新的人。”
傅黎光好笑道:“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你都可以说跑就跑,我又为什么不可以找到新的人呢?”
尽管祭出杀手锏,赵寻还是不走,他的表情更低落伤心,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想离开的意愿。
唐逸荣晚上躺在床上,难得地和傅黎光开玩笑,说:“他既然愿意留在这儿,不如我去给校长说,让他也在这儿当老师算了。”
傅黎光连连拒绝:“你可别瞎折腾了,他这人就这样,蹬鼻子上脸,你晾他几天他就知难而退了。当时他跑,也是因为我在家挨了顿打,躺了好几天,他好几天没等到我,所以就跑了。”
再说起之前的事情,傅黎光已经平静很多。刚开始发现赵寻跑了,傅黎光身上的伤连着心里的伤一起疼,疼得他都没法再留在家里,只能以幼稚的方式离家出走。
现在在这里做了一个多月的乡村教师,吃了苦,也见了真正的苦,就不再觉得自己之前那些事算什么了,因此更不会把赵寻的死缠烂打放心上。
唐逸荣极少对傅黎光的事情发表看法,但这次罕见地接话,说:“你们平时吵架肯定也是这样吧,所以他一点也不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
回想起和赵寻谈恋爱的事情,傅黎光记得其实并不太清楚。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算短,吵架拌嘴的时候更是数不胜数,有时候也会闹分手,就好像全天下所有年轻小情侣一样。
所以傅黎光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了,让他在客厅睡两天,他自己就会回去了。”
说完,傅黎光又带着点失落的语气,说:“他连躺在家里等我两天都没法等,在这个地方,又怎么可能熬得住呢。”
唐逸荣就是在这一刻知道傅黎光实际上是个很心软很念旧情的人的。
不过傅黎光有一点估计错了,赵寻没走,他一直赖在傅黎光和唐逸荣的宿舍里,每天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白天目送两人去上班,晚上又迎接两人回宿舍。
唐逸荣看得出来赵寻在和傅黎光比着熬时间,只看谁能熬过谁、谁先低头服软。而赵寻之所以敢这么做,或许就是因为在过往所有他们争执吵架的时刻,都是傅黎光先熬不住服软。
这一点倒是和唐逸荣眼里的傅黎光很一致,论熬人,傅黎光不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肯定会先低头的。唐逸荣也想看一看傅黎光低头服软的那一天,会是个什么场景。
可是唐逸荣到底还是估计错了,他没能等到傅黎光服软,赵寻被傅黎光以一种近乎暴躁的态度轰走了。
赵寻来的第七天,傅黎光已经快要到达容忍的巅峰。这一次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不像唐逸荣设想的那样,也不像赵寻设想的那样,傅黎光态度强硬,且越发强硬。赵寻越在他面前出现,傅黎光越是痛恨。
唐逸荣在厨房做饭,傅黎光就冷冷淡淡地坐在客厅里,赵寻和他并排坐着,却并不敢说话。傅黎光和赵寻同处一个空间都会觉得烦躁,因此把手里的手机来回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