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设了没?”李沛然问他。
“我设了闹钟,到时候我叫你起床。”沈竟自信满满。
“你弄了那我就不弄了。”两人睡一个屋子,确实没必要设那么多闹钟,还不够吵的闹心。
沈竟睡前还想讲几句垃圾话,被李沛然威胁闭嘴,这才讪讪闭嘴,安静了没五分钟,睡过去了。
李沛然:“……”年轻人睡眠质量真好。
晚上汤汤水水和酒喝得有点多,起了两次夜,沈竟有些不安的翻身,然后嘟囔一声继续睡去。床前有落地灯,橘黄,温暖,始终明亮,李沛然回来的时候蹲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儿,心想明明只差六岁,为什么感觉像是两代人?
年轻人的消化能力真的太强了。
凌晨两点一刻,沈竟的闹钟响了。李沛然冷不丁听到,第一瞬间就清醒了,他睁开眼睛,整个人还是迟钝的,感觉根本没有怎么睡着。
睡眠质量有点差。
他反应了一下,自己没有在帝都的家,而是在老家,起身去洗手间换好衣服出来,打开了摄像机。沈竟的手机闹钟又响了,他动了动,把手机压身体底下,仿佛堵住了就不会传出来声响。
李沛然:“……”看这睡梦中自欺欺人的状态。
他好奇地等在旁边,想知道沈竟究竟订了几个闹钟。
第三个……
按掉,不起。
第四个……
按掉,继续睡。
第五个……
关掉,然后钻枕头下,按住双耳,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简直是他最后的倔强。
李沛在床边蹲着无声狂笑,然笑的肚子疼。
摄像机诚实的记录着一切。
敲门声响起,接着是陈放的声音:“起了吗?”
李沛然过去开了个门缝,“马上,我把沈竟叫起来。”
“嗯,摄像机开了吗?”陈放问。
“开了。”综艺打的就是真实记录,脚本指引着大致方向,有些地方会给人指点,和艺人的性格大差不离,也避免后期崩人设的结果。
陈放比了个OK的手势。
李沛然关上门,过去喊沈竟起床:“沈竟,快起床了。”
沈竟右眼掀开一条缝,一看是他,声音含糊且奶:“然哥……让我再睡会。”
少年奶音撒娇最为致命,李沛然想到他这个样子会被所有人看到,就有些不爽。他按捺住自己这种微妙的心情,晃了晃沈竟的身体:“再晚太阳就晒屁股了,快起来,这会儿去菜市场,东西都是新鲜的,也没什么人看,再晚一会儿天就亮了。”
沈竟含糊的用鼻子“嗯”了一声,一副蓄力起床中,李沛然过去把大灯打开,白炽灯明亮的灯光投下来,两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屋子里的一切无所遁形。
沈竟一掀被子,赤|裸的上半身虽然瘦,但腹肌和手臂线条分明,并不是如表面瘦削般文弱,让人血脉偾张。他侧脸非常好看,可以说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令人想要犯罪。
李沛然咳嗽了一声,沈竟一头雾水的看向他这里,李沛然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巴不动声色的朝着摄像机扬了扬。示意他注意着镜头。
沈竟显然整个人还没完全开机,有点懵,顿了一下才理解了李沛然的意思,将T恤套在身上,拿着裤子去洗手间,换下身上的睡裤,洗漱后才走出来。
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出了房间。
李沛然没想打扰爷爷奶奶,可他们也起来了,不仅如此,还把早饭给他们做好了。做了一大锅醪糟蛋花小汤圆,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罐泡菜,让他们吃了再出发。尽管是夏天,凌晨的天还是有些冷的,看着两位老人披着衣服站在门口,李沛然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有些饱涨,从心口到眼睛。
四川泡菜微辣,配着醪糟蛋和烧饼,吃的浑身发汗,舒爽了很多。
爷爷把三轮车的钥匙交给他:“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这任务可以说是做的非常真实了。李沛然拿着钥匙,沈竟惴惴:“然哥,你有驾照吧?”
李沛然打了他背一下:“你跟我说,电动三轮车要什么驾照,要什么驾照!”
