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光脚也行。”吕炀四下参观了一下,评价道,“这儿环境不错啊。”
“嗯,主要是离学校近,走过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前后都有商业街,买东西很方便。”
“那你一会有时间不?陪我四处转一转吧,我有点路痴。”吕炀说。
“成啊。”盛星河点点头。
角落里冒出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什么年代了,导航不会用吗?路痴是怎么跑到B市来的?”
“坐动车啊。”吕炀理直气壮道。
“那不就好了,”贺琦年指着阳台的窗户说,“想去学校啊,出门左拐坐104,想去步行街就坐216,下个攻略哪哪都能玩,这么大个人了……”
“贺琦年。”盛星河按住了他的肩膀,“他第一次过来。”
“……”贺琦年想了想说,“那一会我一起去吧。”
“你好好训练。”
这话一出来,贺琦年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了。
盛星河好几次都推掉他的聚会邀请,这小破孩一过来就连他的训练都不管不顾了。
多大脸啊。
吕炀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还乐呵呵地拍了一下盛星河的肩膀,“下回你到我们南城旅游的时候我也带你到处潇洒潇洒,我们老家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盛星河点点头,“好啊。”
贺琦年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雨停之后,盛星河带吕炀坐车到学校熟悉了一下环境,T大分两个校区,只是粗略的一圈绕下来就耗掉了一下午的时间。
盛星河看见天色不怎么好,就带着吕炀到附近超市采购点生活必需品。
等他们从超市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透了,而且又下起了大雨。
“我们现在去酒店?”吕炀问。
“啊!”盛星河一拍大腿,“我忘记给你定酒店了,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想起来着。”
果然年纪一大,记忆力就不行了。
盛星河昨晚在网上搜过几家价格还算公道的快捷酒店,都保存在了收藏夹里,不过吕炀一看环境就拒绝了。
“这房间也太小了,我们家狗窝都比这儿大。”
“少爷,你一个人住要多大啊!?三室一厅吗?”
吕炀对着屏幕指指点点:“你看这浴室连个门都没有!全透明的!”
盛星河忍不住笑了,“你一个人住要门干嘛?又没人看你。”
“……”
吕炀冷哼一声,“反正我不住,找不到好的我就住你那儿了。”
盛星河扭头看他,“住我那就不嫌小了?我那次卧也就十来个平方,容纳不下你这尊大佛吧?”
吕炀笑了,“起码卫生间有门啊!你还能二十四小时照顾我。”
盛星河横了他一眼,“敢情真把我当保姆了是吧?”
吕炀勾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也就这两天嘛!你不是答应我舅舅好好照顾我的吗?我今天淋了两场雨,又赶了这么多路,万一晚上发烧感冒了怎么办?没人知道死在酒店里了你怎么跟我家里人交代?”
盛星河嗤笑一声,“就冲你这嘚吧嘚吧嘚的状态,我死了你都死不了。”
扯皮了半天,最后他还是答应吕炀先借住两天。
下雨天出租车不太好打,盛星河正准备叫辆滴滴,贺琦年的电话过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刚才出门买到了凉皮和肉夹馍,给你带了一份,真的超好吃,我恨不得连碗底都舔干净。”
“马上,我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盛星河说。
“我们?”贺琦年皱了皱眉,“那小子还跟你在一块儿呢?”
“嗯,”盛星河手里东西太多不方便接电话,就开了个免提捏在手里,“我们现在在路口打车。”
“噢,那你要先送他去酒店吗?”贺琦年问。
盛星河扫了一眼吕炀,“不是,直接去我那住了。”
“他要住你那啊!!?”贺琦年震惊了。
盛星河差点儿被他的声音震聋,“对啊,怎么了,我那屋不是还有一个房间么,一会你过来帮着收拾收拾,回头我再请你吃饭。”
贺琦年胸闷气急,半响,怒骂一句:“你!做!梦!”
盛星河看了一眼手机屏,感觉莫名其妙,“不帮就不帮,你凶什么啊?”
贺琦年挂了电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一起住?
凭什么?
凭这小子长得矮还是脑子缺根弦?
他和盛星河认识这么久,明示暗示那么多次都没轮上进屋休息,这就要让给别人住了?
还帮忙收拾…
贺小朋友越想越上火,踹翻了脚边的一个垃圾桶,饮料瓶,水果皮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满屋子都是老陈醋的味道。
同一时间,吕炀看着盛星河的手机屏问:“他是你弟弟?”
