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李沛然没看到沈竟,心中觉得奇怪。因为这几天早上他推开门就能看到沈竟也推门出来跟他打招呼,有时候还会顺他的早饭,今天乍一看不到人,还有些不习惯。
李沛然本来已经打算下去,脚步走过门口,又回来,想了想,敲响了沈竟的门。
☆、经久未见
一开始没声音,李沛然以为沈竟已经出门了。他还看了一下表,他生物钟比较准,昨天四点多睡,但早上还是九点多就醒了。
正准备离开,听到了“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
李沛然脚步停住,站在门口又敲了一下门,静静等着。
这回有了脚步声,门打开后,沈竟出现在门后。
他头发散乱,额头上有汗,脸色是虚脱的苍白,眼圈发黑,嘴唇上翘着白色干皮,一手遮着嘴巴,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句,“然哥啊。”
李沛然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探上去接触了一下额头:“你发烧了,量过体温了么?”
沈竟缓慢的摇了摇头,度数看来不低,反应都迟钝了。不得不说美少年就算病弱也美,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势都少了几分,有种雪后初霁的美感。李沛然让他躺回床上,去自己屋子里找到了体温计,让沈竟夹着。
他坐在旁边等,打量了沈竟的居住环境,发现这家伙真的简洁到可怕。房间很干净,床单被罩这类的东西显然都是他自己的,雾霾灰。整个屋子不太有居住的气息,床头柜上放着剧本,ipad,手机,除此之外就是白水。
墙角放着一个小行李箱,沈竟这个人,仿佛随时能带着一个小行李箱离开这个地方。沈竟是游离的,无脚鸟。
李沛然思绪忍不住发散,看到了另一个角落里放着一箱格格不入的牛奶。
李沛然:“?”他回头看了一眼沈竟,“你喜欢喝牛奶?”
沈竟昏昏沉沉,听到这句后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个嘛,补充蛋白质!”
这欲盖弥彰的口吻又怎么骗得了影帝李沛然,等他发现量身高用的尺子后,忍不住笑了,“我说小朋友,你想长高?”
沈竟对外素来少年老成,生人勿进,气场强势,但在李沛然面前这些词语他是一概没有的。听到李沛然这句小朋友的称呼,眼睛垂下,视线落在被子上,不太高兴的样子。他没说话,用肢体语言表现自己的不满。
李沛然觉得好笑,便笑了:“比我小六岁耶,不是小朋友是什么?竟哥哥吗?”他看了一下时间,“好了,体温计给我。”
拿过来真是滚烫,一看温度,39.8℃,再烧下去智商都烧没了。他拍了一下被子,“起来吧,去医院挂水。”
沈竟被他拍的单腿曲起,身体往被窝里蹿,只露出眼睛,凝视着李沛然:“吃退烧药就可以了。我经常这样发烧。”
这习以为常的调调,这不甚在意的口吻,让李沛然感到有点窝火,他察觉到这点情绪不对劲,自我消化,用平静的口吻道:‘还是去打点滴吧,好的快一点,今天的戏份不算多,但你之后连轴转,不快点好,拖成肺炎就完蛋了。”
他低头,“我又啰嗦了。”
沈竟起身,“我去!”
李沛然嘴角翘起浅浅弧度。
和徐思沟通,李沛然的戏份提前,沈竟的戏份等他从医院回来拍。
把自己做的三明治塞给沈竟让他快去快回,沈竟被助理带着前去医院。
李沛然则是利用空隙时间煮上了枸杞红枣紫米粥,让助理下午去取。又打电话订了星巴克外送请全组的人,毕竟他的戏份提前,整个组都会受影响。
罗格听助理夏商说了一嘴,倒是给李沛然来了个电话:“怎么想起来跟沈竟打交道了?他这人还真不好接近,忒冷。”
李沛然失笑,“还好吧,没传说中的高冷啊。”他想起早上敲门沈竟的反应,还有他所到被子里的孩子气的举动,心想他就是个小孩。
特别特别聪明的小孩,玲珑剔透又真切,依靠直觉生活,因为容易受伤,所以用高冷伪装。
大人和孩子的相处方式不同,大人在相处的时候总带着目的,试图从对方身上达成某种目的,而孩子的相处是本我的碰撞,真切的得到快乐。
李沛然蛮喜欢和沈竟相处,在沈竟眼中,他只是他。
他能感觉到,他不需要去伪装自己。
沈竟下午五点回到组里,白皙的手背有了一片淤青,针孔非常明显。看到剧组里的情况,眉毛一动,他视线搜寻着李沛然,耳朵听剧组人员闲聊的时候把剧情拼凑了七七八八。
李沛然身着华服,和当年白衣飘飘的少年截然相反,那时候轻盈跳脱,如今肩上担负重任,整个人沉稳而锋利,就像一把藏于鞘中的名剑。
沈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沛然,那目光痴了,黏在李沛然身上,就像李沛然的腰带。
他自带一层结界,旁的人也没凑上来的,任由沈竟在这里犯痴。
李沛然在拍戏过程中便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演员的职业修养让他自若的将那段剧情拍完,这才看向沈竟。
只是一个动作,目光尚未相对,沈竟便笑起来,眼睛里盛满星星。
徐思看了拍摄器,回放刚才的动作,确定没问题后对周围的人道:“OK,准备下一场。”
他也看到了沈竟,问道:“好点没?”