沈竟笑出来。整个镇子还在沉睡,他们的声音唤醒了整个世界。
这种车好操作的很,李沛然骑过。再温习一下,上路完全不是问题。
导演的车在后边跟着,镜头是专门的,车门开着,大镜头对着前面,即使是在高速运动的情况,镜头也会很稳,是定做的纪录片拍摄专用的。
只可惜这镜头记录的不是猎豹、非洲野犬他们捕食的场景,而是记录李沛然开着小三驴载着大只的沈竟出发前往菜市场的过程。
从村子出发,开车半小时到达了菜市场,人声鼎沸,运货、卸货、砍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从未间断。
到这边的时候,导演将大镜头收起到车上,他们带着小型的摄像机开始跟拍。
沈竟穿的还是李沛然的校服,有预感这个校服过了今天后可能要大清洗,外边套着一件工装马甲,幸好他现在没有奢侈品代言在身上,否则这破坏形象的模样,可能品牌商都要考虑他是否合适了。
两人在前,导演下车后就想跟着过来,李沛然连忙叮嘱:“把车锁好。”
摄影小哥连忙检查车子全部落锁情况,这才过来。毕竟一个镜头丢了,几十万就没了,那就真的想上吊了。
李沛然小时候跟着爷爷干过这些事,他的记性还OK,知道怎么辨别肉,爷爷也跟他说了哪几家的东西好,节目组没有禁止,其实是在鼓励这么做,说穿了就是明星如何以普通人的生活做生意,这就是看点。他奔着说的那家店,老板做了十几年生意了,一直在,这会儿高处的灯光打的亮如白昼,过去看肉。
“老板,这肋排怎么卖?”沈竟先开口问。
他操着一口普通话,在一种重庆话里显得分外别致,可以说是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了。
这家老板是专门杀猪的,家族生意,有负责养的,有负责宰杀卖的。做生意时间长了,主顾都是老主顾,每天谁几斤几两,要什么,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门清,这乍一有新鲜的口音,难免就有点打眼。
店老板打量了他一眼,“嘶”了一声。
“你看着有点眼熟啊。”店老板说,“第一次来买啊?”
“我是老李家的孙儿,老头今儿身体不爽利,我过来替他把东西买齐。”李沛然切换本地口音,脸上带着标准假笑,一副你敢骗我那我今天饶不了你的模样。
他一说老李家,店老板哪里不知道老李家是谁家,立刻换上见熟人的笑:“老李家啊,不常见你。”他熟练的操起重庆话,“那就还按照老规矩来?”
“行,不过今天的账不计总账,我直接付钱。”
“好嘞。”店老板的案板贼大,熟练的将半扇肋排直接上称,按着计算器。
肋排,猪头,猪耳朵,猪蹄,猪后腿,这些花了接近四百块。
李沛然眼睛眨也不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提着东西出去放车上。沈竟堪比镶边壁花,听话的很,主动提着东西跟着他然哥的步伐,不过小朋友也有自己的好奇,“然哥,咱们一共就五百块预算吧,这就花了四百。”
“怕什么,不是还有借贷吗?”李沛然道,“只要最后账目能抹平,咱们赚到钱就行。”
在后边跟拍的陈放:“……”
大意了,规则里根本没有限制这点。
谁能挡得住当天借当天还呢?这T+0的节奏真是快的谁都跟不上啊。
说是这么说,李沛然也没有做那么绝。
他买了牛肚,牛肉,牛肉选了黄瓜条和牛里脊,虽然都是牛肉,但这两处的牛肉卤出来口感其实是不一样的。而且让他很惊喜的是这里竟然还脖仁,陈放看到那块的时候眼睛也亮了,作为导演本来是不能插手的,李沛然看到他盯着那块地方超过三秒,立刻当机立断的买下来。
脖仁是牛肩胛的一处肉,很稀有,白色的油花与红色的肉相间分布,纹路如大理石。重庆人对脖仁的追逐没有广东人那么热烈,这也是为什么脖仁能让他们捡到。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来的挺早,再晚一会儿,识货的人就会把这块脖仁给捡走。
牛肉买完就是鹅,直接论只买走,鹅肠直接论斤从老板这里称。
素菜买的更快了,除了店里要上的素菜类型,李沛然又买了莴笋叶、豌豆尖,黄花菜,陈放忍不住称赞:“没看错你,你小子可真会吃。”
“人生在世,食色性也。”李沛然忍不住回。
车空荡荡的来,满载而过。东西放小三轮上,李沛然坐下,沈竟忽然道:“我觉得应该搭配一首歌。”
李沛然还在想什么歌,沈竟就已经自觉的用手机播放器放出来: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它永远不会堵车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我马上就到家了
他让我远离烦恼和忧伤
他带我重新回到自由天堂
来吧和我一起上路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李沛然本来正在跨坐,听到这句差点一脚踏空,从车上掉下来,好不容易踩在踏板上,扶着车斗打了他胳膊一下:“快闭嘴,给我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