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距离太近了。
贺琦年在心里判断,自己只要一扭头,肯定能亲上去。
可是要亲吗?
装作不小心亲到的样子?
思维一旦混乱,做起事来就变得毛手毛脚,这夸奖的话才刚出去没过半分钟,某人就被啪啪打脸——他的手指不小心被划破了。
口子不大,但血流不止。
贺琦年吓了一跳,还用手按压了一下出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流淌出来。
盛星河赶紧抽纸巾包住了他的手指,“真是不经夸,过来我给你擦点药水消个毒。”
贺琦年虽然经常来盛星河家里蹭饭,但卧室是第二次进。
桌上散乱地堆着一些书籍,专业书和闲书都有,最近在看的是一本双语名著,因为就搁在床头上,中间还卡着一枚金属质地的书签。
“你还看名著啊?”贺琦年问。
“嗯,随便看看。”
“为啥买双语的?”
“我英文不好,百~万\小!说的时候顺便学几个单词。”盛星河说到这里笑了,“以前念书的时候老觉得学外语没什么用,直到之前出国比赛,老外在那叭叭叭一堆我都听不懂。”
“没事儿,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想老外也肯定听不懂你和你的队友在逼逼些啥。”
盛星河仰头哈哈大笑,“有道理。”
“你百~万\小!说学肯定很慢,而且还很枯燥,我家里人之前帮我买过好多网课,有专门针对日常口语这块的……”
“你家里人?”盛星河转过头看他。
贺琦年很少跟别人提起贺子馨,这还是他第一次说漏嘴,短暂地愣了两秒,“我姑姑。”
“那你之前还说她从来不管你,也不给你钱。”盛星河终于在抽屉的最底层翻到了一个小药箱。
“我说过吗?”贺琦年眨了一下眼,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我当时问你为什么打工,你说没钱,我又问是不是你家里人不给你钱,你还摇了摇头,我印象特别深刻。”盛星河说。
“对啊,你都说我是摇头又不是点头了!”
“……”
合着就是一小骗子。
亏他还以为贺琦年穷困潦倒揭不开锅成天跑过去送温暖来着。
盛星河缓慢掀开纸巾,发现血还是在持续不断地流出来。
被染色的纸巾显得触目惊心。
受伤的是贺琦年的食指,侧面划开了个挺深的口子。
其实刀子并不锋利但贺琦年使得劲太大,一刀下去,指甲盖连同皮肉一起被强行割开。
“要不上医院看看吧,可能需要缝一下。”盛星河说。
“不至于!”贺琦年又抽了张纸巾按住伤口,“不怎么疼,一会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盛星河没接话,两人坐在床沿边沉默对视了一会,贺琦年完全扛不住他的目光,率先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手指。
“真不用那么麻烦。”
盛星河乐了,“你不会是怕缝针吧?”
“当然不是。”贺琦年撇了一下嘴,“切个水果切到医院里去了,多丢人啊。”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盛星河忽然发现自己无法理解小朋友的思维了。
“反正我不去。” 贺琦年的声音又轻又软,还带着几分倔强的少年气。
“好吧。”
盛星河继续捏着他的伤口止血,“那你跟你姑姑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啊?你之前不说没来往吗?”
贺琦年摸了摸眉毛,“就那样呗,她工作很忙,没怎么带过我,当初因为选专业还有家里的一些事情,闹得有点僵,所以我从大一开始我就不管她要钱了,等我将来挣钱了都会还给她的。”
“哦——”盛星河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
贺琦年并不想聊贺子馨的事情,于是把话题扯开了,“你要学英语的话,我回去把网址和账号密码发你?”
“好啊,太感谢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
过了一会,盛星河再次揭开纸巾,血还没有完全被止住,但出血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多次按压和擦拭之后,伤口终于不再流血,盛星河一手捏着贺琦年的手指,一手替他上碘伏。
骨骼和人的身高有着密切的关系,贺琦年的身型挺拔修长,手指也比一般人的要长很多,指甲修得干净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还有弯弯的小月牙。
“你手指好长。”盛星河顺嘴夸了一句。
“是么?”贺琦年勾了勾嘴角,“不过我身上最长的可不是手指。”
盛星河抬眸扫了他一眼,坏笑,“我怀疑你在搞黄色。”
贺琦年伸长了右腿,“我是说这个。”
“哦。”盛星河笑得手都抖了。
贺琦年看到他翘起的嘴角就也笑得停不下来,“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小肠啊。”盛星河一本正经地说道。
“放屁,你刚笑那么猥琐。”
“本来就是。”
两人第一次挨得这么近,稍稍前倾就能碰到的距离。
盛星河擦药和他吃饭时一样专注,贺琦年就这么盯着他头顶翘起来的几根呆毛,嘴角一点一点地勾了起来。
他想自己大概是疯了吧,竟然会觉得这一刀划得还挺值。
“还牛吗?”盛星河撩起眼皮看他,“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了?”
