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的交情一般,按理说当初楚甄替韩晨曦挡了一刀,两个人应该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然而平时里在公司两人见了面基本都是为着正事,私底下没什么联系,像现在这样两人单独共处一室的机会都少。但如果非要说他们要说关系不融洽,两人却都对对方存着敬意,也绝对不是敌人。
韩晨曦本来在写着什么,见他进来便停笔了:“头儿今天不来?”楚甄几步走到自己平时工作的办公桌前,就说了三个字:“不来了。”
韩晨曦嗤笑一声:“你还真是言简意赅。”
说完两个人就都没有了声音,整个办公室陷入了奇妙而尴尬的沉默里。
哗哗的纸张翻动声,噼里啪啦敲打电脑的声音。楚甄渐渐觉得愈发闷热,汗珠顺着后脖颈流到后背。他正觉得有点口渴,这时韩晨曦把一杯水放在楚甄桌子上,自己也站在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楚甄道了声谢,听到韩晨曦说:“其实放在以前,我是会去头儿家里照顾他的。”楚甄抬起眼睛看着韩晨曦,他背对他站着:“我关心他,比你关心他多得多。”
楚甄垂下眼睛:“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韩晨曦接完水走回自己的桌边,边喝边斜着眼睛看向没什么表情的楚甄:“你自己想吧。”
汗越来越多,楚甄觉得后背湿得难受。
桌子上的办公室电话突然响了,韩晨曦接起来喂了一声,听了没几句,两道剑眉倏忽狠狠皱了起来。楚甄没听到电话里在说什么,可韩晨曦的表情让他知道必定是大事不妙。
两分钟后挂了电话,韩晨曦迟疑一会又重新抓起电话,但想了想就又放下了。
“出了什么事?”楚甄问着,一如既往的沉静:“如果这不是机密的话。”
韩晨曦语气如常:“韩家三少爷,韩妄,韩三,回来了。”
楚甄皱眉:“路老板和我讲过他。”
韩晨曦背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几年前有个条子混入韩氏旗下的王朝做卧底,韩妄着了他的道,他手下整个企业都被连根拔起,片甲不留。他是倒卖毒品的,还杀了那么多人,本来该判个死罪,但韩家大哥找了个人替韩三去死,这事就算结了。”
他停了停,想了想,继续说道:“但那时还有一个人,是韩善派去韩三身边做商业间谍的。韩三出事之后韩家一直在追杀他,但几年了也没找到这个人,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楚甄皱皱眉:“所以呢?”
韩晨曦道:“其实本来,韩善想派到韩三身边的,是头儿。”
楚甄手里的杯子水面突然有了涟漪,韩晨曦继续说道:“头儿长得那么好看,又机敏,韩善很看重他。但头儿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后来没辙才派了那个人去。韩三是个疯子,韩善逼他逼得紧,又被韩家大哥猜忌打伤,那个人在那受尽了折磨。现在想想,头儿是最会趋利避害的人,不管当初韩氏开了多优厚的条件都没应,也算是捡回一条命。”
楚甄开口,声音如同机械般没有起伏:“那现在呢,会怎么样?”韩晨曦靠在椅背上的头微微偏了过来,看着楚甄漆黑的眼睛:“现在不会怎么样。我刚才和你说这些的原因是想告诉你,我们和这种事从来就脱不了干系。”
楚甄听完,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缓缓说道:“先不说这个。你是当兵出身,有了危急情况本来是不需要我这个会计去救。但那天你是故意的,就为了能把我带到路俊丞面前。”他的瞳仁清亮,声音低而略带沙哑:“因此该担心的是我,你为什么要设计我呢?”
韩晨曦微微一笑:“你去问头儿吧。”
楚甄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头开始做自己的事:“我根本没有跟着你们一起涉险的价值。”
韩晨曦仍是微微一笑:“有没有价值,并不是你说了算的。”
电话第二次响了,还是内线电话。这次韩晨曦按了免提,那边传来前台小姐柔和甜美的声音:“路总,姜诸月先生说找您有事。”韩晨曦立马回道:“他没来,有事明天再说。”说完就把电话挂断,补上一句:“要不是看在他是姜家人,老子真想一枪轰掉他的脑袋。”
想想还真是挺心酸的——楚甄默不作声的做着事,一双眼睛垂着,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颜色。想着这段日子差不多露了脸的男男女女差不多都和路俊丞有关系,无论是精神还是□□。他总觉得自己对他这样的迷恋是错误的,甚至是致命的。他就是一个浪子,一个不可能上岸的浪子。就像一阵风,刮完了就走,甚至还要吹翻他的船。
一股突如其来的烦躁让楚甄把那杯水一饮而尽。
“知道姜诸月为什么总缠着头儿不放吗?”
