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如此吗?
孟颜抱住了姜询,她安慰他:“好了好了,以后我不让你见这些人了,你以为我想做媒婆啊。也是很累的好不好。我们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忘掉谢渊,忘掉地震,好不好?”
“谢谢你,孟颜。”
八月份的时候,谢家和安家开始筹备订婚宴了,安晓倩的肚子已经显了,安家等不下去了。
此时,谢渊和姜询已经三个月没有联系了。
这个消息发布出来之后,孟颜给剧组请了假,约姜询一起出去旅游。
姜询不想出去,但是争不过孟颜,最后两人折了个中,决定回柳城休息一段时间。
帝都这边,订婚典礼如期而至。
谢安两家都是帝都有名的豪门,订婚典礼的排场不逊色于当年梁家和孟家的。
订婚宴定在了安氏集团旗下的酒店里。
谢渊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灵魂,那么怎样他都可以随便了。
订婚典礼开始了,准新娘子从酒店二楼在红玫瑰花瓣雨里缓缓走了下来。
安晓倩穿了白色及脚踝的礼服,可以看得出来微凸的小腹。
下楼的时候,她一步踩空,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到了谢渊的面前。
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长裙,渗进了身下的波斯地毯里。
场面一度非常慌乱,谢渊立刻抱起了疼得痉挛的安晓倩跑出去,驱车赶往医院。
“什么情况!”谢清目睹全程之后对任丞说,“这女人也太倒霉了吧?”
任丞没有说话,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他目睹了这个女人踩空的全过程,已经她眼里有过的挣扎,和最后决绝的妥协。
订婚典礼中断,谢怀生和安家父母在现场维持局面,把订婚典礼推后,送走了所有宾客之后留下了在场所有的媒体,那就是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见报。
安晓倩进了抢救室,谢渊站在抢救室外,谢安两家的人陆陆续续地赶来,走廊外没过多久就站了很多人。
他站在人群里不说话,心里却如同得到解脱一般,松了一口气。
当安晓倩倒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和姜询的路还没有走绝。
一个小时之后,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对家属说:“大人平安了,孩子没有保住。”
安家父母哭了出来,谢渊面无表情,谢怀生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安抚安家父母的情绪。
安晓倩随后被推出了抢救室,她被打了局部麻药,但人还是清醒的,出手术室的时候,一直看着谢渊。
在病房里,只剩下谢渊的时候,安晓倩问他:“没有这个孩子了,你还会不会娶我?”
谢渊低着头不说话,他不想娶。
安晓倩惨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她说:“你没得选,你必须娶我,全帝都都知道我们订婚了,谢渊,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你好好休息。”
谢渊拿了外套离开。
八月的柳城是避暑天堂,在全国大多数城市气温高达三四十度的时候,柳城还下了好几场雨。
孟颜陪姜询住在天使孤儿院里,她很多年没有来柳城了,每天让姜询陪她到处玩,寻找高中时候的记忆。
姜询和孟颜默契地都没有和帝都那边联系,他们只想要在柳城好好度个假。
八月中旬的时候,剧组那边催得厉害,孟颜只能先飞到剧组所在的南海。
姜询属于半辞职状态,他已经打算离开帝都回到柳城生活了。他想再休息一段时间,他就回重安看看,离开太久,他已经想家乡了。
姜询把孟颜送到了机场。
远程把工作交接完成之后,姜询正式从云志中学离职,他打算再休息一段时间,再重新在柳城找工作。
送孟颜去机场之后,他回到孤儿院,陪着孩子们看电视。
几个孩子吵着要看古装剧,几个孩子非要看动画片,让姜询来裁决。
姜询正准备去找遥控器,就看到地方台在放新闻,背景是轰然倒塌的城市,目光所及皆是废墟。
画面一转,那个女主持人报道,2016年8月29日午夜12点,泯川市发生了一次特大地震,震级高达7.6极,目前死亡人数尚未统计。
姜询放大了瞳孔,看着电视里的废墟,那些关于重安的记忆再次涌了出来。
第二天,姜询参加了柳城援泯川市的志愿者协会,与其他志愿者一起,运送柳城市民为泯川同胞捐献的物资。
泯川的道路交通属于半瘫痪的状态,入川的车途中十分不顺利,一路上换了好几次的路线。