贺琦年“呿”了一声。
这时候的他没有了和盛星河扯皮的兴致,只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盛星河专注于一件事情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就连呼吸和说话声都会放轻,柔柔软软的,像是一团棉花。
夜晚的房间格外寂静,静到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贺琦年心想:如果二氧化碳有颜色,他们此时呼出来的气体一定是缠绕在一起的。
盛星河的衣领挺大,松松垮垮地垂着,从贺琦年的角度望过去,隐约看到了一点粉粉嫩嫩的东西,再往下是清晰的肌肉线条。
他的视线肆意扫荡,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啊——
不能再这么幻想下去了!
贺琦年别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盛星河涂完药水,往他伤口上吹了吹,抬眸问:“还疼吗?”
贺琦年的心脏跳得挺厉害,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动作僵持太久,他的指尖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不太敢直视盛星河的目光,只是盯着指尖说:“有点刺痛,要不你再吹一下,可能会好很多。”
就冲这状态,明显是不疼了。
盛星河火速抽出一卷纱布往他伤口上一缠,再用胶布给粘住了。
重新站到砧板边时,又换成了盛星河秀操作。
贺琦年站在他身侧,小声提醒道:“你当心一点啊。”
盛星河没接话,视线扫到他翘起的食指,倏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贺琦年的右手轻轻地搭在台面,侧过身看他,“刚刚要不是因为你在边上捣乱,我能切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盛星河简直惊呆了,“我什么时候捣乱了?”
“哎……”贺琦年觉得自己解释不清,催促道,“你快点切,我想吃凤梨。”
盛星河随手用刀子戳了一块,喂到他嘴边。
贺琦年咬下那块凤梨的时候,感觉膝盖骨都软了。
“甜吗?”盛星河问。
贺琦年猛点头,抬手勾着他的肩膀,被盛星河一掌拍在了手腕上,“撒手,别影响我发挥。”
贺琦年笑了起来,“我站在旁边会影响到你吗?”
“废话,”盛星河用刀柄顶了顶他小腹,“这么大的个头心里没点数?把亮光都遮住了。”
“噢。”贺琦年撇了撇嘴,让开了。
等吕炀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两盘色泽诱人的水果,看着就很甜。
无意间瞥见贺琦年食指上的纱布,揶揄道:“切个水果把手切开了?你也太牛了。”
“那也比某些人光吃不干强啊。”贺琦年淡淡道。
“我是客人嘛,当然不一样了。”吕炀贱兮兮地插了三块,仰头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客人……
贺琦年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幡然醒悟过来。
对于盛星河而言,自己已经不再是需要招待的客人,也不是学生,而是更亲密一点的关系。
亲密到可以随时使唤,还可以睡一张床!
转念这么一想,他又开始心潮澎湃了。
盛星河斜眼睨他,“你又傻笑什么啊?”
“没。”贺琦年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我们看会电视吧,我都好久没看电视了。”
开学前难得放松一下,盛星河没什么意见,“看什么啊?”
“要不然看部电影吧。”吕炀看了一眼时间,“看完刚好可以睡觉了。”
“妥。”
这是盛星河入住以来,第一次打开墙上的电视机。
他平常没有追电视剧的习惯,就连电影也很少看,一般打开电视都是为了看赛事直播。
他一直觉得用电脑和手机看视频更方便一些,但家里人多的话,看电视又有种别样的温馨感。
电视机的款式是近几年出来的,功能齐全,连上wifi之后可以直接用手机投影。
当然,这功能还是吕炀发现的。
盛星河对此一窍不通,宛如一个踏入了古稀之年的高龄老人,全程都是“啊?”“我不知道啊”的状态,遭两个学生一通嫌弃。
“我们看部鬼片吧。”吕炀在app首页搜索一通之后,给出了提议。
“啊——”贺琦年的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有点嫌弃,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他对这个提议并不满意。
“怎么?你害怕啊?”吕炀勾着嘴角笑了。
贺琦年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我觉得很多都鬼片没什么内涵,看完也不知道拍的是什么东西,评分也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