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问题还是专业人士来解决。
谢佩韦和钱教授约好见面,小齐寸步不离地跟着。
面诊结束之后,钱教授给的专业意见是,先回归家庭,再回归社会。不用吃药。
谢佩韦年轻时也涉猎过哲学、心理学,不算多么精通。小齐都已经快十四岁了,性格塑造早已完成,要改变很难。然而,种一棵树的最佳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现在干预总比放手不管好。
这孩子不可能交给别人收养。
老头儿老太太肯定照顾不来,祖父母抚养长大的孩子,也远不如父母亲自照顾的孩子性格好。
齐璇靖现在是没回来。就算他回来了。不是谢佩韦看不上他,快四十岁的人了,连个固定交往三个月的女朋友都没有,小齐跟着他也是单亲家庭长大。
何况,齐璇靖二十四小时跟着谢佩韦打转,他有时间奶孩子吗?
辞职?
谢佩韦会准许他辞职吗?
真当谢霸总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十四年前的四百万美金是白给的啊?!买断不许赎身的!
思来想去,目前仍占据着娱乐圈花花公子排名第一的谢佩韦,居然觉得自己才是居家最佳选择。
他有一位贤惠的夫人。
他有一个温馨甜蜜的家(奕和别墅)。
再过几个月,他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对小齐来说,那就是父母双全,还带小奶娃弟弟。如此完美的家庭,只差两条狗了!
※
结束了三天两夜的拍摄,奕和回家时仍旧神采奕奕。
他平时就很注意锻炼,身体素质极好,出门工作也就是跟人爬爬山,做做饭。
这次去葱省住的是一栋千年古宅,当地维护得非常好,拍摄主题是古趣不是野趣,连爬山下水都省了。到了拍摄点,也就是做饭吃饭聊天,做点小游戏——他怀着孕,董知识紧张得不行,稍微剧烈的活动都喊停。
不仅不累,有了社交,心情还很好。回来时飞机上睡了一觉,车上又睡一觉,下车时活蹦乱跳。
他正想着时间还早,可以买些食材,准备晚饭。
万一谢佩韦要过来呢?
刚下车就听见疯狂的狗吠,奕和噗就笑出声了。叫的大概是奶狗,吠起来也奶声奶气。
衲子顿时紧张起来:“哪来的狗叫?野狗吗?会不会有狂犬病?快保护奕和哥!”
安华拿眼睛瞥他。神经病?
奕和说:“前几个月是小猫小狗的发情季节,现在差不多产崽儿,可能是哪里的流浪狗跑进来了。一般流浪狗不会这么叫啊,我去看看是不是需要帮助。亲人的话,可以给它们找个领养。”
他挥挥手,让众人先搬行李,自己则循声去找狗。
哪晓得才转到后院,就看见修建得齐整的花圃边上,放着一圈围栏,还有一间可爱的狗屋。走得近了,才发现这狗屋占地不小,只是和宽阔的后院比起来显得袖珍。
正在狂吠的就是围栏里的两条奶狗,粉白的皮毛,漆黑的双眼,很漂亮的萨摩耶幼犬。
“安华?”奕和立刻转身。
他的家里不可能莫名出现两条狗,除非是谢佩韦有吩咐。
——可问题是,谢佩韦不算有洁癖,也绝不可能接受家里养狗吧?
“晚上老板会回来。”安华说。至于其他的,你们两口子自己商量,我一个保镖不好插嘴。
奕和已经打开围栏,蹲身去抱两只小狗了。两只小狗只冲着外边吠,对奕和十分友好,奕和抱着它俩在围栏里转了一圈,发现狗屋里放着他的衣服——这种认主的方式虽然老土,却十分有用。
狗屋里的衣服证明两条狗确实是送给他的,并不是暂时放在这里寄养。奕和顿时高兴起来。
他很熟练地给狗狗放粮换水,亲了亲奶狗的额头:“好宝宝!好狗狗!”
和狗狗玩耍当然很愉快,奕和也没忘记要给谢佩韦做饭,两条奶狗嘤嘤叫着不让奕和走,奕和摸摸它们的小脑袋,说:“不行不行哦,晚上再来找你们玩。”狠心把小奶狗关在围栏里,独自进屋。
他进门时把外套脱在外边,让生活助理去自己房间取了睡袍,把沾了狗毛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谢佩韦既然把狗放在门外,就是不希望家里出现狗毛,奕和知道自己必须很小心。
他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就在想要多买一套洗涤器具了,洗衣机烘干机,沾狗毛的不能和干净的混用。走进厨房的时候,已经下好了单,明天就会送到家里。
跟生活助理交代晚上做什么菜,奕和盯着火,又忍不住拿出手机搜词条:自制狗饭。
谢佩韦掐着点回家,屋外老早就是奶狗吠声一片。
奕和听见声音就往外走,谢佩韦独自站在门口,后院传来小齐的训狗声,边陲土话有些可笑。
“谢谢先生,我好喜欢。”奕和上前拥抱,满眼欢喜。
谢佩韦为什么要突然养狗?肯定不是因为他知道奕和喜欢小狗,这是一份送给奕和的礼物。
在奕和抱着他说喜欢之前,他都不知道奕和喜欢狗。要不是顾忌奕和狗毛过敏,这事儿没跟奕和商量过,他会把两条奶狗关在院子里不让进屋?
