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留在赛场上的时间也不多了,肯定要好好珍惜,万一成了呢,你说对不对?”
周教练看着他,眯缝起眼睛,“难怪那帮小屁孩都那么喜欢你。”
“啊?”盛星河愣住。
“你像那个。”周教练抬手指了个方向。
盛星河一抬头,看见了炽热的太阳。
中午休息时间,跳高队里一帮人簇拥在一块聊天。刘宇晗将录制好的视频加了个特效,上传到短视频平台。
“教练!你上去帮我点个赞呗。”
“没有,我不怎么会玩这些东西。”
“这都不会,我教你啊。”刘宇晗拿了盛星河的手机下了软件,“这边是我的作品,然后这边可以看到我点过赞的视频,很简单的。”
盛星河随手滑了两下,觉得没什么意思,正准备退出,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白毛。
是贺琦年在操场训练时的视频,点赞量还挺高。
盛星河点了一下右侧的头像,“这是贺琦年的号吗?”
刘宇晗偏过头看了一眼,“对啊。”
贺琦年的账号上就发过一条动态,蓝天,白云,一道身影在阳光下轻松越过横杆,看背景应该是他参加校运会的时候拍的,周围全都是鼓掌呐喊的学生。
虽然听不见原声,但也能感觉到当时的气氛有多热烈。
剩下的动态都是点赞,猫猫狗狗的,看起来应该是很喜欢小动物。
刘宇晗指了指他屏幕说:“这边是关注,你点一下就能看到他动态了。”
“那他也能看到我关注他了?”
“那当然了。”
“那算了。”
盛星河又退了出去。
T大女子跳高组这次超常发挥,刘宇晗和谷潇潇成功入围决赛,男子甲组这边也有贺琦年和秦沛杀进决赛。
这成绩和去年相比是相当可以了。
孙主任春风满面地拍了拍盛星河肩膀:“到底还是国家队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我记得去年就一个挺进决赛的,今年四个呢。”
“最重要的是他们肯踏踏实实地训练,不然我教再多遍他们也只是当成耳旁风过去了。”盛星河说。
“挺好的。”孙主任点头道,“你有没有打算继续教下去?”
盛星河一愣:“王教练不回来了吗?”
“他做完手术之后还需要静心疗养一段时间,都快退休的年纪了,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能被主任赞赏和信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盛星河心里一直有道坎迈不过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呆了两秒。
“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
孙主任是个会看脸色的人,他笑笑说:“没事,你慢慢考虑,回去比赛也好,带队也好,我尊重你的意愿。”
“好。”盛星河点点头。
带队确实比训练轻松,但真要他放下一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教练!”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盛星河吓了一跳,他刚准备回头,冰凉的物体贴上了他的脸颊。
冻得一哆嗦。
“在想什么呢?”贺琦年递上一听快乐肥宅水。
盛星河接过饮料,满脸忧愁地叹了口气:“人生大事。”
贺琦年心里一惊,立马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你,你不会是看上哪个姑娘了吧?”
“……”盛星河横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满脑子情情爱爱。”
被一语道破,贺琦年更紧张了,不自觉地拉高了嗓门:“哪有!我哪有!我满脑子都是比赛的事情。”
盛星河懒得搭理他。
贺琦年有些心虚,只敢偷偷瞄他,手里的肥宅水都快捂热了,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啊?”
“没。”盛星河的回答很干脆。
贺琦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隐隐的失落。
竟然一点点犹豫的信号都没有。
第一天的预赛结束,两车人被淘汰了一大半,回程的路上大伙还是挺颓丧的,但一下车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精神气,叽叽喳喳地开始聊晚餐吃什么。
盛星河很是羡慕这帮小麻雀。
“一起回去吗教练?”贺琦年穿过人堆绕到盛星河的身侧。
“回啊,你怎么回,骑自行车吗?”盛星河问。
“嗯。”贺琦年点点头。
“那你先走吧,我跑回去。”盛星河说。
“一起啊,我载你。”
盛星河记得贺琦年那辆山地车是没后座的。
怎么载人?难不成让他坐前边?
他边走边说:“你那车不是没后座么,载个屁。”
“有啊!我装好了。”贺琦年说。
“装好了?”盛星河有些惊讶,脚步一顿,“你什么时候装的?”
“它买来的时候就有后座,只不过我觉得它有点笨重就给拆了。”贺琦年老实说。
“那现在又不嫌它重了?”