在泯川灾情未明,并且余震不断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奋不顾身地加入援川活动。
姜询算是其中之一,同行的人有一个男大学生,叫陈鹤,他是这次志愿者的发起人。
他对姜询说:“这批志愿者里,有好几个是当年重安的人。比如我,重安地震那会儿我还没有记事,我妈说是一个志愿者把我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我才活了下来。现在,我也想救人。”
一共有十多个志愿者,里面有学生,有老师,有医生,有退伍的军人。他们一共有四辆车,装有饮用水,衣物,还有一些医疗用品。
车在临近泯川的时候找不到路了,地震引起了山体滑坡,几百米的公路已经看不出路的样子了,全是石头与泥土。
所有的志愿者冒着山体再次滑坡的危险下车搬石头,清理路障。
姜询埋头搬石块,白衬衫全是泥,同行的女生说:“姜大哥,你还是去弄件黑色的穿吧,进川了可能一个星期也不能换衣服。”
“是我欠考虑了。”
“大家都急,谁还考虑穿什么呢。”
女生个子小,推不了大石块就用木板来推泥土,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姜询看了一眼,袖子再往上提,继续清理路障。
车再次发动,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第40章
援川物资的车终于在出发的第五天进入了泯川境内。
姜询坐在货车的副驾驶,车外的风景从树木慢慢地变成了破败的房屋建筑,车也越来越抖,开得歪歪斜斜的,终于到了救助站。
地震之后的灾区建设了很多救助站,规模小的是以近距离救助为原则,规模大一些的就要考虑余震和易坍塌楼房了。
柳城志愿者所到达的救助站距离地震中心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里安置了很多逃出来的人,不少的人和自己亲人都已经失去了联系。
姜询帮忙分派饮用水,这里大多数的人已经哭疯了,来领饮用水和食物的时候都是一双双红肿的眼睛。在他们的眼中,明明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家园却变成了废墟,家人朋友都联系不上了,生死不知。
刚到泯川的第一个晚上,姜询熬了更久才入睡,睡着了便是噩梦连连。
眼前的泯川仿佛退去了颜色,变得如同□□十年代的黑白电视一般,那些原本陌生的景物渐渐地有了熟悉感,像极了一九九七年的重安。
画面移到了那个熟悉的房子里,姜询身处其中,他推开了那扇门,看到了姜韵和姜南拿着风车在客厅里转圈,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父亲在看电视机里的球赛。
姜询站在原地,看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姜南挑食,被母亲用衣架子打。画面一转,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在顷刻间轰然坍塌,姜询跟着感受到了失重的感觉。
他落空了很久,最后仰面躺在了废墟上,大雨如倾盆般地下,将他一点一点的吞噬。
原来那些记忆,他从来不曾忘记。
姜询从梦中惊醒,看到了旁边的陈鹤同样没有入睡。
救助站是临时搭在一所小学里的,几百个人已经使空间达到了饱和,他们睡觉的地方是学生的教室,没有床,只有薄薄的棉被铺在地上,容纳了二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陈鹤和姜询出去了,两个人在走廊上抽烟。
“睡不着对吧?”陈鹤说,“重安地震那年我没有记事,看到现在这些流离失所的人,看到街道上那些裂缝,我都觉得心惊,更何况是你呢。”
陈鹤抖掉了烟灰,说:“没有人,在经历过灾难之后,可以坦然地面对下一场灾难。”
姜询没有烟瘾,平日里基本上是不抽烟的,此刻他却抽得比陈鹤还猛,一口接一口,似乎不觉得呛。
“姜大哥,你在重安地震里失去了什么?”陈鹤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爷爷,他和母亲活了下来,但是母亲失去了一条腿。
姜询看着夜空,声音低沉:“失去了什么……什么都失去了,父亲,母亲,姐姐,哥哥,家,童年,都没了。”
陈鹤说:“至少,你活了下来。”
是啊,至少。
姜询百感交集,对于灭顶的灾难来说,能活下来,已经是命运的眷顾了。
“姜大哥,我们一起,为泯川努力吧。”陈鹤说。
姜询点了点头。
第二天,救援队来到救助站招人。
泯川本地由军人,消防队,警察,大学生组成的救援队并不多,毕竟灾难来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没有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