“不是,”盛星河边打车边说,“我带的学生。”t
“噢,那他还管你那么多。”
盛星河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吕炀不经意间冒出来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他了,自己这阵和贺琦年确实走得太近了,在别人眼里都成兄弟了。
教练和学生之间应该保持距离。
可再转念一想,现在又不是在学校,有必要分那么清吗?
之前在T大念书的时候,王教练知道他家庭条件不好,也经常带他回家吃饭的。
这行为很过分吗?
不!
这只能说明王教练正直善良,对待家境不好的学生就像是对待自家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偏见。
贺琦年现在的情况和他当年也差不多,没爹疼没妈爱,什么都得自力更生,他帮着照顾一下怎么了?
不就是送了双鞋么?
不就是让蹭了几顿饭么?
不就是私下陪着训练了几天么?
不就是把家门钥匙给人送过去了么?
哎——
他的自我安慰终于无法进行下去了。第二十三章
“你怎么了啊?愁眉苦脸的。”吕炀看着他,“不就是借住你两天么,大不了我给你住宿费和伙食费嘛。”
盛星河叹了口气,“你想多了,我没不高兴。”
吕炀指着他的眉心,“你那眉毛都快拧成‘川’字了,还没不高兴啊,你要真不乐意我搬过去就实话实话嘛,我又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
“你屁话真多。”
刚巧滴滴车停在他们跟前,盛星河一巴掌把他推了进去。
十多分钟后,两只落汤鸡抵达公寓。
吕炀一进屋就赶紧把湿透了的鞋袜给脱了,光脚踩在地板上,他冲进卫生间,身后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我先冲个脚,难受死了,一来就下雨,老天爷存心跟我作对。”
盛星河“噢”了一声,正准备发信息给贺琦年,后者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给你买的凉皮。”贺琦年进屋以后,把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搁,“他人呢?”
盛星河反手一指,“洗脚呢。”
贺琦年抽了几张纸巾盖在他头发上擦了擦,“你也赶紧冲个澡吧,都淋湿了。”
“噢。”盛星河抓过纸巾擦了一下脸,“你晚饭吃过了吗?”
贺琦年看见吕炀从浴室出来,摆起了臭脸,“没胃口,不想吃了。”
他寻思着自己都这么个状态了,盛星河怎么着也该关心一下他吧,谁知道某人竟然眉飞眼笑地“嚯”了一声,“你还有没胃口的时候啊?”
“……”贺琦年瞟了他一眼,转身道:“我回去了。”
“那个……”盛星河伸出尔康手,“你等等。”他抓了抓后脑勺,“我那个备用钥匙是不是还在你那儿啊?”
贺琦年缓缓地吸了口气,防止自己因为气血逆流而当场暴毙。
“在啊,怎么了?要给他么?”他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吕炀。
吕炀坐在沙发上,完全游离在状况外,一脸迷茫地摆摆手说,“我不用,我和盛哥一起出门就行了。”
贺琦年把钥匙拍在凉皮旁,“还是还你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你干嘛啊,火气那么大,心情不好?”盛星河看着他。
贺琦年轻哼一声,“你先把他管好再说吧。”
老陈醋满屋飘香,就连吕炀都感觉到了一丝丝异样,抱着一堆东西往次卧里挪。
盛星河“欸”了一声,“那个被罩我屋里有条干净的,我还没用,你那条新的就先别拆了,回头装装卸卸的太麻烦了。”
贺琦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前面的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逛超市他都没说什么,甚至连住一块他都能忍,但盛星河的这句话彻底把他刺激红了眼。
他到今天才总算知道,盛星河的温柔体贴从来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什么偏不偏心的,根本就是他自作多情。
要真比起来,今天这心眼儿都偏到西伯利亚去了吧!
更可悲的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资格说什么,甚至连个倒苦水的地方都没有。
他就像是个失宠了的小动物一样站在客厅里,嘴巴一撇,满眼都是委屈。
盛星河在屋里听见房门自动上锁的声音,回头一看,客厅里的人不见了。
他感觉到贺琦年今天的情绪确实不对,连个最起码的招呼都没打。
还没等他细想,吕炀的声音再次冒了出来。
“我没枕头怎么睡啊!?”
盛星河从衣柜里翻出一个枕头和枕头罩丢给他,“大少爷,枕头套会套吧?拉链在侧边。”
吕炀:“你当我傻子呀?”
“反正智商不高的样子。”
雨点拍打在阳台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势又在逐渐变大,分叉状的闪电犹如一根根弯曲的银丝劈向地面,沉闷厚重的声响震得人心头一颤。
天色阴沉沉的,就犹如某人现在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