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回去面对……她真的没有办法面对阿九会有的不好结果。但不管怎样,该发生的总不可能多的掉。
“笙儿。”朔夜拉着她的手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桐笙真的愿意相信朔夜的话,就如朔夜曾经讲的,她是师姐,师姐说的话必定是有不可忽视的可信度的。
当她们看见阿九时,阿九不过与往常休憩时候一样,闭着眼,乖乖地在桐笙床上缩成一团。
“阿九……”桐笙走到床边蹲下摸了摸阿九的脑袋,阿九睁开眼,见到桐笙时竟高兴得直起身,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两下。它看起来好像是无大碍的,桐笙抱住它,心里有些喜悦,也因为在担心之后见它安好而比以往更加喜爱它。
“她们说你病了,很严重,可你还是这样粘人。我当真是被她们骗了吗?”
阿九不会说话,只当桐笙坐上床,它便将脑袋搭在了桐笙腿上。它太安静了,若是以往的阿九隔了一段时间才见到桐笙怎会这般安静?而且朔夜走过来,同样坐在了它身边,它也没有不悦地躲开。
它真的病了,虽然桐笙不知道如何去判断它是否真的病得那么严重。
玉姑过来的时候,手中端了一碗对阿九来说十分美味的食物。她将碗放在地上,阿九却不愿意过去食用。
“阿九?”桐笙带着疑问唤了阿九,甚至将阿九抱到碗边,阿九却仍不愿去碰那些吃的。由是桐笙不得不问玉姑:“它究竟怎么了?”
“它知道这里面放了很难吃的药。起初它还会上当,但次数多了,它就不会再上当了。我总在想办法配制新的药方,好让它吃起来不那么难受。可不管怎样,药毕竟不会像糖一般好吃。”
桐笙满眼怜惜地将阿九搂在怀里,问玉姑:“就不能不吃了?治病,难道不能寻别的法子?”
“这已然是续命的药了。”玉姑说完,她身体里的那只小妖怪忙忙地插嘴道:“若不是这些药,早两天前它便已经死了,哪里等得了你回来见它?”
朔夜根本没想到那小鸟儿说话这般没遮拦,赶紧将玉姑带到外面,叫桐笙先好好陪陪阿九。
阿九的病是天生的,不过小时候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罢了。玉姑向来只会给人治病,并不太清楚如何让动物变得健康。为了阿九,她找过自己认识的所有神医和他们认识的人,正是那些人查出阿九的病,并且教她如何替阿九续命。
玉姑着实不理解谷雨为何要她为了一只狐狸费这么大力气,但谷雨毕竟是师父,师命难违。可是到头来,谁也救不了那只狐狸。
“如果师叔在就好了。”玉姑感叹着。
对啊,师父!朔夜一下清醒,回来前便听说师父遇上棘手的事所以回不来,若是可以将她找回来,阿九或许真的有救!
这样想着,朔夜甚至来不及告知桐笙自己的想法便急忙去找长盈。可是见到长盈尚未开口,她却先发现长盈一脸愁容。
“何事如此困扰?”
长盈指着桌上一封信说:“十天前师父送回一封信,说自己遇见棘手的事,或许短时日内无法归来。在那之后,我再不能将东西送到她那里……她失踪了,任我相近一切办法都找不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别离之痛
“失踪?”朔夜忙皱起两条眉毛:“失踪是何意思,难不成她走前未曾告诉你们她的去向?”
“大致说过,但并不具体。”
“既然知道大概,为何不叫人去寻找?”
长盈摇头:“谷雨说不必找。照她这说法,她必定知道师父身在何处,但她不愿告诉我们。”
谷雨……是了,朔夜想起谷雨先前说的话,她说时雨在外遇到了相当棘手的事,根本回不来。朔夜兀自点点头,随即找到谷雨想向她求个究竟。谁知过去之后,谷雨却说:“我确知道她在何处,却也不知道她在何处。或许你打消了让她回来的念头才好,因为她没办法回来。”
倘若平时,谷雨说了这样的话,朔夜当然要听。但眼下时雨已是她能找到的,阿九唯一的希望,所以朔夜不得不追问:“究竟什么意思!”