“啊……”贺琦年双手插兜,揪了揪衣服的布料,“那东西放在家里比较碍事,太占地方了。”
盛星河“噢”了一声,没想太多。
贺琦年的自行车停在图书馆附近,离体育部有一段距离,他急匆匆地飞奔过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的!”
等贺琦年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盛星河才想到自己以教练的身份坐着徒弟的车,在校园里大摇大摆地穿行很不合适。
身为教练,最不应该的厚此薄彼。
关系再好也应该有个限度,这个限度能够保证他将正事和私事完全割裂开来,不然让别的同学看在眼里,那就是偏袒。这对学生的心理会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很不公平。
贺琦年骑着车,再次回到体育部门口时,没见到盛星河,只有微信上的一个小红点。
【我先回去了,你路上慢点。】
盛星河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只是隔天清早起床,发现门把上挂着一袋早点。
是蒸饺和蟹黄小笼。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体育馆里,自己只说过这两样东西很好吃。
这种细节居然都记得……
盛星河有些感慨,这小兔崽子将来跟人谈起恋爱来,估计能把对象宠上天。
-
男女子跳高决赛安排在第三天上午。
阴天。
赛程没有预赛那么紧密,校车六点出发,七点抵达体育场,馆内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观众。
像省运会这样的小比赛观赛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参赛选手的校友或家属。
张大器虽然没轮上比赛,但硬是挤到了前排观众席上给大家拍照鼓劲。
贺琦年单手搭在盛星河的肩上,“给我两照一张吧,照潇洒点。”
“你的潇洒还用照吗,不是由内而外释放出来了吗?”
贺琦年大笑一声,将某人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也是,那你就自由发挥!”
盛星河把肩膀上的爪子扒拉下去,“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到场地那边热个身。”
贺琦年耷拉下脑袋“噢”了一声,走了几米又折回来问:“你不去看我比赛吗?”
“我看不看你不是都一样比么?”
“那怎么能一样?”贺琦年自信满满道,“你在的时候,我或许会超常发挥哦!”第十七章
盛星河身为跳高队教练自然是会去观看决赛,但被贺琦年这么一说,倒像是专门为了他而去的。
不得不佩服,贺琦年那张小嘴是挺会说的。
进入决赛的一共十二名运动员,其中有九名都是体育学校的学生,最高的一个男生将近两米,小眼睛,看人都是用瞟的。
运动员的身高也会给对手增加压迫感,特别是跳高这样的项目,秦沛在T大的田径队里算高的,但在决赛场上,成了倒数第二。
心理压力巨大,还没上场心跳就疯狂加速,坐在休息区域灌了好几口水。
盛星河就站在距离跳高场地最近的看台边,一看着状态就知道怎么回事,低吼一声:“秦沛,鞋带松了,再检查一下。”
秦沛弯腰将鞋带重新系紧了。
“专注就行,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把结果放一边。”
秦沛点点头。
轮到贺琦年的时候,盛星河没有任何指示,只是用口型说:“加油。”
贺琦年下巴微扬,冲他竖起一根食指。
盛星河接收到了他的信号,轻轻地笑了一声,“口气倒是不小。”
周教练坐在盛星河的边上,看见两人的互动之后,评价道:“这家伙倒是挺自信。”
运动员上场比赛就像学生高考差不多,不管前期备战多认真,一进入到比赛氛围中去,就一定会有从容和紧张的,从每个人的赛前状态就可以轻松分辨出来。
贺琦年之前在全国青年田径锦标赛上拿过冠军,再加上这阵训练成绩很稳定,所以整个人的心态很放松。
身为教练不光要关心队员的身体情况,更要关注他们的心理状态,针对不同性格的队员就连说话方式也需要相应的调整。
比赛开始前,裁判宣布了横杆的上升高度,分别为1米95,2米,2米05,2米10,2米13。
越往上,高度的增幅就越小,但不得低于2厘米,具体看赛委会怎么规定,如果有选手越过2米13,高度还会继续增加,直到他跳不过去为止。
2米13这个高度对于贺琦年来说并不困难,毕竟他的日常训练水平都能稳定在2米13到2米16之间,但因为昨晚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场地还有些湿滑。
环境、身体和心理的状态都会影响到队员的比赛成绩。
盛星河在赛前对队员们的成绩都有一个大概的预估,贺琦年只要发挥正常,拿前三名总是稳的。
按照大赛规则,参赛选手都可以选择在其中任何一个高度开始试跳,一共三次机会,连续三次失败,即失去继续比赛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