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酒店订的还好,外边有个会客厅,里面是卧室,李沛然习惯随手关门,领地意识比较强,这会儿沈竟坐在会客厅也就还好。
沈竟解下武装,表情略有松动,坐在沙发上,腰背依然挺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李沛然。
李沛然趿着拖鞋,背对着他盛饭,没有看到沈竟的表情。
“需要我帮忙么?”沈竟乖巧地问。
“不用,你坐着就行。”李沛然道,“过意不去就到时候洗个碗吧。”
“好。”
“会不会觉得无聊?”俗话说三岁一代沟,沈竟如今才20岁,李沛然觉得自己和对方隔着马里亚纳海沟,话题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聊起。
“没有,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粥是普通的小米绿豆粥,菜是凉菜,凉拌木耳和笋丝,蛋白质补充全靠鸡肉摄入,李沛然还去厨房做了麻辣鸡丝,佐以自己带的酱料,撒上一层芝麻,味道别提有多好吃了。
罗格知道后对他是真没脾气了。到什么地方李沛然都忘不了吃。
作者有话要说: 李沛然的人生信条:吃好喝好,长生不老。
任何事情都不要动气。
除非忍不住。
一个天秤座上升处女座的人……
☆、私生
这时候时间已经快十一点,这些东西也算是低碳水,两人头相抵,对坐静默的吃饭,电视机里放的是李安的《饮食男女》,李沛然看过,仍觉得每遍都有新收获。看美食大餐,吃家常小菜,滋味倒是不差。
“然哥,饭菜真好吃。”沈竟认认真真的捧着碗喝完,由衷的夸赞。
李沛然看向沈竟,沈竟看向屏幕,李沛然看到他耳朵下面有处伤。他皮肤极白,这道红色的痕迹也就格外明显,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伤的。
“怎么受伤了?”李沛然开口,担心自己越界,触到别人的隐私,又补救了一句,“不想说可以不回答。”
“碰到私生,被自拍杆划到了。”沈竟说到这里眼睛里是冷意,手不自觉蜷缩成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我有软膏,等我一下。”李沛然发挥自己叮当猫的角色。
他过去将行李箱打开,在里面的翻找软膏。
背心的材质非常软,他身体前倾,腰线便被拢起来,更显得消瘦修长,似玉如意,有一种别致的美感。
沈竟的眼神有些放肆,就像猎捕的狩猎者,等李沛然找到软膏回来,他的眼神迅速收回来,又是乖巧一只。
“这是我常用的一支软膏,别看包装便宜,但物美价廉,效果拔群。”李沛然在家闲到发毛的时候学到了不少没什么用的技能,这时候也算是派上用场。
沈竟拿过来拧开后随便涂了点,李沛然发现他根本就是胡乱造次,没弄到点子上,透明色的药膏全部沾到伤口旁边了,看的令人着急:“你要不对着镜子涂?”
“对着镜子也很难涂到啊。”沈竟叹息,“然哥,你帮帮我。”
他的眼睛像小狮子,干净的殷切,李沛然心里拿他当个弟弟,还蛮喜欢他的性格,把药膏挤在食指上,轻轻的涂在他脖子上。
手接触上去,沈竟眼睛眯起,像只被顺毛的猫。他的皮肤很好,距离的近,再次被他的容貌给冲击到。沈竟真的可以说是漫撕男,二次元破壁走出来的,又帅又飒。
想到网上对沈竟南极大陆的评价,对比眼前这人,李沛然忍不住笑了。
沈竟挑眉,斜斜睨他:“李老师,你笑什么?”
李沛然发现一点,沈竟客客气气的时候就会喊他李老师,更亲昵的时候会喊然哥,他这个人根本懒得掩饰自己,非常好懂,这不是说他情商低,相反情商极高,只是不屑于去俯就别人。李沛然心中想什么,却不可能真的说出来,只说:“我?我只是一下子被你的长相给惊到。”
“那我吸引了李老师吗?”沈竟忽然凑近。
李沛然没准备,手指一下子滑到他耳后。沈竟带着盛世美颜突破他的安全防线,他整个人进入备战状态。他的表情管理失控了一秒钟。
沈竟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立刻又退回去,摸了摸脖子,“谢谢然哥,清清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见他揭过这茬,李沛然不再提。空气一瞬间有些凝滞,沈竟站起来,端着碗过去,“我把碗洗一下。”
“你——”李沛然本来想拦他,但看他动作熟练,也就不再阻拦。他坐在那里假装看电影,电影里老朱洗菜切菜炒菜井井有条,剪辑节奏惬意到极致。然而生活不能像烧菜一样把所有材料准备好再下锅,生活本就是一个意外接着另一个意外。
沈竟洗完后擦干手,“然哥,我走了,谢谢你今天的饭。”他语气没变,但李沛然愣是从其中读出一点委屈的味道。
“我送你。”他起身送沈竟出门,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从另一头传来的行李箱碾压地毯的闷闷的声音。
两人住斜对门,整个两层都是剧组的人,想必是刚进组的人。两人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
李沛然觉得她的长相很熟悉,不是对人的那种熟悉,因为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也不认识,只是长相像两个明星的杂交体。看她表情控制的有些不自然,李沛然瞬间明白:她整容了。
沈竟看过去后迅速成为面无表情,然后将眼神收回来,只看李沛然,其他人一眼都欠奉。
“沈竟,你居然在这里。”女人巧笑如嫣,那眼神颇不怀好意,就像看到猎物的非洲野犬,表情控制太差,有一丝遮掩不住的贪婪,“合作愉快啊,这位是?”
