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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阳 (四野深深)


  她一回头,发现郑小姐垂着头,眼睛闭上了,手里恰好虚虚拿着那束开得最好的白色洋桔梗。
  她以为郑亦婉是又昏睡了过去,便提前叫了医生,直到和护工一起把人挪回床上时,才发觉不对。
  情况危急,祁文至带着祁念赶到医院时,郑亦婉已经被抢救了回来,奄奄一息地靠在床上,似乎在忍耐身上极度的疼痛,喘息吃力。
  祁念被留在了病房外。
  他环视着周围,病房外站着一位年纪较大的黑发妇女,面色慌张而悲痛,似乎是这次他被爸爸带来看望的、病房里的阿姨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而这位妇女一转身,迎面看见他时却顿时滞住,眼里饱含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祁念有些不解,也被难得地感染上了些悲悯,微微蹙眉,安静地待在一边。
  病房里,祁文至紧锁眉头,视野里全是那束明晃晃又刺眼的白花,他头疼不已,冷声开口:“祁念就在外面,不是告诉你了会让你见他,到底是有哪里想不开的,嗯?”
  郑亦婉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根本听不见,让人不得不凑近一点,便断断续续勉强听见说:“我不......不见......别让他知道......”
  祁文至最初忍着怒意,没有吐出残忍的话。
  “求你......”
  他情绪几经转变,良久后,时间仿佛都快趋于静止,他从喉咙里沉声挤出了一个“好”字。
  郑亦婉的医生不再进行激烈的有创抢救,让病人尽量愉快地度过最后这段日子。
  而郑亦婉于这一年的北京时间一月二十九日中午彻底沉睡了过去,与世长辞。她鬓发齐整,眉目顺和,死前怀里拿着她生前最珍贵的两样东西——一束雪白的桔梗花和两张照片。
  代表她永恒不变的爱。
  计划被全盘打乱,祁文至多少年来已经快忘了这种失控而痛苦的感觉,但他别无他法,连夜给祁念提前订下返程机票,让随行助理先送祁念回国。
  祁念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晕头转向。
  他怀疑过昨天在病房里那个素未谋面的亲戚阿姨的身份,思来想去只觉得可能是和自己小时候有些什么渊源,而他没有任何印象,最终也根本连一面也没见到。
  这趟出国的种种对祁念而言都毫无喜悦可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不过回程的漫长飞行时间并不难熬,他从机舱的窗户望出去,等眼里充斥满了云朵,慢慢阖眼睡着了。
  而他知道,等他醒来一睁眼,软绵绵的云层早已托着他送达目的地,那里一定站着他的哥哥。
  祁念在一月二十九号下午五点到达云城机场,跟着那位爸爸指派的叔叔沿着长长的出机口走了一路,在机场外坐上了已等待多时的车。
  老季和祁董助理简单寒暄了两句,询问是否回别墅,还是饿了先去吃点东西。
  祁念搂着怀里软塌塌的书包,原本一直挺着背看向窗外,这会儿先出声说:“季叔,我想回学校。”
  “回学校?祁董已经给您请了假了,祁少爷,”一边的助理温声道,“今天不用再回学校了。”
  “......”祁念停顿两秒,想好措词后边摇头边说,“我回学校有些事,等会晚上可以跟我哥一起。”他朝老季看过去,“现在就去吧。”
  四十分钟后,黑色宾利在通往云城市一中的街道外停稳,将祁念放下车。
  祁念重新踩在熟悉的水泥地上,连干冷干冷的空气闻起来都觉得畅快。
  他衣服穿得没有往常厚,不禁边走边缩了缩凉透的脖子,恨不得立马飞进学校,飞到到高三教学楼的五楼去。
  还没穿过校园大道,旁边声音巨大的喇叭里就响起了下课铃声,紧接着从各楼层各教室涌出来的人潮将前一秒还冷寂的校园变得热闹,祁念没穿校服,一身黑色短绒夹克和黑裤子显得突兀,他逆着飞奔下楼的人往上走,一直浑身发热地走到五楼理科1班的教室外。
  这两天他们只在祁念生日那天通过一通电话,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提前回国和十几个小时的失联状态,祁念十分想哥哥是一回事,怕顾飒明找不到他人也是一回事。
  这会儿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室后门,祁念抬头看了看墙上“理科1班”的字样,一时间因为各种原因都无法平复下来,他探头往已经稀稀疏疏的教室里面看了看,搜寻一轮,顿时有些失落和郁闷。
  怎么顾飒明走得那么早,连座位都是空的了?!
  可刚刚打铃下课,他一路都没有看见......难道是从另一边的楼梯间走的?