他冠冕堂皇的想着,要给小齐一个父母双全的完美家庭,完美家庭岂能没有宠物狗?
“喜欢就好。”谢佩韦没有拆穿这个美丽的误会。他要说这狗不是送你的,奕和得多尴尬?
谢佩韦为了完美家庭要养狗,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狗。他非要给小齐一个完美家庭,是不是也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想要找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安稳下来?
“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谢佩韦说。
奕和顿时紧张起来:“您说。”
他俩都很清楚,谢佩韦说“商量”,其实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奕和只能服从。这就像是单方面的宣判,谢佩韦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奕和则心怀忐忑,只怕是无法承受的结果。
“我想收养小齐。没有正式的收养手续,只是在我们家庭生活。放家里不合适,我想让他在这里住。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谢佩韦问。
奕和噎了一下,其实有些为难。
谢佩韦和他不是相亲结婚的关系,二人的亲密完全建立在床笫上。
也是结婚之后,家里才多了些生活助理,以前家里只有个重点工李姐,在谢佩韦回家之前就会离开。这栋别墅都是谢佩韦寻欢作乐的地方,二人在进门玄关地板上都不知道多少回。
现在的生活助理做完晚饭也下班了,晚上的时间总归是自由的。
如果小齐搬进来了……
奕和倒是不介意家庭生活。他担心的是,谢佩韦觉得不方便,渐渐地就不喜欢到他这里来了。
谢佩韦完全没想到奕和会拒绝。
他想给小齐的“完美家庭”,实际上是他自己潜意识里想要的“完美家庭”。因为奕和乖顺听话又很讨他喜欢,所以,他自认为慷慨地给了奕和一席之地,哪晓得奕和居然不乐意?
这种拒绝让谢佩韦有了些不好的联想。他皱眉又问了一遍:“不方便?”
“我不是……”奕和心想糟糕了,连忙要表态。
谢佩韦已捂住了他的嘴,眉头紧皱:“今天不适合谈这件事。明天再说。”
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屋内助理都看见了,没人敢吭声。往日助理们都会满脸笑容跟谢佩韦打招呼,今天看着谢佩韦带了丝冷气,谁都不敢主动打招呼,谢佩韦也不理会他们,转身上楼。
奕和有些焦虑,无意识地绞了绞双手,突然听见楼上谢佩韦吩咐:“上来。”
“是。”奕和慌忙答应。转身交代助理们,“你们把菜上桌先下班吧。”
……
听见屋内奕和哥叫吃饭,小齐才放下两只奶狗,一翻身从围栏跃进阳台。
想起奕和哥说要走门,他又从阳台绕路翻回正门,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奕和就过来给他开门了,告诉他:“后面的门也可以走。”
“是窗。”小齐纠正他。
小齐觉得奕和很奇怪,嗓子好像哑了,眼角也是肿的,好像哭过。
等到吃饭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谢佩韦明显不高兴,吃饭时目不斜视,眼角余光都不给奕和一下,奕和也是小心翼翼的——虽然奕和哥从前也很小心,但那种感觉不一样。
小齐用酸甜的糖醋汁拌着米饭,一口一口用勺子舀进嘴里。
他很清楚,以前奕和哥小心翼翼地偷瞄着爸爸,好像肚子里埋着一个开心炸|弹,炸得粉身碎骨头发丝都是高兴,好像能透着开心的光芒。
今天的奕和哥小心翼翼是因为他很害怕。好像爸爸肚子里埋着一个生气炸|弹,奕和哥怕他把生气炸出来,把所有人都炸死。
而且,奕和哥不怎么吃饭。
奕和的面前只有一碗汤,偶尔才喝一口,吞咽很困难。
小齐知道,奕和哥被惩罚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他的世界里,这很正常。卖|身的女人总是要被打的。
这张饭桌上最有权威的人是谢佩韦。小齐愿意听奕和的话,因为奕和会给他好吃的,但是,他不会为了奕和得罪谢佩韦。残酷的生活早已让小齐学会了如何趋吉避凶,他只是默默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