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敛风答完这句话,心中将这几日的事串联一番。泽兰看他若有所思,眼神渐渐凌厉,好奇追问:“你想到什么了?”
“此人,应该就是费武。”
泽兰惊讶,“你哪来的结论?”
“此事与孙小姐有关,不能告诉你。”
事情益发扑朔迷离,泽兰一头雾水。萧敛风说暂且不能安排白木回渊。费武既然在他身上种下迷引蝶,自是因这小孩于他有用,必会亲自来抢人。“这余孽既从我手下逃脱,当由我亲自斩草除根。”
泽兰看他神色狠厉,满身杀意,心想他好歹是个正气男主,铲奸除恶的模样怎让他害怕起来。眼波无故转向他肩上那柄六川,一时不知作何想法,竟是鬼使神差,想伸手碰它一碰。只是刚抬指尖就回过神来,暗笑自己这是做什么。
等百灵一行三人回来,萧敛风将适才的事简略说过。费武诡计多端,不能贸然带白木出城,不如以他为饵,静待老贼上钩。众人都说听他吩咐。
白木魔性渐退,不久后转醒,愣愣看手腕伤口。金昭玉捏着迷引蝶,正要和他解释,他先警惕无比地扣住他的手。金昭玉哎呦一声,“我没想害你!你体内的虫卵已被取出了!”说着便以另一只手取过迷引蝶,附在白木脖颈之上,眼见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又高兴地和他说了来龙去脉,他却还是一副乖僻模样。
百灵看不下去,拉着江从岸,问他可还记得两人,“你抢了他的行囊,伤了我一只手,萧公子却为你解开蛊毒,你摆这副死人脸给谁看呐?”
泽兰止住百灵,道:“这里这么多陌生人,他很难不戒备。”取过桌上糕点,笑吟吟地递到白木身前,猜想他疑虑有毒,先掰一半送进自己嘴里。白木看着他喉结滚动咽下食物,这才小心接过吃了起来,听他强行拉关系,“我叫泽兰,你叫白木,咱们都算是植物,一家人一家人。”百灵不免又笑,心说难怪她起先与泽兰不合,她是只鸟。
萧敛风没有盘问白木,只问他有何安排,若无落脚之处,不如随他们回潜渊,“你练偏了追魂经法,天机处或许有应对之策。”
白木沉默半晌,道:“不是练偏,是因有假。”
“此话怎讲?”金昭玉按捺不住,“追魂经是那姓费的老贼逼你练的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要伤秋青公子?”
“追魂经早已散佚,偶寻一卷亦不知真假,费武此前得到经法篇,便拿我来试。他在我体内种了迷引蝶卵,我别无他法,只得听命于他。”
“这么说,你也是夜合教中人?”
他原先答话已然避开身世,乍闻金昭玉此番追问,更是缄口不言,可能是他伤疤所在。泽兰将金昭玉提开,说他这身子也算大伤一场,只需静心休养,别的不必多想。 当晚是让金昭玉与他同睡,其余四人轮流守夜,不放过半点风吹草动,也果真迎来门外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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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新站会和谐“合欢”两个字,所以我把教派名称改了改_(:D」∠)_
第六十二章
萧敛风速即追出,泽兰叫醒百灵与江从岸,留一句“看好孩子”,便也循着方向追了出去。他轻功虽然了得,可萧敛风到底先他几步,运足内力终究未能近身,但见他在某转角处跳落,不消半会儿没了踪迹。泽兰踩上青石地板,敛息四寻人影,见巷中有间小小土地庙,就想走进一探究竟,甫要迈过门槛,猝然被谁拦腰捂嘴,拖进一旁窄巷。
一道疾风划过。
泽兰借庙中红烛泄露出的火光,认出这陷入门柱中的物件,乃是一柄蝴蝶标——费武就在附近。那身后的人,想必是萧敛风。泽兰欲转身与他相认,挣扎两下,只换回他更坚实的禁锢。这算什么?泽兰腹诽,保护欲过强了,他既知道有危险,自是不会再轻举妄动,还把他锁得这么紧。
来硬得不成,泽兰便以舌尖舔他掌心,本以为还得扭腰蹭他几蹭,这老流氓却像烫着似的,倏地把手缩了回去,只是依然死死圈着他的腰,不许他乱跑。泽兰正想问他这是做什么,耳朵捕捉到巷道外的低喊,有人在唤兰兰。
是萧敛风。
泽兰倏而警觉,转过头来要看身后男人面容,眼角只纳进半副银色面具,就被他按着侧脸挡了回去。他斟酌问道:“你……你是昨天救我的那个人?”
他没有答话,反而吐出两个奇怪音节,听起来像是“撒恰”。泽兰更加迷惑,“你在说什么?”