韩晨曦好像看出来楚甄在想什么:“姜诸月太单纯,他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见过头儿这样的男人,甚至不知道有这种人的存在。当初头儿就是为了借姜家之手洗钱,姜老爷子不同意。他就从就从姜诸月身上下手,到底是把事办成了。”说完,他瞟了一眼楚甄:“跟在他身边你要习惯这种事。头儿就是那种会在别人床上打电话说想你的人,他从来都把感情和性当作手段,只要那个人长相过得去对他又有用处,能用简单方法解决的事他从不多费脑子。”
楚甄把水咽下,堵得嗓子生疼:“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有数。”
韩晨曦笑笑,鼻梁上的一颗小痣好像也跟着笑了:“我是在提醒你,我是过来人。”
韩晨曦的微笑很帅,他本来就很帅,此刻却像一根横在楚甄眼里的刺,扎得直想流眼泪。
不知怎么,十一点四十分了楚甄还没回家。路俊丞歪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水杯在茶几上倒了他也不去扶一下,而是边看着时间边给韩晨曦发消息:“你他妈和楚甄说什么了?”几乎是秒回,韩晨曦从来都是秒回:“把韩三和姜诸月的事告诉他了,他也该知道。”
直到手机屏幕黑了下去,路俊丞修长的食指摩挲着手机,然后惯常毫不在意似的把手机顺手丢在沙发上。
“是啊,确实该知道。”
路俊丞说着,把脸埋在布偶熊的肚子里,一股棉絮的味道钻进鼻腔,好像还夹杂着楚甄身上的味道。这格格不入的东西还是楚甄买的,说是沙发不够软,怕万一路俊丞在这睡着了会不舒服,拿来给他垫脖子的。
还真他妈的贴心。岂止是贴心,自己爸妈还活着的时候都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
路俊丞把手机抓起来拨了楚甄的电话,忙音七八声,没接,挂断再打终于接了。他第一句就是:“你回家,我有话对你说。”他听到电话另一端很安静,只有风吹的声音,汗毛立刻就竖起来了:“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楚甄的声音从风里穿行而出,像隔得很远:“我没那么傻。我一会回去,你先睡吧,记得吃药,我放在茶几上了。”
路俊丞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呼吸在光纤两端慢慢汇集,交缠融合在一处,如河流蜿蜒。
“我只问你,在遇到真正爱的人之前,你会如何打发你一个人的时光呢?”
楚甄沉默着,沉沉的呼吸像落在他耳畔的吻。
良久,他说:“我会等他来。”
倏忽一瞬间,路俊丞突然感觉自己眼眶疼得厉害,他怀疑自己的眼珠好像快炸开了。
“那真抱歉,我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海上明月
那天楚甄回家了,只不过很晚。后来路俊丞没问他去了哪,他也没说。只是回来的时候看到路俊丞躺在沙发上枕着小熊蜷缩着睡着,茶几上的药一片都没动。他一下子觉得心都快化成水,快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一个人的过去,是对伴侣最大的伤害,也是最无能为力的歉疚。
这到底值不值得被原谅呢?难道一个人的过去污浊,他就丧失了被人所爱的权利吗?
八月六日是姜诸月的生日,路俊丞自然而然收到了姜诸月的请柬。韩晨曦把烫金请柬交到他手里时,路俊丞只扫了一眼,漫不经心:“不去,扔了吧。”然而韩晨曦好像一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把请柬放在路俊丞桌角:“和上次一样,他会请很多重要的人来。”这好像是姜诸月对付路俊丞的一种手段,而他一样猜想到了:“我知道,但我以后都不打算用姜诸月这支枪了。”
这并不像路俊丞的作风。韩晨曦看了一眼一直在忙手头工作对此置若罔闻的楚甄,又把目光转向路俊丞:“牵一发而动全身,您想好了。您可以不再利用姜诸月,但以后谁来帮我们……”路俊丞笑着打断了他:“我自有办法,这就不用你管操心了。”
东风从半掩的窗扉飘了进来,楚甄缓缓地抬起头:“您没有必要,不是吗?”
我们是情侣吗?明显不是。楚甄一直觉得自己该把自己摆在正确的位置,因为一切的波折和苦痛无一不是因为爱而不得和得来又失去,他心知肚明。
听着这话,路俊丞看着楚甄,他在笑,可他的的眼睛没有笑。对视良久,楚甄的眼睛都有些酸了,他先移开了视线,然后听见路俊丞始终带着笑意一般的声音:“好。晨曦去答复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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