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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拉斯堡的乌鸦 完结+番外 (Valerian)


  “我们在伯尔尼见过,请原谅,女士们。”他对外交官的女儿们说,抓住亚历克斯的手肘,把他拽向长桌的另一端。围在果酒旁边的几个参赞投来了怀疑的目光,安东松了手,把亚历克斯推到树篱后面。
  “‘我们在伯尔尼见过’,”亚历克斯摘下眼镜,皱着眉头打量镜片,又戴回去,“列宁格勒的军校应该先教你们说话,再把枪放到你们手里。你的女儿怎么样了,本杰明?不存在,我猜。”
  安东跨过了列宁格勒的陷阱,“你不幸的妻子也一样。”
  亚历克斯摊开手,做出“那又如何”的姿态。离开了酒店餐厅的阴影,他看上反而更小了一些,一只收起翅膀的鸟。如果安东再有机会猜三次,他会说邮差、保险推销员或间谍。“我们躲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亚历克斯问,“你需要道歉还是安慰?我两样都不能提供。”
  “坎布里亚工厂的蓝图。”
  “从没见过,理应在英国人手上,不是吗,大个子?”
  安东想打断他的鼻梁。
  草坪那边又传来一阵掌声,这次听上去更热情一些。亚历克斯拍了拍安东的手臂,重新向长桌走去,安东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巴特戈德堡令人难堪的一点是,”亚历克斯拿起两杯已经失去气泡的香槟,把其中一杯递给安东,后者板着脸,一动不动,亚历克斯耸耸肩,把高脚杯放回原处,“我们都假装这是一个有规矩的文明世界。你想知道我的建议吗?”
  “不。”
  “我的建议是,多喝点酒,享受这个下午,”亚历克斯往草坪的方向走了两步,折返,从衣袋里摸出一件金属物,放进安东手里,“谢谢你的打火机。”
  这是一个重大疏漏,四个小时之后,安东向想象中的彼得抗议,把通讯录砸在那张堆满茶杯的小办公桌上,翻到字母H所在的那部分。他要找的名字在第75页,右侧栏,第二个。
  康纳·海因斯,初级常务助理,括号,贸易。
  ——
  “我们不去港口。”海因斯跨过一个蜷缩在楼梯平台上的人,并没有低头看那个倒霉鬼。
  “我没有意见,先生,”莱昂紧贴着长霉的墙壁,小心地躲开那双一动不动的、结着血痂的光脚,跟了上去,“我以为我们要离开伊斯坦布尔。”
  “是的。”
  “所以为什么不——”
  “因为我们的克格勃朋友会守在码头。”客房门卡住了,海因斯把肩膀抵在上面,用力把它撞开,房间散发出湿棉布和死老鼠的气味,“我们会留在这里,克里斯滕,等着。”
  “多久?”
  “取决于天气。”
  窗半开着,传来微弱的音乐和人群的喧哗。海因斯把窗关上,拉下布帘。阳光变成一种暗哑的土黄色。墙壁没有刷漆,从缺口里伸出来的电线像发黑的静脉,爬过□□的砖块,末端吊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灯罩和白炽灯泡。海因斯坐到硬邦邦的藤编椅子上,揉了揉肩膀,他已经开始想念那间有蓝色信箱的房子,单人沙发和看了一半的书,放在橱柜深处的半瓶威士忌。卢比扬卡的孩子们现在多半已经把他的房子彻底搜索了三遍,割开床垫和沙发,砸开上锁的柜子。
  “你们总是这样说话的吗?我的意思是,鸟类,天气,登山工具,二三十个假名。听上去像夜场电影。”
  这个男孩总是在问问题,总有一天他会为此挨一枪。海因斯短暂地考虑不回答,但他们要在这个石灰岩洞般的房间里过上至少一晚,“不总是,”他说,“只是些旧习惯。”
  “我填过申请表,我是说,给中情局,”莱昂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坐到发黄的床单上,“不过一直没有递交,不想收到拒信,‘克里斯滕先生,感谢你的兴趣,但我们遗憾地通知你’,完。我的意思是,我紧张的时候会不停地说话,多半不是特工处想要的特质。”
  隔壁房间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有人在愤怒地大喊大叫,门打开又摔上,砰砰的脚步声。海因斯站起来,把写字台旁边的高背椅拖到门边,顶住把手。呼唤人们参加晚祷的喇叭声又响了起来,这个仿佛没有尽头的白天差不多要结束了。“试着睡一会,”他告诉莱昂,把□□从皮套里取出来,放到咖啡桌上,“轮到你值夜的时候我会叫醒你。”
  “我不可能睡得着。”
  他假装没听见,走进浴室。两个水龙头都只有冷水,海因斯沾湿毛巾,擦了擦脸,毛巾闻起来有强烈的漂白水气味。所有旧伤都在隐隐作痛,难以分辨哪一个更需要他的注意。曾经有那么些辉煌的日子,他可以靠止痛片和每天两小时的睡眠活着,但那些日子早就过去了。退休生活如何,康纳?他的苏维埃朋友还费心放上一个问号。海因斯能听见他的声音,安东的德语无可挑剔,要是他着急起来,会把r发得稍微往上翻卷,像受潮的纸张。在一个远离波恩的外交哨站挂职,他回答,三年零五个月,没在数日子。
  水管在灰泥剥落的墙壁里发出细微的震颤声,暖水溅到他手上,马上又变得冰冷。他拧上水龙头,思忖着那封明文电报是不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戳棕熊的眼睛”,罗杰会这么形容,劳务助理罗杰,以前是个邮航机长,1970年初在侦察任务中被击落,档案没有注明在哪里,侦察什么。当年由中情局雇员组成的“波恩小乐团”里,海因斯是唯一还活着的。
  他擦了擦手,回到房间里。莱昂睡着了,歪在脏兮兮的床单上,抱着那个黑色帆布袋。海因斯把藤椅往旁边拉了拉,远离窗户,重新坐了下来。现在他能分辨出哪里更疼一些了,腰侧,子弹差点击穿肝脏的地方。他和安东躲在被炸毁半边的学校里,爆炸声整夜不停,摇撼着漆黑一片的贝鲁特。暂时停火,他提议,凑到对方耳边,安东闻起来像皮革、火药和血,直到我们活着离开这个地狱。
  苏联人向他伸出一只沾满灰尘的手,如果不是因为流了那么多血,海因斯一定会大笑起来的。他们握了握手。
  光线渐渐消失了,覆盖着窗户的布帘从土黄变成暗淡的灰蓝色,阴影在地板上缓慢爬行。他没有开灯,专心致志地听楼梯间那边传来的声音,指望这样能把注意力从似有若无的疼痛上移开。然而在这片动荡不安的黑暗里,他又别无选择地回到千疮百孔的贝鲁特去了。
  