撒恰是金语中的殿下,他当真忘得一干二净。
那萧敛风的足音渐显,完哈约不能再留,松手飞身,“明日正午,城南酒舍,记住,一个人来。”
“等——”泽兰翻上檐角,这神秘男人的轻功显然极高,他只来得及看见他精瘦高大的背影,与萧敛风身形相差无几,无怪乎他两次将他错认。正要跳落,忽就又被谁给抱住,拉入暗角。这回真的是萧敛风了,“费武精于暗器,你站在上面做他靶子么?”
“我刚刚……”话到嘴边,想起那男人叮嘱要他一人前去。他频频救下自己,不该是要害他,明天便去会他一会,又有何妨。泽兰最终选择相瞒,“我刚刚是在找你,找到那废物了吗?”
萧敛风解开他腰间锦袋,取出银铃,“敌在暗我亦在暗,不如快刀斩乱麻。”
泽兰覆上他的手,提醒道:“这里可是民居。”
“死不了。”
他说完便摇响铃铛将毒气送出,一瞬之间竟连鸟叫虫鸣也尽数消失。泽兰是再世毒神本尊,却从未有过这般魄力,不免暗叹反派难为,他到底狠不下心。
萧敛风要泽兰在此地等他,他需去一趟孙府,难免要他疑心这事与孙府的联系。萧敛风认识孙府谁人?无非是那位一心寻死的孙小姐。按坊间所言,她生性贪玩,应该是个活泼开朗的性格,可府上几面,泽兰只觉得她阴沉悲切。一夜之间性情大变,通常是因受了巨大打击,而这费武是夜合教中人,修的是要男女交合的夜合淫术……泽兰蓦地一震。
若刻意寻死,他人难免生疑,再查下去,便知这桩丑事。所以孙品安才在庆春游湖时,假装失足落水,此地环山,能水者不多,她本可一了百了,没想被萧敛风救上岸。那么她对他毫无感激,也就说得通了。泽兰这才明白萧敛风的所作所为,换作是他,也会百般护惜这可怜女子。幸而天道好轮回,叫她亲眼看见淫贼命丧,心中定会好受些许,或许不会再行轻生之事。
萧敛风回来时带了一队孙府家丁,百灵也在他身侧,大概是路上相遇。一众举着火把搜寻费武下落,很快便找到那昏迷中的畜生,拖回了孙府。潜渊未来掌门还要问他追魂经下落,百灵兴奋自荐,说她拷问起人来可有手段花样了,不知以何巧劲,当即翘掉他一块指甲,满意听他疼醒过来。抬眸看见萧敛风把他家宝贝护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看见这血腥一幕,才想起孙品安还在近旁,便一脚踩住这根血肉模糊的指头,道:“姑娘家家看了瘆得慌,不如先行回避下?”
泽兰自萧敛风背后探出头来,若不是还未说穿,真想问百灵知不知道,她也是个姑娘家家,还伤了一只手。萧敛风道:“孙小姐有意拜入潜渊,日后自当常常见血,如今让她在旁看着,也无大碍。”孙品安不解地看过来,她几时说过要进潜渊一派?
这位萧公子的面容生来冷淡,正因如此,丁点情感亦格外分明,如一滴墨可以染黑整杯清水。此时这对深沉双眸里满是坚毅,挺拔身躯,无一处不在散发着因强大而来的自信。霎时间,自那夜以来一直纠缠孙品安的恐惧烟消云散。就如昨晨凉亭,她情不自禁想将一切相告,如今她亦无法自控,想要追随他的脚步。她原以为除却一死别无他路,如今他为她准备另一出处,名为潜渊,实为江湖。
“萧公子所言极是,不过是血而已。”
泽兰欣慰无比,又后知后觉,“萧敛风,我又不是姑娘家家,你挡着我做什么?”便要凑近前去,看百灵行刑,却被萧敛风捂着眼睛拉回,“此等腥秽不配入泽君之眼,且我还有要事需你相助。”
是要他去叫还在客栈的三人过来,算什么要事?可风哥就是风哥,泽兰还是听了他的命令,将人带来时费武已被迫交代了一切:追魂经,得之得武林。他成立夜合教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四布耳目,打听追魂经的下落。此前偶得一卷经法,顾忌有假,便以人做试验,白木不过是其中之一,却是唯一一个修炼假经后还留有命在的。他觉得此人天资或许不同,这才在潜渊攻破教坛后,把他也带上逃走。来到天庆府,自是因早前便知此处有追魂经下落,再多的,却没什么可说了。
百灵还要拷问,白木道:“他真的不知道了。”
“你这小孩!还为他辩解么!”
“辩解?”他仿若听了个笑话,朝百灵冷冷哼笑。
一个孩子,怎生得这般怪异。百灵心中嫌恶。
费武的确只知天庆府存有追魂经,不知其确切下落。那么留他一条命在,也没有意思了。萧敛风让泽兰闭眼,白木却喊一声等等,拽起费武衣领,两颗墨瞳将他死死盯住,“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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