  但他看见了施泽,施泽也刚好看见了他。
  俩人经过寻找徐砾一事勉强算是“和睦”起来,施泽慢悠悠地走出来,说:“找顾飒明?”
  祁念点头:“你知道他在哪么?”
  施泽挑了挑眉,像是不想说,转头随手往斜上方一指,说:“刚刚超哥提前走了,顾飒明也就提前溜了,我看着往上走的......今天全世界都欠他一千万,下一秒就能把人腿给打断,惹不起。”
  他看了看祁念,忽然道:“是不是你惹的?!”
  不等祁念回神,他却忽然泄了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转身走了。
  祁念在原地愣了不久,满腹狐疑地往五楼半走去,最后站在了通往楼顶的铁门前。
  铁门被推开时咯在地上吱吱呀呀地响,楼顶风大,一吹门失了控地要撞回去。在发出巨响之前,祁念反应及时,用力拉住了铁门,缓缓合上才转身。
  楼顶一片荒芜,斑驳的凹凸不平的水泥墙和脏兮兮的地面映入眼帘,上面空无一人,祁念皱着眉,不死心地继续往里走,沿着拐角拐了个弯——登时停住了脚步。
  顾飒明背对着他坐在那边水泥台上,顶着风口,手边夹着的烟冒着火星,顾飒明抬手,又放下,些许白色的烟雾飘出来,瞬间被吹散了,散落在周围,然后飞快地消失。
  之后便都是放任燃烧着。
  祁念哽着嗓子,很轻很慢地走过去,额前的短短的刘海全被吹了起来,脸上刮得生疼。
  他看见顾飒明又抬手抽了一口,下一瞬却把那根还剩了一截的烟随手扔了。
  烟卷在地上转了两圈,最后晃了晃,停留在一滩脏水里。
  祁念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因为什么,他头顶发麻,心像是被细密的针一点点扎过。他没见过顾飒明抽烟,也没见过眼前这样的顾飒明。
  再往前走了一步,祁念小腿蹭到顾飒明的肩膀,在顾飒明抬头中略显惊愕却依然深不可测的眼神中慢慢蹲下,也坐了下来,紧紧靠着。
  不知过了多久,祁念冰冷的手隔着衣服握着他哥哥的手臂,慢慢侧身,把上身往顾飒明同样冰冷的怀里塞,双手也攀附上去。他感觉到顾飒明低了头,便把头埋得更深,将热气全呼进了顾飒明的脖子里。
  祁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别的。他离开了云城四天,收到他哥哥一句生日快乐后便再也没有打过电话,也接不到电话,也属于“罪大恶极”,他就这样去安慰或者取悦着他哥哥。
  祁念感到怀抱松了松,顾飒明跟他隔开一小点距离,低下头看着他,用指腹触碰他的下巴和脸颊。
  顾飒明的嘴唇抿着,他看着突然出现在楼顶,出现在他眼前和身边的祁念,用香烟也解决不了的混乱又疼痛的脑子里终于清醒了一分,他被祁念伸手抱着、蹭着、取悦着的时候,因为缺少睡眠而保持着紧张状态的心脏更猛烈地跳动,未消的痛苦和重新获得的愉悦都有。
  被看着的一瞬间祁念就红了眼眶,他第一次在顾飒明的脸上看见如此不掩颓唐和复杂难言的神情。
  “哥哥......”祁念叫他,“我好想你啊。”
  顾飒明隔了很久才喑哑地“嗯”了一声,其余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化为胸腔里的震颤。
  那个背光在阴暗里徘徊游荡,在囚禁中失去希望,将恨和死这样的字眼都鲜明突出的小孩,变成了此刻红着眼睛对他说“哥哥我好想你”的少年。
  可曾经恨他到不计代价也要靠近报复的祁念,从什么时候开始可怜又敏感的讨好着他,并会永远喜欢他?
  祁念被他轻慢的时候,被他拒绝的时候,被他欺负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曾经在漫长绝望里恨过他?
  祁念得到顾飒明一句短促的回答,便在寒风呼啸中继续凑了上去。他闻见不好闻的烟味,却觉得顾飒明好闻,他傻傻地只知道轻轻贴着,用嘴唇磨蹭着嘴唇。只有爱和依赖是鲜明。
  顾飒明喉结滚动,手臂不可控制地收紧。
  错误不是他们血脉相连,不是无端的恨产生过,也不是不该有的爱在这里。
  无论是光芒万丈的路还是暗无天日的路,都只剩孤独与伤痕,走到尽头,满目疮痍。
  而错误的不是我们。
  楼顶视野开阔,同时无人知晓。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少年拥抱在一起,呼吸纷乱而急促,接味觉是苦涩的吻。
  作者有话说:
  白色洋桔梗的花语还有一个,无望的爱。最初花是祁文至当年送给她的,前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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