“无能为力。”
“不可理喻!”朔夜一时恼怒,但她毕竟不敢多与长辈顶撞,最后只负气又回到长盈那里,叫长盈想方设法都要联系上时雨。
再回到桐笙屋里,桐笙正哄着阿九吃那难吃的美食。朔夜站在窗外看着她,而她注视着阿九,阿九勉强吃了几口东西后虚弱地趴在了地上。桐笙眼红着,忽而抬头发现朔夜已在自己身边。她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朔夜亦表现得难受,她知道了,知道朔夜也没了办法。
桐笙曾与朔夜讲过,她喜欢阿九并不只是因为阿九可爱,而是阿九与她一般孤苦伶仃。然而桐笙何其有幸能遇见朔夜,朔夜宠爱她,她明白那种快乐。她希望阿九也能如此,所以她学着朔夜对她一般去对待阿九。
可她终究没能将阿九照顾周全,她贪玩,以至阿九病重时她却在外面玩耍得不愿归来。忽然之间,桐笙完全陷入了自责的痛苦中。她依旧蹲在地上,只是双手捂住脸,再看不见身边任何。
怎能让她如此难受?朔夜倾身将她拉起,连同她所有的苦痛一并装进自己怀里。不要安慰任何,任她大哭一场才是最好。桐笙用力抱住朔夜,深深地将脸埋在朔夜颈窝里,泪水在衣襟浸下去,可她始终没敢哭出声。
听闻朔夜回来,莺时赶紧上山,当她赶到桐笙屋外,却看见屋里正相拥的两个人。
说起桐笙,莺时从来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她。从来都因为姐姐偏袒着笙儿,所以她也护着笙儿。莺时并不讨厌笙儿,但姐姐非常喜欢她,甚至过分宠爱,莺时作为朔夜的亲妹妹却从未被宠爱到这般程度。
山上的姐妹偶尔也会与莺时玩笑,说自打桐笙上山,莺时的姐姐就成了别人家的。最初莺时还能与她们一起玩笑,可时间长了,再是知道姐姐心里装着她,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到底姐姐将笙儿如何看待?阿九病重,笙儿感到痛苦,姐姐竭力安慰,这又哪里有问题?可莺时实在不敢否认当自己看见这两人相拥情景的时候确实产生了某些奇怪感觉。
此时尴尬,无法深究,莺时选择悄然离开,然而在她离开时朔夜还是发觉了。或许她并不知道,但朔夜拧着一颗心,已然开始担忧她会发现一些什么。
阿九的状况日渐严重,桐笙与它日夜守着,几乎寸步不离。朔夜为了想法子给阿九治病已好些日子没休息踏实,每日剩余时间她亦陪着桐笙。似乎她只知道做这两件事,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后都未与莺时好好说上两句话。
一日朔夜正要去见玉姑,刚走上一条长廊却突然被人硬拽到了墙角。猛的抬头,她才发现眼前竟是莺时。她还未说话,莺时倒毫不客气质问她:“你究竟有多昏头,竟这般轻易被人拽出丈余远?”
朔夜扒开莺时拽在她衣服上的手,不悦反问:“这是作甚?”
“我倒要问你了,你要作甚?”
朔夜一头雾水,都不知要从何处开始回答,只好再问:“你自小都未用过此种语气跟我说话,今日究竟何事?”
莺时低眸撇开视线,那一晌她好似拣不到适合的词句以作使用,所以沉默不语。而后,就在朔夜想借托急事离开前,她终于说道:“我只得一事疑惑。”
“你说。”
“你究竟为何将笙儿看得如此之重?”
如此之重……朔夜齿间咬着被莺时着重说出的四字,紧咬着,仿佛快无法开口讲话。她不明白莺时到底是因为吃醋才问起这句,还是真的看出了哪种端倪才将她拦在这死角。要如何回答?一时之间,朔夜真是拿捏不准。
抹掉它!
对!不论是什么都先抹掉它!
朔夜抬手向莺时,莺时吓得猛力打开朔夜的手,跟着紧退后了两步,喊道:“不可以!”
此时不管莺时究竟目的何在,朔夜几乎脱口道出:“忘了它才是对你好!”
莺时愣住了,亦能说她终于觉得伤心,于是争论:“到底是怎样的事情,你居然会用这种方式让我放弃追问?是你说的,我们已经忘了宗族,忘了姓氏,忘了儿时所有,这是大不幸,所以你绝不会再让我被迫忘记任何!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莺时……”朔夜无力了,颓然站着。她抓着自己的手,无语相对,满心只想能否谁来打断这样的对话。
然后真的有人来了,是曲水。她慌忙跑来,喊着朔夜,她说不好了,阿九不行了……
朔夜为难地看着莺时,莺时紧敛眉头。若是让朔夜离开,或许再也没法让她给出回答,甚至莺时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将此时的记忆保护完好。可是阿九快不行了,她若硬将朔夜留在这里岂不是太残忍?她还是心软,终究侧开身让朔夜飞快从身边逃开。
桐笙的屋子里站着好些人,玉姑正看着阿九,但她早就无力回天。可是,为何不见桐笙?朔夜环顾四周,确不见桐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