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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廿四年 (藩田同学)


  莺时未搭理郡守,只与玉姑道:“你将小公子的命吊着,我要去一趟燕环山。”
  “为何不去请时雨师叔,反而要去燕环山请那些道士师兄?”
  “呵……”莺时笑道:“你怎不问我为何不将谷雨师伯请来?”
  玉姑眉毛稍挑,又赶紧拱手行礼:“燕环山距此处甚远,还请师姐早些归来。”
  原来二人都不想在自己师父面前丢脸,所以莺时才想到上燕环山求助。见玉姑那窘样,莺时噗噗笑起来。她将在郡守家中等待望月到来,有望月在,她何惧燕环山遥远?
  次日望月赶来,莺时正要怪她为何现在才到,但见她憔悴不少。以为她病了,莺时赶紧把脉。
  “只是疲劳,并无大碍。”
  “是了,疲劳。”望月坐下后忙忙叹气。“大师姐原本不让我同你讲,但这样下去只怕我也会被拖垮了。数月前她便开始头痛,白日里还好,发病大多是在夜间,有时厉害甚至会昏死过去。在旅途中为照顾她,我白日夜间都不能好好休息。”
  “怎会这样?”
  望月谨慎地观察四周,确定没人才小声说:“她说她的记忆被人篡改了,她必须设法想起那些事情,可惜尝试过许多方法也不见成效。也许是她三天两头对自己施法才有了不好的影响,终于数月前开始发作了这头疼的病症。”
  果然是记忆被篡改了?莺时心中仿佛明亮了。她需要瞧瞧朔夜的头疼症,然而那郡守的事情也不可多耽误,思忖来,她对望月说:“此时我手边有个病人要救治,耽误了怕是要害他性命。你先将姐姐接来这里,由玉姑照料她,而后你随我去燕环山请赤地师伯借个道行高深的师兄过来帮忙。”
  望月点头,便起身放阵,即刻回去接朔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写剧情提醒,因为前面的内容或许大家也不记得了。但是觉得这样似乎是在剧透,还是算了吧。最近藩田菌像个话唠一样,章章都有话说,讨厌死了。