“医生说再打两天点滴就行。”沈竟主动请缨,“晚上的戏份没问题。”
“注意点身体,有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说出来。”徐思叮嘱。
沈竟点点头,但显然没有往心里去,剧组的每一天都在烧钱,不可能因为个人的原因就一直等下去,几百号人等着开工呢。
李沛然拉了拉沈竟的衣服,小声道:“我煮了粥,保温盒在车里,你赶紧去吃点东西,晚上戏还不少。”
约莫是现场嘈杂有些听不清,沈竟的身体凑过来,嘴角又忍不住上扬,眼睛往李沛然身上瞟:“什么?”
李沛然重复了一遍,推了推他的肩膀,好笑道:“快去吃啦,给你留的,刚打过点滴不能吃硬菜,拍戏胃会不舒服。”
“好的然哥,我太爱你了,然哥。”沈竟盯着李沛然说完这句话,这才起身去吃饭,一步三回头。
李沛然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将年轻人的话放在心里,也许他只是觉得你温暖的像他妈呢?他莞尔,自顾自的摇头,继续对下一场的台本。
丁怜晚上的时候出现在现场,这回没有再和徐思叫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金主敲打了。
说穿了娱乐圈虽然捧这个踩那个,到底利益至上,徐思的几部戏没有不赚钱的,赚大钱还是赚小钱的区别。沈竟进组,徐思挨骂,黑沈竟的不少。都说这是圈钱之作。
不过骂归骂,到时候还是会屁颠屁颠去看,徐思美术指导出身,镜头语言没的说,电影质感放电视剧里真的是降维打击,更可贵的是徐思有自知之明,深谙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想要吸引观众,故事和人物是第一位的,他会找专业的编剧来操刀,把本子控制好,选取合适的演员来演绎本子。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满分100,每部都能达到80分以上。
他不止品质可以,还能回笼资金,能赚钱,这是每个金主都看中的,想要争着投资的原因。虽然也有不少顺势往里面塞演员,但徐思都能很好的不让他们喧宾夺主,给他们找到合适的位置,差不多这部戏都能成为那些人的代表作,实现皆大欢喜的共赢局面。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沛然是很佩服徐思的,他天生是为这个圈子而生的,能在这个圈子里游刃有余的走下去。
晚上拍的戏份是多年后再次相见,裴闲之和谢凤初两人身份已迥然不同,这么多年只有几次惊鸿掠影,谢凤初位高权重无法轻易离京,裴闲之大权在握守望边关,两人的见面也是私下对话对月对雪遥遥举杯,三两句解释,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春秋笔法
沈竟的新妆容出来的时候,李沛然忍不住屏息,太飒了,实在是太英姿飒爽,让他忍不住感慨世界上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的人,上帝之手的偏爱就是为了拯救世人的审美。
难怪那么多人爱他,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呐喊撞大墙。
沈竟一身戎装,盔甲穿在身上差不多有三十斤,着实是个体力活,中间李沛然还忍不住问了一句:“撑得住不?不会体力不支吧?”
听闻此话,沈竟嘴角抽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李老师,说什么都不能说体力不支呢?男人不能说不行。”
好吧好吧,小朋友的倔强,李沛然忍不住笑,又憋住,道:“嗯,你注意些。我们来对遍戏,争取一次过。”
阔别重逢的样子沈竟表演的非常到位,藏而不露,积威甚重,率领兵马回城之时满朝文武都忍不住颤抖,他坐在马上,视线睥睨,自近而远的扫视,最后和谢凤初视线对上。
一眼万年,昔日今朝似乎有重合,发过的誓犹在耳旁,时过境迁,世事转变,似乎誓言要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