  ☆、Epi.07

  7.
  索科洛夫-海因斯停火协议持续了大约三个小时,在此期间他一直在说话,一旦停下来,安东就会踢他一脚,或者拍一拍他的脸颊——不是那种友好的轻拍,而是一个资深审讯官的——抛给他一个新的问题,许多条细细的绳索,海因斯抓住它们,勉强在昏迷的深渊边缘晃荡。
  他提起了妹妹,这是可以肯定的,一会儿感叹她比那个秃鹫般的老修女更适合当护士长,过了一会又说他没有什么妹妹,没这个运气,你有兄弟姐妹吗,安东?介意我叫你安东吗?
  “不。”对方吐出一个音节。海因斯想知道他否定的是什么,亲属还是名字的部分。微弱的闪光照亮了墙壁,又迅速回归黑暗,爆炸声姗姗来迟。他闭上眼睛,安东又拍了拍他的脸颊,那么用力,简直是一巴掌。“别睡着。”
  “我开始觉得你是故意的。”
  “也许。”
  “□□。”
  安东点点头,不为所动,“你刚才说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是哪个了,卢克·麦卡伦上的是公立学校,重读了一次九年级。亚历克斯在瑞士长大,辗转在三间预科学校之间。康纳·海因斯有一个叫托比的室友,这个恶魔代言人把水倒在他的枕头上,把他的书丢出窗外。康纳终于和他打了一架,把他的头按进棒球场的泥浆里。他们两个都被停学一星期,海因斯参议员亲自拜访了校长,小康纳第二天就回到了课室里,脸颊肿胀,嘴唇的裂口在他试图说话的时候就会流血。没有人敢多看他一眼。打过架吗,大个子?
  “打过。”
  “谁赢了?”
  “大多数时间是我。”
  “那感觉一定很好。”
  “还可以。”
  机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一筐生咖啡豆落在晒热的铁板上,间歇的闪光照亮了墙上的什么东西,半张烧焦的画,海因斯猜想它为某个孩子赢得了小小的荣誉,才得以被图钉固定在这堵墙上。他继而思忖这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火焰从天而降的时候有没有恰好站在即将垮塌的屋顶下面。无线电装置搁在断墙上,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动静了。罗杰,“波恩小乐团”的荣誉机长和扑克牌专家,为什么还没有来?海因斯会死在这里,毫无疑问。
  “我的尼古拉姨夫和表兄,他们养马。”他听见安东说,用的是俄语,好像这些概念必须用母语才能加以解释,“有时候马匹熬不过冬天。它们花很长时间才死去,躺在干草上喘气,眼睛里流脓。‘记在农场的账本里’,他会这么告诉奥尔加姨妈,拿起□□到马厩去。我的表兄们也会跟着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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