李沛然正待自我介绍,沈竟飞快的替他介绍完,似是不想让两人接触:“李沛然李老师。天色不早了,休息吧。”他看着李沛然,嘴角微微一笑,“谢谢李老师的台词指点,李老师晚安。”
沈竟回到房间,坐在床头,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沙漏。沙漏外壳是钢制的,保护着内里脆弱的玻璃胆,砂砾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边缘的漆层已经被磨掉了,光秃秃的,可见时常被主人握在手中把-玩。
他将沙漏倒置,闭上眼睛,似是回味,灯光打在睫毛上,留一层阴影在眼皮下,细沙开始流动,这段记忆就这样被定格。细沙流完,他睁开眼睛,这段时间如同掐表一样精准,是经年累月留下的身体本能记忆。
“李沛然,”沈竟的视线从虚空慢慢投向沙漏,声音缱绻温柔,就像那三个字念过无数遍,“李沛然。”
走了千万里,终于来到你身旁。
等他走后,李沛然用小号登微博,刷了刷首页。小号里都是一些科普博主,奇怪的是他今天没有什么心情看,而是点进搜索框搜“沈竟”两个字,出来的第一条消息很显然是在鄙视私生。
“沈竟和私生动手”直接成为热门。
李沛然点开视频,沈竟的私生先是跟车差点追尾,手机怼脸,甚至在飞机上都不消停,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沈竟的座位号,座位前后排,直接站起来拍摄。
沈竟带着黑色口罩,黑色帽子,穿着黑色常服,下车后被挤的寸步难行,全程什么都看不到,模糊的视频里有一个人的手机直接撞到他脖子上,手机壳上镶嵌了硬质东西,沈竟动手推开,手机摔到地上,私生兴奋的叫起来,一哄而上,现场陷入混乱。
现场令人揪心。
一片混乱当中,座机画质也能看出沈竟气质与众不同,和周围格格不入。他很冷,很剔透,就像万花筒,折射出这个圈子浮华背后布满绿藻,爬着虱子。
周遭满是嘈杂热闹,只他一个人满身冷寂。
第二天李沛然才知道,昨天晚上碰到的女人叫丁怜,是这个剧组里为数不多的女演员,饰演的是裴闲之的皇后骆静婉。
骆静婉这个角色的人设非常有趣,骆家是大家,骆静婉是庶出,母亲是被强娶进门,生下她后失宠,将孩子拉扯到七八岁,然后被丈夫家暴致死。在这种情况下,骆静婉却是个刚烈强硬的性子,和家里的侍卫好上,一起私奔,然后被抓回来,侍卫被当着她的面被处死,她则成为一颗弃子。
当时裴家已经流放,骆家认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筐子里,弃子也要有弃子的用处。用她弟弟的性命威胁她做间谍,监视裴家的一举一动。可裴家没想到的是骆静婉的背弃是彻底的背弃,她不仅和裴闲之合作,还反过来将情报交给了裴闲之,条件就是摧毁骆家。
骆静婉的人生在不断的挣脱固有的枷锁,她有着男儿本性,不输于男儿的胆量和气魄,可是她的一生先是因为庶出的身份被订下,而当她好不容易做出选择,现实又给了重击,令她心性大变,从而果断。
后来裴闲之从边缘包抄到中心,骆静婉的地位水涨船高,她的弟弟连同家族都视她为洪水猛兽,她保住了弟弟的性命,也选择了从权力中心急流勇退,让裴闲之以失宠的名义将她打发到庵中,她则默不作声的做着善事,带领着尼姑们收养弃婴,教育他们长大成人。
这个角色有着自己的成长符号,在失去家庭和爱情后,她寻找到了自我,超脱时代的局限性,以一种大爱的态度实现了自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