  ☆、似曾相识

  听闻望月将自己患病一事告诉莺时,朔夜有些生气。她本不愿去与莺时、玉姑会合,但知道莺时会担忧,出于不忍心才肯同望月一道过去。莺时见了朔夜,亲自替她诊过脉,了解情况后才去了燕环山。她将朔夜交托给玉姑照料,不过并不主张玉姑利用药物对其治疗。
  莺时来去燕环山消了三日时间,因她请的那位师兄找不出时间帮忙,柏杨便给她请了别人。翠云山的弟子许久未去过燕环山,莺时也是才知晓赤地门下有人对巫术甚有研究。如此极好,有那人和玉姑替郡守的公子治病,莺时大可专心于她姐姐的头痛症而不用顾其它。
  头痛症,病根在于朔夜对自己使用的法术。莺时头一回听说她竟早就研究出找回自己记忆的方法,但可惜她依旧没法找回儿时记忆,何况因为此时已然失忆,她并不完全记得如何破除别人对她施的法。若施法者情愿解除法术,那自然轻而易举,可被抹去记忆之人想自行解除法术则要承受身体上极大的痛苦。
  朔夜痛至昏厥便是如此,假若她想起越多,或许痛苦会越深。可惜她忘了破除法的最关键,便只是活受罪,毫无用处。
  既然记不得关键,做再多都无用,莺时禁止朔夜再做无谓的事,扬言朔夜再犯则要断绝姐妹关系。可能朔夜也痛怕了,莺时说了不许,她也没再继续尝试——起码近期是不会再尝试了。
  几天后,郡守的儿子醒来了,那首富家中的厉害巫师却在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次日早晨,燕环山来的那位师兄要向众人辞行,朔夜见他腰间拴着个用符纸封口的葫芦便了然那巫师去了哪里。
  “师兄为何将那人收入葫芦里?”
  师兄拍拍葫芦。“人?它只是太似人,可即便藏住了妖气,也抹不去它是妖的事实。”
  这会儿和玉姑共用一个身体的鸟精渣渣闹起来:“我就说早觉得这附近有一丝微弱的妖气,前些天我和玉姑讲,玉姑还不信我!”
  鸟儿一说话,朔夜即刻朝它看去,这一晌又能看见玉姑和鸟儿斗嘴,那同一个人就在你眼前用着不同的语气声调不停自言自语,若不知实情者定以为此人有病,恐避之不及。朔夜撇过头掩面偷偷笑起来,鸟儿见了颇为不悦,可她正要质问朔夜为何失笑,玉姑却夺了部分身体的控制权用手捂住了嘴,鸟儿便只能“唔唔唔”的,只字也讲不出来。
  对于玉姑和鸟儿的相处,莺时看得惯了,望月几乎都与莺时一起,自然也见怪不怪。唯独朔夜始终觉得有趣,即便在谷雨山上住了一年也还是会笑出声。鸟儿最不喜欢朔夜笑她,每次都要与朔夜吵架才罢休。
  朔夜当然选择息事宁人,可看见此时情景她又忍不住快要大笑,只得借口说自己头昏脑涨,需要外出透气。
  街上有一群孩子,三五八岁不等,亦有十来岁的,领头的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他们从朔夜后方跑来,手中带着几样玩意儿,前头便是一块宽敞的坝子,边上有三个小摊,时常有人从这路过,或是回家,或是外出。朔夜看那些孩子,两小儿牵着一条长绳,其余孩童排队一边,在那长绳甩动时跳入其中又飞快蹿出。
  原是在跳白索。
  想起初上翠云山那阵,朔夜曾经常带莺时在山下与村中的孩子玩耍,那时莺时极爱这跳白索的游戏。可惜朔夜自成为时雨的徒弟便对自己一言一行都十分谨慎,从来只看着莺时玩耍,自己不曾参与。
  那白索是否乐趣无穷?朔夜也不知自己拜师前是否有玩过,今日站在一群小孩面前,倒萌生了参与其中的兴趣。起初她仅仅替小儿执绳,后来也都蹿进了白索。
  有些孩童顾不到她的高度,她则弯腰在其中跳跃。有人在一旁帮她数数,她跳得那样轻快,一口气跳出数十下都不成问题。时而有孩童与她对站,拉着手一起玩耍,时而数人成串如同游龙一样连续穿梭于白索中。
  站在不远的地方瞧她,她是将散在身后的长发撩在身前用一手护着,一手又抓着裙子,露出了瞧不清有什么暗纹的白靴。玩过了半晌,渗出的薄汗湿了鬓角细发,使其贴于两鬓。只怕她玩疯了,将垂到面颊旁的发丝掖到耳后,邀着那些小她数百年的孩童一起,竟也笑得不可自己。
  她仍是,仍是这样安然地生活着……
  “姐姐!”
  这惊喜的一声呼唤,朔夜随着它的去向转移了目光。发出呼唤的正是与朔夜玩耍一起玩耍的孩子中那最年长的少女——安平,而她呼唤的人站在不远处,那一瞬朔夜仿佛看见她匆忙抬起袖子拭去了眼角的什么。
  桐笙将安平迎至身边,但一双眼即便清楚知道该躲开朔夜也还是胶着在她那里了。
  安平尚未察觉桐笙的异样,还乖巧地问:“姐姐是来叫我回家?”
  桐笙这才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算是将情绪暂时平定了。“我要去郊野一趟,见你不在家中就来了这里找你,就知道你最喜欢在这里玩耍。”
  “你去了,何时回来?可要我准备晚饭食材?”
  “便指着你爱吃的东西买吧,若是有幸,回来时我希望有现成饭菜可以食用呢。”
  “当然没问题!”安平最爱做料理,并非桐笙手艺不好,只是她喜欢桐笙对她称赞,便总想做好吃的给桐笙。这不,才应下今日晚餐,安平便急忙跑去和伙伴道别。她要赶紧回家将功课做完,然后准备一桌美味饭菜等待姐姐归来。
  安平又与桐笙说了半晌话,她走后桐笙却站在那里不敢挪动步伐。朔夜一直看着她,分明是目不转睛。她面朝着安平离开的方向,只敢假装未察觉那执着于她的视线,无法与之相对。
  朔夜不会记得她,是她亲手将自己从朔夜记忆中抹去。假若这一生注定不再相见,对她而言反而不那么痛苦。然而这相见来得措手不及,她怎能应付得来?
  这一瞬她突然想起那一年的阮桐笙,她是带着厌恶的态度听朔夜诉说着对她的思念。她甚至,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即便她此时站在她面前,她都不可能道她是她的笙儿,更不会知道她们曾经有过的感情。
  真是报应,曾经她使朔夜感受的痛苦,今日多少得回了几分。而这才仅仅两年分离,怎比得上朔夜数百年遭遇?枉她总以为自己可担下长生的苦,如今才知晓朔夜对于这段情究竟是如何坚持。
  “这位姑娘。”朔夜叫住桐笙。
  桐笙震住了,首要反应居然是揉掉泪花,迟疑了片刻才僵硬转身过去。“可是叫我?”
  朔夜点头,几步上前。
  “何事?”
  “倒无事,只是觉得姑娘面善,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不、”想也没想,桐笙慌忙就否认说:“我们从未见过。”
  “恕我冒昧了。”朔夜尴尬笑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唐突,若换成男子来问,或许还有那几分轻薄的意思。“既然姑娘这般断言我们不曾见过,我们便当真不相识。只是先才见你一眼觉得非常熟悉,还以为是旧相识。……不瞒姑娘,我失去了过往的记忆,怕见了故人而不识,那太无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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